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方釗的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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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盡川本就知道方湛遲藏身棗香坊,又知道青桃這個方家老人兒跟在溫南蕁身邊,他若是懷疑起溫南蕁來,那溫南蕁可就危險了。

    溫南蕁也自然想到了這一點,畢竟她從不會低估許盡川的能耐。

    雖說扔出去的那兩顆石子有沒有被許盡川注意她也不知道,但自己小心一些也終歸是好事。

    前頭的馬車中,何明煜的臉色十分不好看。

    今天是自己的好日子,沒想到出現了一群刁民不說,還有刺客,潑了他一身的血丟盡顏麵,甚至孟思屏現在還不知死活。

    何繡蝶說道:“今天可真是糟!也不知道母親這會兒怎麽樣了,二哥你說句話啊。”

    “你給我閉嘴。”何明煜瞪了她一眼:“今天當著那麽多老百姓的麵兒,你撒什麽潑?還嫌我的名聲不夠難聽嗎?”

    何繡蝶沒想到何明煜對自己使勁,她嘴角一撇,也生氣道:“我那不是想護著你們嗎!”

    “你護好自己算了!被傻子推倒在地,臉都丟光了。”何明煜不再看何繡蝶,轉頭看向了車簾外頭:“這次對我來說是一個坎兒,我需要小心摸索著過去,你的言語行為給我當心一些。”

    到達恒郡王府後,孟思屏被人抬了進去,太醫隨後就到,滿院子都能聽見孟思屏淒厲的慘叫聲。

    何祁安本在屋內老老實實的養病,卻聽說了孟思屏受了重傷的消息,緊忙趕到靜淑苑。

    “怎麽回事?”何祁安問道:“大夫人怎麽還受傷了?明煜和繡蝶怎麽樣?”

    春楣焦急的回答道:“剛剛在奉陽山上,不知道哪裏來的刺客。”

    “啊?”何祁安皺緊了眉頭:“刺客弄的?”

    “不是,是老百姓逼的,他們說擔心二公子和大夫人為齊國做事,要二公子親手殺了大夫人自證清白!”

    何祁安腦袋一熱,心裏雖希望孟思屏死,卻也不希望何明煜真的對自己的親生母親下手。

    人生在世,總要有一些底線。

    “大夫人不忍二公子受到那樣的逼迫,就自己撞向了刀子,刀子劃在臉上,流了好些的血!”

    “人有事嗎?”何祁安問。

    春楣搖了搖頭:“太醫剛剛說人沒有危險,隻是這張臉是肯定保不住了。”

    一句話,將何祁安心裏的希望澆滅了一大半。

    光保不住臉有什麽用?

    但他還要裝作自己十分擔心的樣子,歎了聲氣道:“罷了,她年歲也不小了,臉皮好看與否不要緊,人沒事就成。”

    春楣心裏記掛著孟思屏,自然不回去注意何祁安的表情神態,隻說:“那些刁民也太猖狂了些!竟然提出那樣過分的要求!還口口聲聲罵我們二公子人品有問題,真是過分!就該把他們抓起來,一個個用狗頭鍘把腦袋割了,看誰還敢囉嗦!”

    何祁安聞言怔怔的看著春楣,忽然想到上梁不正下梁歪這句話。

    孟思屏作為主子,春楣跟隨她多年,自然是好的學了去,壞的也要學了去。

    他沉聲道:“百姓究竟是不是胡說八道你心裏清楚,很多事無風不起浪,他們為自己的利益著想沒錯。”

    春楣還低著頭,沒聽出何祁安話裏的不快。

    “可這畢竟是陛下的意思,他們憑什麽管啊?我們二公子再不濟也有個好的出身,還輪到他們說嘴?”

    “明煜殺了那麽多人,說他人品不好已經是誇他了!”何祁安一瞪眼睛:“孰是孰非你心裏並非不知,可你卻偏蒙住自己的眼睛,強迫自己堅信那些假象,忽略他所做的惡事,助人為惡可是要遭天譴的,你自己也當心些!”

    說完,何祁安再不看春楣,轉身就走。

    春楣心裏生氣,眼神惡毒的看著何祁安的背影,這時一位太醫從屋內出來,打亂了春楣的注意。

    她迎向太醫,詢問孟思屏的傷勢。

    太醫用棉布擦了擦手,雪白的胡子上還沾著血跡,可想而知剛剛有多麽的慘烈。

    “趙太醫!我們家夫人怎麽樣了?”

    年長的太醫歎了聲氣:“命是保住了,隻是這傷口創麵太大,刀子割的又深,想恢複實在是不可能了。我剛剛進行了一些處理,夫人此刻已經睡著了,切記半個月內不要沾水,每天都要更換傷口的藥和棉布,這段日子要以清淡平緩的飲食為主,大魚大肉這種葷腥萬萬不可!”

    春楣聽的心都被提了起來,拉住趙太醫的手腕問:“趙太醫,我們家夫人的臉是毀了嗎?可還有複原的法子?”

    趙太醫不自然是縮回了手來,在自己的臉上比劃了兩下:“傷口從上頭劃到了這兒,占據了大半張臉,肉都豁開了,姑娘自己說可還能有辦法複原嗎?”

    春楣忍不住哭了起來,用袖子擦了擦眼淚。

    這時,何明煜和何繡蝶也進了院子,詢問了趙太醫一些事,兩人神情都不好,何繡蝶幹脆大哭出聲。

    倒是何明煜拿著準太醫的款兒,雙手往身後一背,說道:“我母親臉上的傷,還望趙太醫能夠多多費心,放心,我虧待不了你。”

    趙太醫自是答應,什麽話也不多說。

    何明煜又說:“傷勢險重,我也是看見了的,不如就請趙太醫一日進府一趟吧,外頭的郎中不如您處理傷口手法嫻熟。”

    這話讓趙太醫忍不住抬起了頭:“太子殿下,微臣在宮中還要當值,天天過來怕是騰不出空兒啊!”

    “既然你也稱呼我為太子,就應該知道裏頭的女子是我的什麽人,對於我來說意味著什麽。”何明煜壓低了聲音,將頭靠近趙太醫一些:“你隻管出宮,說是給我母親治傷,沒人敢攔你。”

    這種完全不把隆康帝放在眼裏的行為,令趙太醫實在是震驚。

    另一邊,溫南蕁也回了王府,幾番打聽後確認孟思屏活了下來,且已經脫離了危險。

    青桃歎了口氣:“真是好人不償命,禍害遺千年!要是這一次就死絕了該多好。”

    “平時孟思屏小心翼翼,如今她纏綿病榻,再沒比這更好的機會了。”溫南蕁雙手插在一起,有些心煩意亂:“她若是活著,何明煜成為太子必然會受到她的多多扶持,她的背後是整個齊國,隻有殺了她,才能徹底將何明煜拽下來!”

    何明燭在一旁問:“所以你是想趁她病,要她命?”

    溫南蕁眼睛微微眯住:“既然麻煩找上門來了,就隻有硬著頭皮一個接一個的處理。”

    青桃又說:“可少夫人您也說了,這孟氏是個很小心的人,如今命懸一線,更是會小心翼翼,凡是能入口的東西都是經過嚴格檢查的,婢子剛剛出去打聽時,聽說春楣連著從靜淑苑趕出來三個新進去的婢女,都待了將近三個月,說不用就不用了,看來她們隻用老人兒,信不過的是不用的,我們想到動手實在不易。”

    “有人能幫助我們。”溫南蕁站起身來:“我出去一趟。”

    趙太醫被何明煜派人送出了門,溫南蕁自院牆翻出來,拐了兩條巷子後直奔主街,攔住了趙太醫。

    因為趙太醫坐在馬車之中,溫南蕁怕打草驚蛇,引起別人的注意,因此她格外小心,將馬車攔住後說道:“有勞趙太醫過來醫治家中婆母,王爺命我向您答謝。”

    趙太醫知道外頭是何人,畢竟能稱呼孟思屏為婆母的就隻有那一個,於是他撩開車簾禮貌道:“王爺實在是太客氣了!下官隻是盡自己所能罷了,陛下安排的差事,沒有我們偷懶的時候,少夫人您千萬別客氣,這天冷著,快些請回吧!”

    “就是一些小點心,絕非黃白之物。”溫南蕁指了指一旁的巷子:“我有一家鋪子在那邊,趙太醫反正也走到這兒了,不如過去嚐兩口點心,也好教教我該如何照顧婆母。”

    “點心就不吃了。”趙太醫著急回去:“下官還會來換藥,明日到府裏吃也是一樣的。”

    溫南蕁問到了想知道的事,於是她將路讓開:“那就有勞趙太醫了!明日給您把點心預備著,給婆母換完藥後一定找您。”

    與溫南蕁分開之後,趙太醫隻覺頭疼的很,後腦勺靠在車壁上,隨著馬車一顛一顛,竟然覺得有些迷糊。

    好在皇宮離的不遠,顛了沒一會兒便到了,他進宮後先到禦書房跟隆康帝回稟了一下孟思屏的傷勢,接著就回到了太醫院,好生歇了一歇。

    見過趙太醫後,許盡川進了禦書房,由劉智領著見到了隆康帝。

    “你認為,今天這麽一出,是怎麽回事?”隆康帝捏著眉心問道。

    許盡川單膝跪地,抱拳道:“請陛下恕微臣多疑,微臣以為此事很可能有人在暗中操控。”

    隆康帝睜開眼來,看了一眼許盡川,接著又閉上了眼睛:“你說的對!安排了那些血,安排了射箭那麽穩的刺客,連那麽細的繩子都能射中,卻不射朕與太子,更說明了這一點!而且太子在王府殘害姑娘的事,從沒大肆聲張過,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那幫老百姓是如何知道的?”

    許盡川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女子的臉。

    隻是他不知道,溫南蕁究竟是不是那個背後下棋的人。

    “陛下,誰知道那件事,誰都有可能把那件事散播出去!”

    “恒郡王府的那一幫應該不會,他們都是一個府裏的,太子被封對他們來講也是好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朕那兄弟朕了解,他當時既然沒選擇聲張,如今就更不會把自己親兒子的把柄主動遞出去了。”

    許盡川補了一句:“陛下忘了,王府之中也是有外人的。”

    隆康帝放下了捏著眉間的手:“你是說那些下人?”

    “不止是下人,六王爺的兒媳婦也是外姓人。”許盡川態度十分虔誠道:“溫氏嫁的是大公子,大公子為人癡傻,她心中難免不平,再加上她長相貌美,二公子既然能因情愛之事殘害那麽多姑娘,難道就不會對溫氏動心嗎?”

    “你的意思是說,溫氏吃過太子的虧?”

    “微臣隻是猜想,沒有確切的證據,但若這件事是真的,那溫氏是把這些事散播出去的罪魁禍首便說得通了。”

    隆康帝之前對溫南蕁的印象一直不錯,但也僅限於不錯,因為曲皇後很喜歡溫南蕁。

    可拋開曲皇後與何雲曦這層,他自己對溫南蕁的印象也就那麽回事。

    男子最擅長做的事,就是把最惡毒和下作的想法,強加到女子的身上,哄著自己相信自己的胡思亂想,認為那就是真的。

    有了許盡川先入為主的話,隆康帝竟然覺得他分析的十分在理,又問:“你還有什麽沒說的?”

    “微臣除了溫氏,再懷疑不出別的人來,因為或多或少太子的事都同他們無關,沒必要用這件事損害陛下您的臉麵。”許盡川心頭梗了一下,抬起眼小心翼翼的說:“另外,微臣前不久得知了一件事。”

    “什麽事?”

    “微臣的手下在京城之中,發現了方釗之子方湛遲的蹤跡。”

    這話讓隆康帝的眉頭皺的很緊,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低吼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許盡川連忙雙膝都跪下,以額貼地道:“微臣也不確定,但既然有了這樣的風聲,便應該報給陛下,微臣不敢欺瞞陛下!”

    隆康帝端起茶盞,杯壁都貼到嘴邊了,才發現裏頭沒有茶,氣的他重重的將茶盞摔在了地上,高喊劉智的名字。

    劉智埋著頭進去,收拾了茶盞的碎片後出去又添了一杯熱茶,然而回來送茶的時候,卻聽見隆康帝說:“既然有了風聲,那你就順著這條線去查,方釗遺子是朕的心頭大患,務必要將他捉住,不惜一切代價!”

    這話讓劉智手一抖,熱茶差點灑出來。

    他以強大的心理素質將自己心裏的翻騰壓了下去,送上茶後就站在一旁垂著腦袋裝籠子。

    許盡川還有什麽話想說,但顧及劉智在,欲言又止的樣子引起了隆康帝的注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