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老友
字數:7126 加入書籤
“盧修,你在說什麽!”江寒鬆有些急了:“這話可不是隨便說的。”
盧伯忍不住笑了:“方才掌櫃的都說了,那虎頭是她親手畫的,你還有什麽怕的呢?”
江寒鬆頓了頓,看向溫南蕁,忍不住問:“少夫人,這真的是你親手畫的?”
“千真萬確。”溫南蕁肯定道:“若不是我畫的,盧伯那樣小心細致的人,也就同你說實話了,還能誆你不成?”
“那莫非少夫人你是?”江寒鬆停住了,看著盧伯問:“現在的符莫不是在少夫人的手裏?”
盧伯笑著點頭:“等回到王府,你叫掌櫃的給你看看。”
“不用不用。”江寒鬆看向溫南蕁的眼神多了幾分複雜,許久後他忽然跪在了溫南蕁的麵前。
這可給溫南蕁嚇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扶,盧伯笑的肚子疼,搶在溫南蕁前頭伸手將江寒鬆扶了起來,接著同溫南蕁解釋:“這人性子直,但是心是真的好,掌櫃的有什麽事大可以交給他去辦,他會盡自己的能力做到最好,是一個很值得信賴的人。”
“有盧伯您打保票,我自然是信的。”
江寒鬆還是有些沒反應過來,揪著盧伯的袖子小聲問:“我是該叫少夫人什麽?”
“還是叫少夫人啊?叫其他的豈不是要暴露了少夫人的身份。”盧伯翻了個白眼,告訴他:“你現在可要保護好少夫人了!既然你在王府當差,那就方便很多了,若是少夫人在王府裏頭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可饒不了你的。”
江寒鬆立馬說道:“這你放心吧,我的這身功夫你是知道的!”
溫南蕁看二人相談甚歡,就叫鈴鐺搬了椅子過來,讓兩人坐下說。
“這麽多年不見,您怎麽到這點心坊了?我隻記得你從前有個做點心的手藝,沒想到你還真能靠著這手藝吃飯啊!不像我,除了有把力氣再幹不了別的了。”
盧伯爽朗的笑道:“你當年的騎射功夫先帝可都是讚過的!那好像是有二十五六年了吧?”
回想過去,江寒鬆歎了聲氣:“當年秋獵,我也是正靠著這一手騎射進了狩虎軍,一轉眼這麽多年了。”
“這些年你杳無音信,靠什麽糊口啊?”盧伯好奇道:“娶妻生子了沒?”
江寒鬆臉一板,擺手道:“我倒是想先問問你,你娶妻生子了沒有?要是你沒有,那可別扯我!”
溫南蕁插話道:“江大哥有喜歡的姑娘!”
提及盧伯當年的妻子,盧伯是有些難以啟齒的,尤其是當著這種老友的麵兒。
所以他順著溫南蕁的話,走下了這個台階,依舊談笑風生道:“有喜歡的姑娘好啊!趕快追到手,別叫別人搶了去!不過你這把歲數,也不捯飭捯飭,看著像山上的獵戶,人家姑娘能不能看得上你啊。”
盧伯妻子就是跟著獵戶跑了,所以他對獵戶有偏見,溫南蕁也理解,畢竟誰願意自己頭上一片綠呢。
江寒鬆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吞吞吐吐道:“我不是獵戶,我這些年一直在碼頭出苦力。”
聽到這兒,盧伯伸手拍了拍江寒鬆的肩:“可憐你了,一個被先帝誇讚過的人,竟然過的如此慘,要靠在碼頭扛東西才能糊口。”
多年不近女色的盧伯哪能理解,江寒鬆之所以過的緊巴巴的,是因為每晚都去萬裕班子看春酒唱戲啊!
溫南蕁不點破江寒鬆,也跟著一塊兒感慨:“我是領教過江大哥的箭法,確實是世間難見。”
“當年我雖風光過一陣,但因為成為了狩虎軍,先帝叫我安生,我便安生下來,沒想到成為狩虎軍後卻沒了什麽活計做,慢慢的也就沒什麽人記得我了。”
當時因為在先帝跟前露臉,他打扮的很是幹淨利落,加上那時候十分年輕,現在年紀漸長,飽經風霜的同時開始不修邊幅,就算當年有人對他十分看重和注意,現在麵對麵瞧著他,也終究是認不出了。
“現如今找到了手持狩虎符的人,你也算是有了事情做。”盧伯湊近了兩分問:“對了,那姑娘是誰啊?”
江寒鬆不好意思的看向溫南蕁,溫南蕁替他解釋說:“是一位叫春酒的姑娘,她原是在戲班子唱戲的,方大將軍生前對她十分關照,她人很好,現在在王府伺候,因為要與江大哥經常見到,春酒托我讓我在王府給江大哥也安排些事情做。”
之所以江寒鬆不敢說,是因為春酒有著不被人接受的背景,一個在戲台上咿咿呀呀唱戲的,往往不會被尊重。
但盧伯壓根不是那樣的人,他笑著說:“好啊!我這兄弟老實了半輩子,能遇到個好姑娘就是好事!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啊?”
見盧伯接受春酒,並不覺得戲子這個身份有什麽不好的地方,江寒鬆笑著說:“我被追殺過,從戲班子的牆上翻了下去,當時是深夜,春酒大晚上的還在院子裏練基本功,就碰巧將我救下了。”
盧伯哎呦了一聲:“感情兒這是你救命恩人呐!那你可得好好對人家,別欺負了她。”
江寒鬆依舊不好意思,抿著嘴唇笑的十分害羞,倒是與他粗礦的長相差別不小。
“對了,還有個老熟人叫你見見!”盧伯示意江寒鬆起身:“到後院去吧。”
江寒鬆憨憨的問:“後院怎麽走?”
盧伯指了個方向:“順著那個門出去,你看看後頭的屋裏哪個有人,進去就能看見了。”
聽從盧伯的話,江寒鬆一路走到後院,看著後頭有著一排小屋。
傅求淵也不知道前頭發發生了什麽,他隻顧著搬了把椅子,蓋著羊皮毯子享受著冬日的暖陽。
江寒鬆沒認出那個閉著眼的人是誰,他走近看了一番,實在是認不出來。
人影擋住了打在臉上的陽光,閉著眼的傅求淵皺了皺眉頭:“小六,是吃晌飯了嗎?”
這聲音對於江寒鬆是十分耳熟的,聲音之中夾雜著多年打磨出的沉穩,讓江寒鬆當即愣在了原地。
他看向了傅求淵眼上的刀疤,和斷了的一隻左手,難以想象當年仗劍江湖的傅大俠,究竟是經曆了什麽。
聽不見人的回答聲,傅求淵懶散的睜開眼來,長時間閉眼曬太陽讓他睜開眼後有些發暈,江寒鬆又是背光而站,叫他沒瞧清臉。
所以他有些不悅的問:“你誰啊你?往我跟前兒一站。”
“求淵?”江寒鬆有些激動:“你是求淵嗎?”
傅求淵站起身來,將羊皮毯子放在椅子上,仔細的打量著江寒鬆。
這張臉和從前是有很大的差別。
功夫好的人,都似乎避免不了粗礦和五大三粗,但是年輕時的江寒鬆卻實實在在是個書生模樣,穿上衣裳時文質彬彬的,脫了衣裳後也能看見他身上的肌肉。
傅求淵有些不敢相信的問:“你可是江寒鬆?”
“是啊!”江寒鬆激動道:“你怎麽會在這兒?”
“一晃這麽些年不見,你怎麽變成這樣了。”傅求淵用力的拍了拍江寒鬆的肩膀:“從前我總笑話你沒個男子漢氣概,沒想到十幾年不見你這是脫胎換骨了啊!”
江寒鬆有些想笑,卻又有些想哭。
這些年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物是人非,他和別人的改變都是巨大的。
看見曾經的好兄弟瞎了眼又斷了手,他心疼的問:“我是小事,你這眼睛與胳膊是怎麽弄的啊,你功夫那樣高強,誰能將你傷成這個樣子。”
“你這就太信任我了,雙全難敵四手,虱子多了還咬死象呢!”傅求淵懶得說當年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你能出現在在這棗香坊,莫非是看見了門前掛著的虎頭?”
“難為我路過這棗香坊多次,卻沒一次看見這虎頭的。”說起來江寒鬆有些難以言喻的慚愧:“我現在過的有些荒唐,白日去碼頭賺銀子,晚上去戲班子去看喜歡的姑娘唱戲,還三五天都未必能見到一次,渾渾噩噩的,不知明天在哪,不知昨日怎麽過的。”
傅求淵歎了口氣:“這些年誰不是這麽過的?別說三五天,我就是三五年也見不到喜歡的姑娘一次,你已經算好的了。”
江寒鬆抬起頭來,安慰的用拳頭錘了一下他的肩:“人家現在的身份,已經不是你能念著的了,傳出去還是給她徒增煩惱。”
傅求淵苦笑道:“我何嚐不知呢?好在知道這件事的沒幾個,不然我還真連累了她。”
“罷了罷了,我覺得這位少夫人不錯,現在跟著她,我也安心了許多,那種無家可歸的感覺再沒有了。”
“那你喜歡的那位姑娘呢?”
“我是跟著她一道過來的,戲班子不推她出來唱,我日日去也見不著,少夫人將她贖身出來,送到了王府裏伺候,我也比從前更方便看她了。”
“那就好,有合適的時機就娶了她吧,你年紀大了,總要有個一兒半女的。”
江寒鬆沒想到這些,對於他來說孩子不過是錦上添花,他連錦都沒有,又奢求什麽花呢?
混沌的日子終於過去,以後隻要好好努力,便能撥開雲霧見月明。
而且他就算想,春酒還未必能想生孩子呢,兩人雖然暗生情愫,卻也不是說明白了。
一切按部就班,看造化吧。
為了紀念這一次,溫南蕁從旁邊的酒樓要了一桌酒菜,所有人圍在桌前大吃了一通。
回到王府時又下起了一場雪,好在隻是毛毛雪,何明燭撐著一把傘走在溫南蕁身側,鈴鐺和江寒鬆各舉著一把傘跟在後頭。
溫南蕁看向遠處飄落的雪花,喃喃道:“也不知小遲在邊關過的怎麽樣了,有沒有危險。”
“現在齊國不敢明麵兒上與我們大周硬碰硬,畢竟大周已經聽從了他們的建議,選了何明煜為太子,他們此時若是再發兵,那何明煜的太子之位也就難保了。”何明燭勸道。
真實情況一定比他說的要糟糕,畢竟齊國想整個吞下大周,哪裏能停止現在的野心呢?
不過何明燭擔心溫南蕁會著急上火,也隻好這麽說了。
溫南蕁歎了聲氣:“邊關一定比這兒冷的。”
“你忘了小遲走前,你給帶了好些衣物?他這些年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早已經學會了如何照顧自己,你就放寬心吧。”
到達王府後,門房焦急的等在門前,瞧見溫南蕁過來,快步走過去說:“少夫人,您可回來了!”
“怎麽了這麽急急忙忙的?”溫南蕁不解的問。
“靜淑苑出了點事。”門房擦了擦額頭的汗:“奴才正想著去棗香坊找您呢。”
溫南蕁停住了腳步:“怎麽回事?”
“好像是新到靜淑苑伺候的那個春酒丫頭犯了錯,偷了大夫人的什麽物件兒,大夫人非要打她。”
春酒是個小心翼翼的人,她也知道到靜淑苑伺候不容易,不可能會被人輕易陷害。
因此溫南蕁察覺到事情不對,想到養傷的孟思屏已經折騰不起了,便問:“誰去了靜淑苑?”
“奴才聽說是三姑娘去了,三姑娘說那春酒姑娘偷了東西,也是她要使板子的。”
溫南蕁帶著何明燭等人到了靜淑苑,還未進門就能聽見院內有人破口大罵,仔細聽是何繡蝶的聲音。
“好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既然到了靜淑苑伺候,你就該安分守己,可你卻如此不老實,惦記著把東西偷出去賣了換錢養漢子是吧?臭不要臉的東西,給我打!”
“慢著!”溫南蕁推開門大步走進去,瞧見春酒被扒了衣裳,隻剩一件白色寢衣,凍的瑟瑟發抖。
江寒鬆氣的捏著拳頭,溫南蕁看向鈴鐺:“扶春酒下去休息,吩咐人煮些薑湯。”
何繡蝶瞪著溫南蕁,聽她吩咐完,兩隻手往胸前一抱,姿態高傲的說道:“你算個什麽東西?我母親在,父親也在,你一個外姓人還想能當家做主不成!”
溫南蕁轉頭看著何繡蝶,眼神之中含著殺意,說道:“三妹妹是忘了在桑月閣的醜事了嗎?”(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