第142章 傅求淵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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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雲曦正在喝茶,聞言手裏的動作一頓:“那些點心都是棗香坊的師傅做的,她一個王府千金,怎麽可能親手做點心?”

    小太監會心一笑:“奴才和公主是一樣的想法!但三姑娘說就是她做的,而且少夫人不告訴您。”

    這言外之意,用不著他多說,何雲曦都明白。

    自小她就對這個堂妹看不順眼,想不通何祁安那麽好的人,怎麽能生養出這麽一個女兒來。也因為孟思屏的緣故,她對何繡蝶多有疏遠,不願意接近。

    “往日我倒是沒看出來,繡蝶做事這樣的不小心,以為用個一言半語的便能挑撥別人的關係,卻蠢的連自己招惹了人都不曉得。”

    述柳笑著問道:“公主有什麽打算?”

    “她都說了自己會做點心,那本公主有空了就將她叫進宮裏,為我露一手。做得好本公主既往不咎且有重賞,做不好那就是她自己沒本事了。”

    看見何雲曦送出來的信,溫南蕁明白這件事已經差不多完事了,可她依舊不敢掉以輕心。

    想讓棗香坊重新開張,還需要一點時間,最起碼要等蕭家人殺頭的殺頭、流放的流放才行。

    她不能讓方湛遲再有任何危險,還有從閻王殿逃命回來的小六、盧伯等人。

    “蕭敬之父女自作自受,有這樣的結局恐怕早就料到了吧?”青桃在一旁說道。

    “可惜沒利用蕭敬之搬出我父親被陷害的真相來,我殺金紋正時從他嘴裏知曉了定國公,殺定國公時從他嘴裏知曉了蕭敬之,如今蕭敬之馬上就要死了,我卻失去了下一步報仇的方向。”

    青桃在心裏歎氣,卻還是努力的笑了笑:“少夫人你別迷茫,眼下仇人一個比一個少,這就是好事!”

    溫南蕁擦拭著手中的流雲,緩緩說道:“說不定下一次,就是我親手去殺許盡川那個惡鬼了。”

    這話讓青桃聽著心驚。

    她猶豫了一下,勸道:“少夫人要不再等等?許盡川這人作惡多端,絕不會有好下場的!你如今與他硬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從前在家時你的功夫就不敵他,沒什麽勝算的。”

    這也是溫南蕁最擔心的地方。

    許盡川在這人好像就是一個練武的奇才,讓人覺得可怕的那種,就連方釗這種久經沙場的人都說,論單打獨鬥,沒人會是許盡川的對手。

    但即便是這樣,她也要殺了許盡川,無論用什麽辦法!家族的仇恨就血淋淋的立在眼前,若是許盡川不死,方家那些人的亡魂該用什麽來祭奠?

    “沒有勝算就打出勝算來,如今小遲回到了我身邊,我們姐弟在一塊兒,就沒有不能做成的事!如果不能真劍真刀的拚,那下毒、刺殺也都是辦法,總有法子可以取他狗命的。”

    月黑風高,許盡川悄無聲息的從將軍府的院牆上翻了出來。

    為了被扣在宮中的劉禾婉,他已經多日不出府了,生怕劉禾婉有什麽危險。

    但今天他打聽過,蕭敬之被扣在宮中,蕭家人也都被官兵圍了,似乎就在等候一個時間點,抄家馬上就會來臨。

    整條街都人心惶惶,他也不能再淡定了。

    並非要救出蕭敬之來,而是要殺了那個方湛遲。

    金紋正、定國公和蕭敬之的先後倒下,讓許盡川察覺到這背後的下棋之人,就是衝著五年前的事來的,如果再不出手,那麽下一個死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己!

    秋天似乎過的很快,幾乎一轉眼的工夫,天便冷了,晚上的夜格外的涼,涼的像許盡川手中的那把宵雲。

    棗香坊多日不營業,許盡川猜測人可能藏在了裏頭,這更能證明溫南蕁心虛。

    因此他單手撐在牆頭,利落的翻進牆內,落地沒發出一點聲響,後背緊貼著牆,來到了屋簷下。

    屋內寂靜無聲,傅求淵單手報劍原本在睡覺,但因為許盡川不小心踩到了一截兒樹枝,讓傅求淵猛地睜開眼來,手中的劍驟然握緊。

    此刻一個屋內一個屋外,兩人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許盡川用宵雲的劍尖兒輕輕推了一下門,但門從裏頭被閂住了,推不開,許盡川隻好折回,想從窗子進。

    然而他剛要轉身,忽然聽見聲響,停住了腳步,接著一把椅子從窗內飛了出來,撞的窗欞破碎,嚇了許盡川一跳。

    緊接著,傅求淵將劍背在身後,緊靠一隻手翻出窗子,站在許盡川的後頭,看著他的背影問:“小賊,鬼鬼祟祟的在這兒做什麽呢?”

    這聲音許盡川並不耳熟,但聽著就不是個年輕人,不可能是方湛遲。

    傅求淵看著這背影,也不覺得多眼熟,畢竟他見許盡川的次數不多,寥寥幾次都是當做孩子罷了。

    緩緩轉過頭來,二人在月光下四目相對,思索了一會兒後認出了彼此,同時有幾分意外。

    “從前叱吒京城的傅大俠,如今怎成了獨臂大俠?”許盡川並不怕傅求淵,他用劍指了指傅求淵斷了的胳膊:“傅大俠這胳膊呢?”

    傅求淵氣的眼皮直跳:“你別在這兒給我裝蒜!當年要不是你的手下,我怎會折了個胳膊瞎了隻眼?”

    “傅大俠可是冤枉我了,我知道傅大俠的盛名,怎敢輕易對您進攻?況且打仗受傷乃是兵家常事,傅大俠這確定不是功夫不濟?”

    皎潔的月光映照在宵雲的劍鋒上頭,劍柄上那亮閃閃的寶石讓傅求淵眉頭緊皺:“這是小遲的劍!”

    許盡川一聲冷笑:“我當然知道這是小遲的劍,今日我來找他,就是要將屬於他的東西送還給他,傅大俠難道不讓路嗎?”

    “小賊!你果然就是來殺小遲的!你害的小遲家破人亡,還有臉將他的名字掛在嘴邊,我打你個王八蛋!”

    話音落下,傅求淵有力的手臂瞬間拔出了身後的劍,蹬地的腿一個箭步躥到了許盡川麵前。

    倘若不是許盡川急急站起身,連著後退三五步,這一劍定能捅穿他的心肺。

    傅求淵沒拖泥帶水,一刺不成踢踹著廊柱騰空而起,劍鋒在空中劈砍的聲音有些刺耳,許盡川仰起頭揮劍躲避,劍鋒相撞,聲音清脆。

    雖瞧著許盡川落了下風,但實則不然。許盡川正直盛年,雖說他的腳背方晚初捅了個對穿,但修養五年自由行走完全不耽誤,但傅求淵上了年紀背負一身傷,沒了一條胳膊維持行動和平衡,又瞎了一隻眼睛,許盡川隻需躲到他看不見的側麵,他就要被動的轉頭去尋。

    所以許盡川心裏清楚,這個比方釗還要年長的男人,也同樣不是他的對手。

    因此他揮劍進攻,同時諷刺道:“你老了又是個殘廢,不敵我也算是情有可原,但方釗可是死在了我的劍下!你們兄弟兩個,都要被我一道殺了,到九泉之下必然能夠相見,用不著感激我!”

    這話激的傅求淵暗自咬牙。

    當初傳授他武藝的師傅同他說過,任何時候都不能小看你的對手,哪怕你的對手他是一隻貓,貓兒也有凶狠的爪子和有力的牙。

    掉以輕心的人,一定是死的最慘的那個。

    所以他充耳不聞許盡川激怒的言語,隻專心迎敵。

    看著這樣的傅求淵,許盡川有些詫異。

    從前的印象和聽說的傳言裏,這傅求淵是個急性子,是個暴戾脾氣,像是一把炭火,點火就著。可如今卻好似沉穩了許多,這可一定不是年齡上來的關係。

    就在他想著傅求淵的不對勁時,傅求淵長腿一掃,許盡川被迫跳起躲避,傅求淵看準機會,長劍直刺向空中,許盡川見劍尖迎麵刺來,手重重的推了一把牆,在空中翻了個跟頭落在地上。

    這可真是寶刀未老。

    但許盡川並不想承認這個男人比自己強,在他看來,傅求淵就代表著方釗,他們二人關係有多好,自己就有多麽的想殺了他!

    可傅求淵壓根不給他機會,見他落地後又是一通連砍帶刺,明明少了一條胳膊,動作卻依舊大開大合,踹在許盡川身上的力氣都能足夠一腳踹死一個女子。

    許盡川被迫往後躲著,傅求淵看準時機,腳尖挑起扔出來時被摔壞的椅子腿,踹向許盡川,讓他一個不當心踩在椅子腿上,整個人往後倒去。傅求淵抓住時機,立馬提劍而去。

    這一次許盡川沒能完全躲開,手腕被傅求淵一腳踹軟,手中的宵雲掉落在地,但傅求淵也僅僅是用劍擦破了他前胸的皮,許盡川整個人迎著刀刃轉了一圈,繞到傅求淵身後,掏出靴子裏藏著短刃,一刀紮在了傅求淵的身後。

    被捅了一刀的傅求淵頓時停住了身形,疼痛讓他發出怒吼:“許盡川,我要你的狗命!”

    他快速轉身,無視身後插著的短刃,用手中的長劍紮中許盡川的肩膀,又拔出劍來往上用力狠挑,刀刀見血,但卻都傷的不深。

    許盡川雖然受傷,但都不是致命的,他跑到牆邊三兩下登了上去,轉頭說:“你等著,下次再見麵,我必殺了你!”

    看著許盡川離開,傅求淵呸了一口血在地上,踉踉蹌蹌的靠在了廊柱邊,慢慢彎下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宵雲。

    方釗給一雙兒女打造的這兩把劍,他都是見過的。

    回到屋內,傅求淵想要拔下身後的匕首,可匕首插的位置讓他難以夠到,好不容易碰到了卻使不上力氣,除非將傷口劃開,否則憑著他的一條胳膊,壓根拔不下來。

    溫熱的鮮血浸濕了他背上的衣裳,讓他心裏暗道不妙,走投無路之下,隻好吹滅了屋內的燈,扶著牆走了出去。

    棗香坊斜對麵的那家醫館早已經打烊了,郎中睡在後頭院內,睡夢中隱隱約約聽見了砸門的聲音。

    郎中漸漸清醒,這才聽清外頭確實有人在砸門。

    他隨手拿了件衣裳披在身後,高聲問:“是啊?”

    傅求淵有氣無力的說:“棗香坊的,求郎中救命!”

    郎中立馬打開了門閂,瞧見傅求淵狼狽的站在門前,就知他情況不好,急忙將人迎進來,但傅求淵失血過多,已經用了大半力氣,一頭栽倒在台階上。

    等他慢慢醒來時,郎中正在他旁邊熏草藥呢,見他醒過來說道:“你都睡了一大天了!我還當你醒不過來了呢!”

    傅求淵想要起身,但一動胳膊,整個後背都跟著疼,他隻好又躺了回去,問道:“現在是什麽時辰?”

    “你昨天半夜來到我這兒,這都快又一個半夜了!”

    “不好意思,真是給你添麻煩了。”傅求淵有些不好意思:“麻煩你扶我起來,我得回去,回頭讓我們掌櫃將銀錢給你送來,不會虧了你的。”

    郎中擺了擺手,示意他躺好:“我又不在意那點子銀兩!你老老實實養傷吧。”

    傅求淵從來不是欠人情的人:“這不成,回頭我們掌櫃的過來,見不著我該慌了。”

    說話間,溫南蕁端著一碗藥從外頭進來,邊走邊問:“我按著郎中的話,又煎了一刻鍾,您瞧瞧對不對。”

    郎中探過頭去,聞了聞滋味:“這就差不多了!”

    溫南蕁抬起頭來:“傅大俠醒了?”

    看見溫南蕁也在,傅求淵有些意外:“你怎麽來了?”

    “我今兒叫青桃來瞧瞧您,開了棗香坊外頭掛著的鎖,裏頭卻有人閂上了門推不開,沒辦法隻能回來報我。”

    “你進去看了?”

    溫南蕁看了一眼那郎中,郎中識趣的起身,出門去了。

    “昨晚您是和誰在打鬥?”溫南蕁低聲問:“那把宵雲,可是和您打鬥的人帶來的?”

    傅求淵不想讓溫南蕁來喂藥,接過藥碗想一口喝個幹淨,然後藥太燙,壓根進不去嘴,無奈隻好放在了櫃子上。

    “昨晚我看見許盡川那狗東西了。”

    溫南蕁動作一停,卻似乎並不意外。

    “原來宵雲在他的手上。”

    “他受了傷逃了,但他功夫好,又靈便,我並未深傷到他,可惜了。”

    “不可惜,許盡川早晚都是死,急不得的,您沒事就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