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可憐

字數:7027   加入書籤

A+A-


    常家的後代處處小心,熬了幾十年才算是熬出頭,家裏有簪纓為官的人,帶動了整個常家,更讓常家深知這些來之不易。

    隻是常家畢竟犯過錯,雖然後代也有些出息的,但是為人處世方麵還是小心翼翼,不敢張揚。

    因此,這京城之中,姓常的孩子不多,也很好找。

    盧伯說:“我記得京城之中姓常的不多,當朝有位嬪妃家裏就是姓常的。”

    常容柏抬起頭來,吸著鼻子抽泣道:“我姐姐就是一位妃子。”

    傅求淵頭皮一緊:“此話當真?”

    常容柏點了點頭:“但我沒見過我的姐姐,我出生前她就進宮了。”

    說話的工夫,溫南蕁與江寒鬆到了棗香坊,看見這孩子後,江寒鬆生氣道:“禽獸!對這麽大點兒的孩子下這種毒手,這是什麽人做的?”

    溫南蕁也不明白,她仔細檢查著常容柏身上的傷,瞧著他的斷指問:“這手指為何被切了?”

    常容柏一想到那時候,就委屈的很:“那群壞人把我的手指切了,還剁掉了母親的一根手指,然後讓母親把手指放進信封裏,寫信給姐姐。”

    “你姐姐是哪位嬪妃?”

    常容柏搖了搖頭。

    他隻知道姐姐是個妃子,但隆康帝的妃子太多了,又從來未與姐姐見過麵,母親平日裏說起姐姐的時候也不多。

    畢竟那是個不受寵的妃子,她進宮這麽久,常家並沒有因她帶來什麽助益,反倒是因為常家,姐姐處處被拿捏要挾,這樣母親又怎會與他多提及姐姐呢?

    但姓常的嬪妃,宮裏頭可隻有一位。

    溫南蕁說道:“恐怕是平妃娘娘了,她是姓常的,家裏頭隻她一個孩子,我竟不知何時有了個弟弟。”

    “常家好歹也是大戶人家,自家夫人和少爺丟了,怎麽不見他們聲張?”盧伯有些想不通。

    “他們能想出切掉兩人的手指用來要挾平妃,當然也明白要挾常家人閉嘴,況且常家偃旗息鼓這麽多年,常大人在朝堂之上更是不敢出聲的,誰能跳出來告發?”

    不知道抓走二人的是什麽人,不知道兩人被關在那兒,貿然告發那豈不是害了他們。

    傅求淵說道:“他們能用兩位親人威脅平妃,想必是要平妃替他們做什麽,可是能是什麽事呢。”

    溫南蕁想到了宮宴上的刺殺,頭皮頓時一麻。

    恐怕那個在宮宴上下手的人,隻是一個幌子罷了!

    現在的曲皇後被禁足,宮宴上是否會出席還不一定,若是出現了刺客刺殺隆康帝的事,那平妃作為接管宮務的人,自然要對隆康帝多加的安慰和照顧。

    在這期間,想要動手也就方便的多了,無聲無息的殺了隆康帝,別人也隻會想到是因為刺客,誰會懷疑到平妃的頭上!

    想到這裏,溫南蕁看著常容柏問:“你母親的手指上,想必有什麽線索吧?”

    常容柏回憶了一下,想到母親被剁掉手指的當天,他哭暈過去,但迷迷糊糊間,瞧見被拿走的手指內側,有兩顆痣。

    平妃哪裏能不知母親的手指內側有兩顆痣呢?

    “母親的手指上有兩顆痣。”常容柏委屈的摸著自己的手:“我的手指上什麽也沒有,但他們還是剁了我的手,說是擔心母親一人的性命不會要挾到姐姐。”

    “我知道了。”溫南蕁想通了這一切,輕輕的安撫著常容柏說:“這裏很安全,沒有人會傷害你,他們都是好人,你可以依靠他們,而且這兒有好吃的,你在這好好修養。”

    常容柏緊張的問:“那姐姐呢?她可不能犯錯啊!母親說了,她若是犯了錯,她是會死的,整個常家也都會受到連累。”

    “不怕,我會在她犯錯前攔住她。”溫南蕁的眉眼變的溫柔許多:“你隻管好好養身體,等有機會了,我會帶著你進宮去見姐姐的。”

    聽見能夠見姐姐,常容柏擦了擦鼻子:“謝謝。”

    溫南蕁回過頭看向李郎中:“真是辛苦您了,又勞煩您跑這一趟。”

    李郎中笑著一擺手:“掌櫃的,您和小六他們都是善良的人,我怎能不幫忙呢?況且這孩子也實在是可憐,小小年紀被人這般迫害,您若是能幫他一把,這也是積德積福的好事。”

    “小六,替李郎中包一些新鮮點心,再封些銀子,將李郎中好生送回去。”溫南蕁笑著同李郎中說:“這孩子被凍暈,還受了不少的傷,這陣子恐怕要勞煩李郎中多多辛苦了。”

    “好說,都後說。”李郎中摸了摸常容柏的腦袋:“你好好養著身子,我回去給你配藥去。”

    送走了李郎中,盧伯又做了些吃食,喂給常容柏。

    但是多日吃不飽,每次吃的又都是餿的酸的,孩子的胃克化不了,吃了沒兩口便吐了出來。

    盧伯有些心疼,收拾幹淨後又重新為常容柏做了些湯水。

    溫南蕁臨走前,同盧伯說:“這孩子的身份您應該明白,那些抓他的人知道他逃了,定當會大肆搜查,這陣子就讓他養在後院,別到前頭去,更不能上街露麵,以免為棗香坊攤上禍事,害了這孩子的性命。”

    “掌櫃的放心,我都明白。”

    盧伯這樣說,溫南蕁是十分放心的,帶著江寒鬆又回了王府。

    棗香坊中,傅求淵看這孩子鬱鬱寡歡,半天都沒個動靜,便將自己斷了手的胳膊湊了過去。

    常容柏不解的問:“伯伯你的手呢?”

    “叫別人剁了。”傅求淵說道:“在江湖上打打殺殺,斷個手斷條腿特別常見。”

    “我被切掉手指的時候特別疼。”想到那一天,簡直如噩夢一般,常容柏發起抖來:“伯伯你被剁掉了一整隻手,一定更疼吧?”

    “我是大人,我不疼,你要是長大了也會變得堅強,哪裏知道疼是什麽感覺。”

    “你騙人。”常容柏眨著眼睛說:“母親被剁掉手指時,幾乎沒了半條命,她也是大人啊。”

    傅求淵笑了笑:“你母親那是沒準備好呢,準備好就不知道疼了。”

    接著他指著自己的眼睛:“看這隻眼睛,也瞎了。”

    常容柏瞧著他眼上的傷疤,又問:“這也是別人弄的嗎?”

    “當然。”傅求淵坐在孩子身邊:“別人弄傷過我,我也弄死過別人。孩子你別怕,那樣對你的人不會有好下場,如果叫我碰見了,我就剁光他們的手指,給你和你母親賠罪。”

    有了傅求淵的安慰和開導,常容柏的心情緩解了一些,甚至聽著傅求淵曾經的打打殺殺覺得向往和好奇,一個勁兒的纏著傅求淵再多講一些。

    下晌時,常容柏有些累了,躺在傅求淵的腿上睡了過去,睡著了還攥著傅求淵的一隻手。

    盧伯做完了前頭的活計,端了一碟子點心進來,瞧見孩子正睡著,歎了聲氣,將被子往常容柏的身上蓋了蓋。

    傅求淵瞧著這孩子說道:“我像這麽大的時候,都殺過人了。”

    “誰能跟你一樣?”盧伯瞪了傅求淵一眼:“可別把孩子教壞了,等掌櫃的處理完平妃的事,可是要把這孩子還給常家的。”

    “孩子丟了這麽長時間,也不見他們找,把他還回去也未必好好待人家。”

    “你可別把人人都想的那麽壞,畢竟這是常家的親骨肉,若不是因為常家沒有傳宗接代的,也不至於平妃都這麽大年歲了還要個孩子,可見對他還是在意的。”盧伯說:“他們沒聲張,想必也是怕孩子出事吧。”

    孟思屏的人沒找到這孩子,垂頭喪氣的去見了孟思屏,惹來孟思屏一通罵。

    她坐在床榻上,摔了剛剛喝完的藥碗,指著黑衣人說:“沒用的東西!連個小屁孩都找不到,你們是做什麽吃的!”

    “小的知錯了!”黑衣人抬起頭來:“但小的查到,有人白天時看見棗香坊抱進去一個孩子,年齡和那小子差不多大,但沒看清正臉,不知道是不是。”

    “棗香坊?”孟思屏眼睛一眯:“難不成這件事溫南蕁也摻和了?”

    黑衣人問:“郡主,小的該怎麽辦,請您指示。”

    孟思屏沉思片刻,說道:“左右平妃也信了她弟弟和母親都在我的手上,隻要她不知道人已經不見了,她就會幫我做明白這件事!你給我盯緊了棗香坊的人,再叫人盯緊溫南蕁,別讓她去常家高密!宮宴近在眼前,她想進宮也不容易,等到宮宴當天我也會在場。”

    黑衣人說:“小的明白!”

    “宮宴當天,去棗香坊放把火,別叫裏頭的人活著出來。”孟思屏下巴一抬,一副心狠手辣的模樣:“做壞事,就不能留下痕跡,他們不是願意摻和嗎,我就叫他們知道知道,摻和我的事會付出什麽代價!”

    “郡主為何不叫小的直接去殺了棗香坊裏頭的人?”黑衣人不解的問。

    放火燒棗香坊,務必會驚動許多人,況且棗香坊是一間位置正好的鋪子,是主街的旺鋪,門前人來人往,難保不會叫人發現蛛絲馬跡。

    孟思屏瞪了他一眼:“糊塗東西!那溫南蕁不是個好惹的,她手下也並非沒有人用,我打聽了近半年王府裏沒來幾個新人,她既然沒把自己人安排在王府,想必就是藏在棗香坊了,裏頭若都是高手,你們貿然行動恐怕會折在裏頭,我可不做偷雞不成蝕把米的賠錢買賣。”

    棲雲閣中,溫南蕁和何明燭正在商量宮宴上的事。

    溫南蕁有些猶豫:“要不要先把孩子送還給常家?”

    何明燭回答:“若那孩子真的是孟思屏的人劫走的,孟思屏一定會想到這點。孩子若是死在外頭也就罷了,一旦被人救了,或者憑著記憶自己回了常家,那她的如意算盤就打翻了。”

    他的言外之意,是此時送孩子回常家不是個合適的時機。

    這和溫南蕁的想法不謀而合,她說:“這樣也好,孩子在我的手上,也不怕平妃不聽。況且她若是執意照著孟思屏行事,做一些不好的事,有她弟弟在我的手上,我好歹也能用她弟弟攔她一把。”

    “宮宴上的事,你可準備好了?”何明燭知道這陣子的溫南蕁累的厲害:“你不必太上心的,此事辦的好與不好,父親都不會怪你。”

    “我知道他不會怪我,況且這次宮宴我們也不是主角。”溫南蕁有些無力的靠在了何明燭的肩上:“我隻是怕,怕以我自己的力量,攔不住孟思屏的種種手段。”

    何明燭不敢動肩膀,藏在溫南蕁身後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後又抬起,輕輕的拍了拍她。

    “船到橋頭自然直,什麽事要做過才能看見結果,現在煩心是沒有用的。”

    溫南蕁點了點頭:“這次我若是成功了,一定要讓孟思屏死。”

    她為方家報仇還來不及,放任許盡川在外頭活的滋潤,放任隆康帝在宮裏活的美滿,她卻一直要被迫與孟思屏鬥,實在是太累了。

    如今手上有傅求淵這樣的高手,還有江寒鬆幫忙,也算是有些勝算,暗中想些辦法弄死孟思屏,也不見得是件難事。

    何明燭忽然想起了什麽,說道:“萬一孟思屏覺得手上沒了籌碼,再去要挾常家怎麽辦?他們隻知道孩子在別人手上,再次被要挾恐怕還會做出什麽事來。而且你在夢中也夢見孟思屏參加了宮宴,到時候你確定能和平妃單獨接觸嗎?隻怕她會弄些聲響出來,打亂你的計劃。”

    溫南蕁坐直了身子,說道:“我有法子。”

    就算她不能與平妃單獨接觸,那也要傳遞給平妃她弟弟已經安全了的消息。

    當天夜裏,江寒鬆翻牆離開了王府,來到了一條不起眼的街上。

    這條街的巷子裏,住著一些無家可歸的乞丐,這些乞丐原來都是跟著方湛遲混的。

    聽見江寒鬆提及了小遲這名號,幾個乞丐都明白了,收了江寒鬆的銀子後,第二天白日趁著常大人回府,拿著破碗裝作討飯的樣子,湊到轎子前說道:“常大人,貴公子我們知道在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