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常容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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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宮的人都安排妥當了嗎?”孟思屏遮著臉問。
黑衣人單膝跪地,抱拳道:“回郡主的話,已經安排妥當了,不會叫人發現的!”
孟思屏慢慢揚起頭來,放下了手,月光照進屋內,順著她的頭揚起,先後照亮了她的眉眼與下巴。
“我這傷,沒有白受的道理!”孟思屏看向黑衣人:“通知宮裏的那位一聲,這件事必須成功,隻要成功了,我的明煜就是這大周的王。”
黑衣人抬頭道:“可郡主,大周臣子百姓眾多,他們若是不同意可怎麽辦?”
“哪裏輪得到他們同不同意!”孟思屏語氣發狠:“我們大齊的兵馬抵在邊境,隨時都能打進來,那什麽文崢將軍留在邊關,不過就是螳臂當車罷了,誰不同意直接宰了就是,用不著廢話。”
“對了郡主,宮裏的那位她的弟弟方才逃了。”
這話讓孟思屏瞪大了眼睛:“怎麽會逃!一個才十歲的小屁孩你們都看不住嗎!”
黑衣人有些慚愧的低下了頭:“當日有人進去送飯,那孩子的母親纏住了送飯的人,撞在了刀口上將人壓倒,孩子就是趁著那會兒逃的,估計母子兩個已經商量過了,小的已經派人一直在找了,估計就是在京城這一片兒。”
孟思屏捏了捏拳頭:“沒用的東西!她娘死了,她弟弟又逃了,我們手裏一點把柄也沒有,如何拿捏別人!這若是叫宮裏的那人知道,她可就不會替咱們做事了。”
黑衣人雙膝都跪了下來:“小的竭盡所能,也要把孩子找到!”
“既如此就別廢話了,滾吧。”
看著黑衣人的背影,她隻覺得頭更疼,同時加深了自己也要參加宮宴的想法。
當日隆康帝一旦死了,何明煜即刻就是新皇,到時候不論是嬪妃還是王爺,都會群起而攻之,反對何明煜,孟思屏作為母親,她要時刻保護何明煜,保護他一步步的往上走,坐在隆康帝的位置上。
外頭的雪早已經停了,一個衣著單薄的孩子無聲的哭著,跑在陰暗的巷子中。
為防止留下鞋印,他將鞋子脫了,雖然也會留下印子,但比穿著鞋要隱晦一些,沒那麽清晰。
腳底傳來的刺痛讓他痛哭不止,卻一點聲音也不能發出來,心裏謹記著母親告誡他的話。
‘逃,往遠逃,不要相信其他人,我們離開這兒,也是避免你那苦命的姐姐做傻事!’
孩子將這話在嘴裏幾乎嚼爛了,眼淚模糊了眼睛,手腳和臉早就凍僵了。
最終,他扶著牆實在跑不動,便慢慢的走,到最後走也走不動了,靠著牆慢慢的倒在了地上,眼一閉暈死過去。
第二天早起,小六與盧伯掃著雪,昨夜的雪下的時候並不算長,三下五除二院內便掃完了,但院外還沒有。
因為棗香坊左邊是一條巷子,右邊是其他商鋪,所以棗香坊需要將巷子裏的雪也清出來。
小六拎著掃把出去,正要掄著掃把埋頭幹,卻忽然發現巷子深處有一個倒在地上的瘦小身影。
他拿著掃把一路過去,走近幾步才看清那確實是個孩子,探過鼻息後才知人還有一口氣兒,但也是出氣多進氣少,快要被凍死了。
立馬扔下掃把,將自己外頭的羊皮褂子一脫,罩在了孩子的身上,抱著孩子就往院裏跑。
看著被凍僵的孩子,盧伯皺緊了眉頭,同小六說:“去打桶水來,不要太涼的,也不要熱水。”
這小六就不懂了:“拿熱水他能緩的快一些。”
盧伯瞪了小六一眼:“凍僵的人若是用熱水泡,那他的五髒六腑就完了,還活不活?”
小六明白了以後,轉身在缸裏裝了一桶水,接著按照盧伯的話去對麵請來了李郎中。
給這孩子把脈後,李郎中愁著一張臉,看了看盧伯又看了看小六:“這孩子是哪裏來的?瞧著穿戴和打扮,也不像是乞丐啊。”
“小六在外頭撿回來的。”盧伯問:“這孩子怎麽樣?”
李郎中搖了搖頭:“不大好,雖說緩過來一些,但是身上已經凍壞了,若是再晚一步,這腳踝都要凍掉了!日後好生養著還成,可憐他小小年紀,這可是一輩子的病啊。”
“養著就養著,我們家掌櫃的菩薩心腸,不介意給我添個兄弟的。”小六說完,感受到了盧伯的一記眼刀,立馬改口:“這棗香坊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我一個人跑堂也是辛苦,找個人陪著能方便許多的。”
盧伯沒理小六,跟著拉郎中的動作繼續看著那孩子,說道:“方才我給這孩子脫衣裳的時候,發現他的手腕子和身上有淤青,似乎是被繩子捆綁過的痕跡,您看是嗎。”
李郎中點頭道:“我也正要說這個!要是街上的小乞丐,那一個個都猴精兒,知道天要冷了,那早早找個溫暖地方貓著,哪有這麽幹淨大半夜跑出來還不穿鞋的?我瞧著不像是乞丐,倒像是誰家的孩子被人綁了,匆忙逃出來的。”
這話也印證了盧伯的猜想。
但若真是從別人的手上逃出來,恐怕會對棗香坊不利,於是盧伯看向小六:“你去王府找一下掌櫃的,問問她忙不忙,不忙的話將她請來。”
小六答應了一聲,穿好褂子就跑了出去。
傅求淵這會兒剛睡醒,迷迷糊糊的掀了簾子過來,眼看著盧伯懷裏躺了個孩子,可將他嚇了一跳,忍不住問:“小六凍抽吧了?”
“這是小六在外頭撿回來的。”盧伯將孩子手腕上的傷給傅求淵看:“你能瞧出些什麽不?”
因為孩子已經泡過了水,也被盧伯用溫水擦拭過身子,這會兒正光著小膀子蓋著毯子烤火。傅求淵掀開毯子細看,又讓盧伯將孩子往前抱了抱,檢查背後接著說:“這是被捆了,不僅是被捆,還遭受了不少的虐待,你瞧瞧這背後,脊骨都凸出一塊來,說明被捆著時沒有躺著的地方,因為胳膊一直往後背著,為了胳膊不疼就隻能往前探著身子,所以這麽小骨頭就凸出來了一塊,看來他被抓的時間可不短。”
不僅如此,孩子的右手小拇指被割斷,右手隻剩下了四根手指頭,瞧著刀口幹淨利落,就知做這件事的人是個心狠手辣的老手兒。
接著傅求淵檢查了孩子抱來時穿的衣裳,這一看也叫他看出了蛛絲馬跡來。
衣角上有一塊血,像是濺在上頭的,通過顏色來看,這血濺的時間並不長。
過了沒一會兒,李郎中端著藥進來,讓盧伯喂下了一點,孩子才算慢慢醒過來。
當睜開眼時,看見身邊圍了一群人,孩子被嚇得尖叫一聲,一把推開了盧伯端著的藥碗。
還好盧伯常年做點心,手上力氣足,及時拿開了碗,沒讓滾燙的藥汁子濺在孩子身上。
他哭道:“求求你們放了我吧!”
聽見他嘶啞的哭聲,盧伯將空了的藥碗擱在一旁,無視了地上的藥汁子,耐心的問:“你為什麽暈在了巷子裏?”
李郎中長相和藹,他伸手去拉孩子的手,用祖父逗孫兒的語氣說:“你別怕,你已經逃出來了,是這幾位叔叔救了你!”
孩子哭的聲音很大,左手抗拒的推著李郎中,接著打量著身邊的一切,半推半就的坐在了李郎中的懷裏。
傅求淵不喜歡聽孩子哭,指著他說:“小子兒,是他們救了你,你可別不明白好賴,聽見沒?”
盧伯回頭瞪了他一眼:“行了,孩子剛醒,再叫你嚇壞了。”
李郎中跟著笑,看著那孩子問:“你叫什麽啊?你的家人呢?”
不問還好,一問孩子哭的更厲害了。
他顫抖著說:“我母親死了!我母親叫他們殺了。”
傅求淵眉頭一皺:“誰殺了你母親?”
“我不知道。”孩子捂住的搖著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淚:“他們把我和母親關起來,一天隻給一頓飯吃,還打我們,還切我的手指,又切了母親的手指,逼著母親用自己的血寫信,他們都是壞蛋。”
這些話聽在幾個大人的耳朵裏,都叫他們覺得可怕。
李郎中將孩子摟緊,一下下的輕輕拍著他的頭:“沒事了,你已經逃出來了。”
盧伯心裏很不是滋味,聲音放輕了許多:“那你叫什麽名字,你的家在哪?”
孩子抬頭看向盧伯,哽咽道:“我叫常容柏。”
盧伯又問:“你家一直在京城住的嗎?”
常容柏點了點頭。
盧伯轉過頭與傅求淵對視一眼。
二人都是京城土生土長的老人兒,李郎中是京外來的,對這些不太懂。
傅求淵說:“我記得京城裏頭姓常的可不多。”
“確實不多,常姓在前朝可是貴姓,雖說在前朝因常家的當家人犯了事,常家一落千丈,卻也不是平常百姓能用的了的。”
前朝姓常的人要麽是流放,要麽是死了,沒什麽機會和平民老百姓在一塊兒,剩下的一些沒獲罪的常家人,為了能夠重振常家,自然不會隨隨便便與人接親。(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