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狗叫與紗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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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香樓的人拿著棍子追出來,卻什麽也沒發現,順著周邊的巷子繞了兩圈,之後回到了百香樓。

    鴇媽媽看見他們垂頭喪氣的回來,忍不住罵:“沒有用的東西,養你們做什麽的!連個人都抓不住,一個個全是幹吃飯的。”

    幾人都低著頭不說話,隻一個領頭的單膝跪地道:“小的無能!可那賊人逃竄的實在是快,這麽晚了又不好興師動眾的抓人,許是逃竄到了誰家院子。”

    蓮央縣主坐在一旁,翹著二郎腿說:“罷了罷了,既然我們已經叫那人盯上了,就要想好如何應對,抓不住並非我們不行,而是敵人實在厲害,不是可小瞧的。”

    鴇媽媽點頭道:“您說的是。”

    蓮央縣主又吩咐:“趁著天還沒亮,你馬上去查那補身的東西是從何而來,毒是誰下的。另外郡主還提及了太醫,為何那太醫沒查出裏頭下的毒?”

    鴇媽媽抬起頭來,不解道:“莫不是那太醫動的手腳?”

    “有這個可能。如果太醫有問題,那這人就不能再活著了。”蓮央縣主站起身來:“明日到恒郡王府和郡主說一聲,我親自解決他。”

    對於蓮央縣主來說,這種人是寧可錯殺十個,也不能放過一個。

    反正大周的太醫好不好、活著還是死了同她都沒有關係。

    溫南蕁與何明燭手拉著手跑在深夜的巷子裏,巷子中黑乎乎的,溫南蕁冷的厲害,身上被凍的發疼發麻。

    因為身上的衣裳遞給了溫南蕁穿,何明燭現在也是凍著的,溫南蕁於心不忍,便將他的衣裳還給了他。

    但何明燭怕溫南蕁凍病了,死活不接受,二人推推搡搡間,何明燭一把將溫南蕁抱在懷中,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喘息著說:“讓你穿你就穿上!這幾天事情多,你要是病的起不來了,我可怎麽辦?”

    溫南蕁身上一軟,手裏頭提著的包裹掉在了地上。

    她控製不住的放輕了動作,臉頰不知是被凍的還是怎樣,有些微微發熱。

    “其實,我包袱裏有衣裳。”溫南蕁靠在他懷裏,感受著從他身上傳來的暖意,輕聲說道。

    “那快些穿上吧!”何明燭去伸手拿她的包袱。

    溫南蕁抬起頭來,與他四目相對。

    月光皎皎,照在溫南蕁的臉上,襯得她膚色瑩白,眼神中似乎裝著世間萬物。

    何明燭直勾勾的望著她的那雙眼睛,脖子如沒了力氣一般,慢慢的墜了下去。

    似乎知道何明燭要做什麽,溫南蕁心跳如鼓,腳尖點起,眼睫毛遮住了眼神中的光彩。

    就在二人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氣息時,旁邊的院子裏突然傳出了兩聲狗叫,好像在抗拒著這世間的不公一樣,大聲的呼喚著主人給它找個伴兒。

    而被它的叫聲嚇到的兩個可憐人,一個弄掉了包袱,一個拽掉了姑娘披著的衣裳,二人都十分尷尬,靠撿衣裳和撿包袱來掩飾尷尬。

    結果同時低身的兩人又撞在了一起,狗叫的更歡了。

    院內亮了燈,一個婦人披著衣裳提著燈籠出來,對著那隻狗就是一陣罵。

    “旺財你大半夜不睡覺叫喚什麽!再亂叫喚看我打斷你的腿,這輩子也不讓你見鄰居家來福。”

    狗叫聲停了下來,溫南蕁與何明燭相視一眼,都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二人趕緊撿了東西穿戴好,急匆匆的往恒郡王府趕。

    回到棲雲閣後,青桃端了兩盞薑茶來,又預備了兩盆熱水給二人洗腳。

    何明燭問:“進去這麽久,可打聽到什麽了?”

    溫南蕁一口將薑茶喝了一大半,上半身縮在被子裏說道:“沒聽真切,前頭他們說了什麽我也沒聽到,隻依稀聽見明日那個漣漪姑娘要來靜淑苑。”

    “漣漪姑娘是誰?”何明燭眉頭緊皺。

    “應該就是我們之前見到的白衣女子,但我也不確定,畢竟沒看到正臉。”溫南蕁吹了吹薑茶,將剩下的喝了個幹淨:“她應該是晚上過來,有個男子問她查兩件事,其中一件是那禮品的出處,出處是許盡川,剩下一件事還沒等他問,我就被發現了。”

    “照你這麽說,那漣漪姑娘明晚就會過來。”何明燭沉思了一會兒:“也就是說,你在禮品裏頭下毒的事,被孟思屏發現了。”

    溫南蕁點了點頭,肯定道:“你說的不錯,她發現了吃食裏頭有毒,雖然手下有能用的人,但那幫人基本都是隻能打不能分析的莽夫,因此她找到了同為齊國人的漣漪姑娘,讓漣漪姑娘幫她查一下,並且要見她,估計是這樣的。”

    青桃為兩人洗完了腳,先倒了何明燭的洗腳水,正準備倒溫南蕁的洗腳水時,溫南蕁叫住了她。

    “將這衣裳拿去灶房,塞到爐子裏頭燒了。”

    在屋裏用炭盆燒,煙會很大。

    青桃接過那青色的紗衣,一眼就看出這衣裳來自哪裏,就隨手將紗衣夾在胳膊上,端著水盆走了出去。

    然而這一出門,正碰見起夜的宋媽媽。

    宋媽媽有些狐疑的打量著她,從她手裏端著的水盆一直看向了她胳膊內側夾著的衣裳。

    “怎麽這麽晚了,大公子和夫人還沒睡?”

    青桃笑的有些僵硬:“少夫人最近身子不舒坦,叫我煮了薑水送來,再準備些熱水泡腳,可能是最近天涼,有些著涼了。”

    宋媽媽聞言有些緊張:“著涼可不好,女子身子萬不可著涼。”

    “您說的是,我想著明日找人開副方子,給少夫人調理一下。”青桃說著,避開了宋媽媽便準備往灶房走。

    但宋媽媽卻又攔住了她,直言不諱的問道:“那你這衣裳?”

    順著宋媽媽的眼神,青桃也看向了那件紗衣。

    月光明亮,加上門前掛著燈籠,這衣裳的料子是什麽一眼就能瞧出來。

    宋媽媽拿過了衣裳,將衣裳抖落開仔細看了看,露出了一個不為人知的神情。

    青桃硬著頭皮說:“宋媽媽,這衣裳是我的。”

    “胡說。”宋媽媽忽然露出了笑容來:“你帶著你的衣裳進主子的屋做什麽?難不成是給少夫人擦腳?”

    這問題問的青桃不知該怎麽回答,隻好站在遠處。

    宋媽媽按照自己的猜想,用手肘碰了碰青桃:“娘家夫人,是個挺厲害的吧?”

    這麽一個沒頭沒尾的問題,青桃也不知該怎麽回答,就點了點頭。

    “我就說嗎!少夫人出閣前,這嫡親的母親都要教導一些事情,送兩件這樣的衣裳也是正常。你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大冬天的穿這樣的衣裳,騙鬼鬼都不會信。”

    這下青桃徹底崩潰了,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

    “少夫人也真是的,為了大公子肯如此犧牲自己,也著實是不容易,這麽冷的天怎可能不著涼呢。”

    青桃動作迅速的將紗衣搶了回來,笑著說:“還請宋媽媽您別將此事告訴別人。”

    宋媽媽當即拍著胸脯打包票:“你放心!這事我明白,主子穿這樣的東西,說出去是會丟人的!”

    “您明白就好,也就別在少夫人和大公子跟前兒提及此事了,省著他們臉皮薄,該不好意思了。”

    “說起來,你開方子的時候同郎中說一嘴,他們成親也有一段日子了,但是肚子遲遲沒有動靜,是不是需要調理一下?”

    端著水盆的胳膊都發酸了,青桃萬般無奈,隻能一口都答應下來:“宋媽媽您放心就是,這事我都記著呢,這麽晚了天還冷,您快進去吧,我這手都凍麻了。”

    宋媽媽哎呦一聲:“好好好,你快些收拾收拾也休息吧!”

    屋內的溫南蕁與何明燭不知道外頭發生了怎樣驚心動魄的事,二人的腦袋往枕頭上一壓,眼睛一閉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醒來時,溫南蕁發現何明燭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腰間,二人的頭靠的極近。

    這不由讓她臉紅起來,瞬間想到昨晚的事,越發不自在,將何明燭的胳膊推到一邊準備起身。

    雖然猜測漣漪姑娘可能會在晚上過來,但是一切都並非完全沒有變數,溫南蕁讓門房盯緊了,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混進了府裏。

    而漣漪姑娘又是個有功夫的人,王府的院牆壓根困不住,若是人從牆外翻進來,那溫南蕁也沒有辦法了。

    但這漣漪姑娘又怎是個蠢人?

    溫南蕁想到的,她都已經想到了,畢竟不知何時自己就會被人盯住,她當然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午間,門房的人進來稟報,說從清晨到現在,都是府內的人在進進出出,並未有可疑的外人進入。

    溫南蕁聽完點了點頭,吩咐他可以出去了。

    沒準兒人家真的是晚上來。

    但緊接著,門房的人說道:“不過剛剛趙太醫的馬車到了,奴才瞧見他今兒帶了一個醫女進來,那一人瞧著眼生。”

    溫南蕁頭皮猛地一麻,神色頓時不對。

    青桃也看出了她的不對勁,立馬說道:“醫女自然是宮裏頭的人,你沒見過太正常了,得了快去守門吧,大夫人信任你才把這差事給你,你可得仔細著!”

    門房的人笑嗬嗬的離開,青桃看向溫南蕁:“少夫人可覺得那醫女不對勁?”

    “趙太醫前幾次來,確實也帶過醫女,不過是隔一天一帶,因為要醫女替他檢查孟思屏身上其他地方的病症,不用每日都來。”溫南蕁看向青桃:“但昨日趙太醫已經帶著醫女進來了,今日為何又帶一趟?這與之前發生的事不相符。”

    雖然這可能是小題大做,但溫南蕁不得不仔細。

    靜淑苑內,趙太醫十分緊張的為孟思屏檢查了傷勢。

    被下毒的東西趙太醫沒能查出來,這讓孟思屏對他本就不滿如今更添厭惡。

    看了一眼春楣後,春楣惡狠狠的同趙太醫說:“我說太醫,你究竟會不會看傷啊?昨兒我們大夫人的臉疼了一宿,這傷口怎麽還越治越糟了?”

    趙太醫想到身後女子手裏的刀,咽了口口水說:“許是大夫人身子沒調理好,再加上病中多思,所以傷勢反複。”

    “既然這樣,你還不仔細些?”春楣說話的音調提高了些:“我們大夫人身子金貴,不然要你這太醫做什麽?該開方子開方子,該換藥換藥,我們王府虧待不了你,否則別說是王爺和夫人,陛下頭一個不會放過你。”

    趙太醫控製不住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擦額角的汗,對身後的醫女說:“你替我檢查一下大夫人的身上吧。”

    說著,他走了出去。

    外頭自然有人盯著他,春楣放下簾子也走了出去,孟思屏半眯著眼睛,以為醫女要向平時一樣解她的扣子。

    但那醫女卻放下了床帳子,孟思屏仔細看著她的臉,眉頭一緊認出了她。

    因為平時見麵的時候不多,又每次都是一身白衣,她認出這位縣主並不容易。

    “我沒想到你會這樣來。”孟思屏艱難的說道:“他不會懷疑嗎?”

    蓮央縣主看了看外頭,趙太醫消失的方向,冷笑道:“是人就會怕死,那位太醫更是如此。”

    “你準備殺了他?”孟思屏問。

    “一個連你的吃食被下毒都沒能發現的郎中,留著還有什麽用?”蓮央縣主看向孟思屏:“我們已經查清楚了,東西是許盡川許將軍送到府上的。”

    孟思屏還沉浸在蓮央縣主要殺趙太醫的事兒中,猛地一聽見許盡川的名字,她頓了頓問:“我與許盡川無冤無仇,他要殺我?”

    “郡主別忘了,那許盡川是為了誰做事。”蓮央縣主坐在床沿,用團扇輕輕的扇著孟思屏受傷的臉:“大周的草包皇帝恐怕是表麵上尊敬你和明煜,實際上卻想著去母留子,以達到真正的操控明煜,不叫他與我們齊國聯絡。”

    孟思屏冷哼一聲,不顧嘴角的疼說:“大周算個什麽東西,就算我真的沒了,明煜也留著齊國人的血,他必然要幫我們成就大業!”

    “所以我們要讓那草包皇帝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蓮央縣主一字一頓道:“許盡川,該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