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你還有什麽話想說？”隆康帝問。

    許盡川抬起頭看了劉智一眼，這讓隆康帝有些不滿。

    “劉智跟了朕多年，對朕是忠心耿耿的，有什麽話不必瞞著他。”話雖這麽說，但隆康帝也並非完全信任劉智，說這話隻是對許盡川懷疑他禦前的人的不滿。

    “請陛下恕罪，微臣並無此意！”許盡川立馬認錯道。

    隆康帝點了點頭，看向劉智：“你先出去吧，朕與許將軍說些話。”

    劉智微微一抬眼，知道隆康帝既然已經趕他走了，那他就沒有再留下的必要了。

    等劉智離開後，許盡川說道：“陛下息怒，微臣有個大膽的懷疑。”

    “你說就是。”

    許盡川抬起頭來：“微臣懷疑，六王爺的兒媳婦溫氏，與方釗的遺子方湛遲有關聯。”

    這話讓隆康帝慢慢站起身來，滿臉都是不解與震驚。

    “當年方釗死時，方湛遲不過十歲，溫氏更是待字閨中，一個連親事都沒有的小丫頭，他們兩個怎會有關係？”

    “微臣也是猜想，還沒有確切的證據，隻是微臣派去查方湛遲的下人回來報微臣，說在溫氏開的點心鋪子附近碰見了方湛遲。”

    隆康帝捏了捏拳頭：“這件事雖無確切證據，但既然有人碰到了，就要嚴查一番！”

    許盡川想的就是這個。

    他試探道：“陛下若是想查，恐怕要派兵過去，將棗香坊圍住。”

    隆康帝頓了頓：“溫氏畢竟是老六的兒媳婦，朕要估計老六的顏麵，怎能大動幹戈直接派兵過去？若裏頭沒有方湛遲的蹤跡，朕這麽做會惹人說嘴的。”

    為了何明煜的事，隆康帝已經遭到了諸多誤解和議論，他不想再讓自己的形象抹黑。

    “當年方釗死時，方湛遲雖才十歲，但微臣與方湛遲一同在方家長大，清楚方釗將一身的武藝都傳授給了方湛遲，若他還活著，那必然是一身好功夫，這要是狗急跳牆，恐怕會出問題。”

    “那你就親自過去搜查。”隆康帝沉聲道：“順天府的雲紹昌民聲一直不錯，是百姓的父母官，老百姓信他的也多，朕讓他帶兵陪你一同去，也好替你抵擋一些老百姓的誤會。現在是非常時候，因為太子的事朕背的罵名不少，你決不能再給朕的臉上抹黑。”

    最後一句話，隆康帝說的尤其的重，似乎是在無形之中給許盡川下命令。

    但許盡川也不是傻子，他抬起頭問：“可若方湛遲這會兒已經不在棗香坊躲避，或者他壓根就是強迫溫氏將他留在那兒，那微臣又該如何？”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隆康帝坐了下來，隨手打開了一本折子，卻並沒有查看，同許盡川說道：“既然要查，就好好的查，人曾經在那兒躲藏過，就必然會留下什麽蛛絲馬跡，順藤摸瓜總能找到，他是人又不是鬼魂，隻要他在這世上，朕就可以抓住他。”

    聽著這死命令，許盡川意識到隆康帝對自己的不滿，和對自己的懷疑。

    因為蹀躞帶的事，隆康帝收了他的兵權，還將他禁足這麽久，如今雖然讓他官複原職，卻也不肯把兵權還給他，這就說明對他的懷疑隻增不減。

    可他著急見到劉禾婉，這些日子也不知道劉禾婉在宮中如何，他急於離宮，想將劉禾婉接回府上。

    隻要抓住方湛遲，他便可以自證清白，從而將劉禾婉接回身邊來！

    等許盡川離開後，方湛遲命人將雲紹昌叫進宮來，把方才與許盡川商量的事又同雲紹昌說了一遍，讓他配合許盡川行事，務必抓住方湛遲。

    雲紹昌聞言心中一團亂麻。

    他知道溫南蕁的身份，自然明白方湛遲和溫南蕁是何關係，如今隆康帝讓他幫助許盡川去抓方釗的兒女，他如何能做到？

    事發突然，火燒眉毛，雲紹昌也顧不得其他，出宮後就讓心腹手下馬上去棗香坊傳話。

    前腳心腹才離開，後腳許盡川就找到了他，要他陪同一塊兒去棗香坊。

    兩人互相都不對付，許盡川知道這雲紹昌和方釗做過同窗，對他趕盡殺絕十分不滿，雲紹昌也知道這許盡川是個人麵獸心的東西，恨他將方家人殺了個七七八八。

    見麵後許盡川主動搭話，但雲紹昌並不理會他的示好，直說道：“陛下讓我協助你去棗香坊調查，你為何要突然去查棗香坊？可是有什麽證據嗎？”

    許盡川淺笑一下：“很多事隻需要懷疑，不需要證據，既然已經有了懷疑，那要做的就是找到證據，證明自己的懷疑是對的。”

    他的言外之意，指的是方家的事。

    雲紹昌眼角微抽：“本官辦案，從來都是隻靠證據，懷疑放在前頭，難免先入為主，還是要靠證據說話。很多惡人做人做事，都喜歡把懷疑放在首位，騙別人也騙自己，隱瞞不住了不惜創造假物證也要證明自己懷疑的人有罪，若本官如此斷案，何來百姓父母官的名頭？”

    “雲大人此話有理。”許盡川直視著雲紹昌，二人的眼神之中似乎暗藏著刀光劍影：“大周有您這位好官，是大周百姓的福氣。”

    到了棗香坊後，雲紹昌讓自己帶來的兵士將棗香坊團團圍住，這番行為果然引起了街上百姓的注意，讓很多人駐足圍觀。

    溫南蕁從裏頭走出來，站在台階上看著雲紹昌和許盡川，問道：“雲大人和許將軍這是做什麽？”

    雲紹昌說道：“我們接到消息，你的棗香坊藏著罪臣之子，陛下命我們特來調查。”

    旁邊的百姓聞聽此言，立馬交頭接耳起來。

    “這是真是假？我前不久還到棗香坊買了點心呢。”

    “這誰知道？不過雲府尹都來了，可能是真的吧！”

    溫南蕁笑了一下：“雲大人說笑了，我們棗香坊是小買賣小營生，哪裏會藏著什麽罪臣之子？這話可不是胡說的，讓別人誤會了去，我這買賣還怎麽做？”

    許盡川說道：“是真是假一查便知，溫掌櫃不讓我們進嗎？”

    溫南蕁看著許盡川，眼角微眯藏著危險：“讓進，我為何不讓進？左右我是清白的，隻要沒人誣陷我，我就不怕！何況雲大人乃清官好官，必不會誤會了我。”

    “好！溫掌櫃說的好，那就讓本將軍查上一查！”許盡川手一揮，一眾官兵便要往裏進。

    “許將軍且慢！”溫南蕁下了台階，高聲道：“你們這樣聲勢浩大來我棗香坊捉人，若是能捉住那當然是好事，可若是捉不住，壞了名聲的可是我們棗香坊！何況許將軍剛剛用刀割破了我婆母的臉，害她差點沒了一條命，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害我們王府？”

    許盡川臉色一板：“本將軍得到可靠消息，有罪臣之子藏於你的棗香坊，受陛下的命令前來調查，與你婆母無關。”

    溫南蕁聞言彎唇一笑。

    可靠消息？不過就是她讓許盡川在大街上碰到了青桃罷了，看著青桃來到了棗香坊待了許久，他便以為是方湛遲還藏在這裏。

    當年她耍心機耍不過許盡川，可不證明現在她也不是許盡川的對手。

    吃一塹長一智，這話是嚴氏自小教給她的。

    “搜棗香坊可以，但許將軍的人若是摔壞了什麽碰倒了什麽，這筆銀錢誰來賠？”

    “本將軍賠！”

    “好！許將軍夠爽快！”溫南蕁下巴微揚：“還有一句醜話，我要說在前頭。如果許將軍沒能搜出那罪臣之子，便要當著所有人的麵兒，向我賠禮道歉！”

    許盡川眉頭微皺：“這不成，本將軍是受陛下的命令過來的，你讓本將軍道歉，豈不是要讓陛下也同你道歉！”

    “許將軍說的這是什麽話？我指的是你，你卻要往陛下的身上推，這是對陛下的大不敬！”溫南蕁嗓門拔高：“人活在這世上，最怕的就是有人在背後戳脊梁骨，我可不想我到蓋棺的那天還有人對我指指點點！許將軍若是不肯，那恕我不能同意由你來搜！”

    她越是這麽說，就越是加深了許盡川對裏頭的懷疑。

    為何她要這樣阻攔？許盡川都已經搬出了隆康帝的名頭，她卻依舊不讓進，這不正說明裏頭有問題嗎！

    想到官兵已經將棗香坊四周團團圍住，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許盡川放心了兩分：“道歉可以。”

    溫南蕁裝作有些為難：“不止道歉，還要你封一份大禮，到王府道歉，向我苦命的婆母，包括王爺。”

    “溫掌櫃可不要太過分。”許盡川直視溫南蕁道。

    雲紹昌在一旁添油加醋：“許將軍還能被一個小女子給難住？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裏頭有問題嗎？要是將罪臣之子抓出來，別說許將軍不用道歉，這溫掌櫃到時候都會被抓起來，孰重孰輕你要分清，別白費了陛下對你的期待。”

    有雲紹昌在這邊添磚加瓦，許盡川隻好硬著頭皮道：“我不小心碰傷了夫人的臉，向她賠禮道歉是應該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