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媽媽笑了一下：“大公子最大的福氣，那就是遇到了夫人您啊。”

    “宋媽媽您這麽說，叫我很不好意思。”

    “少夫人，這事婢子不該多嘴，但老奴心係前頭那位夫人臨終前惦記的事，她想著讓大公子開花結果，日後能有兒孫在身後幫著燒香敬拜，否則大公子這個樣子，百年後還不一定有沒有人記著，老奴真是擔心的很。”

    溫南蕁當然明白宋媽媽的意思，思考了一番後回答道：“宋媽媽的話，我都聽懂了。”

    “少夫人願意？”宋媽媽抬起頭說：“老奴也明白，大公子這個樣子，別家的姑娘肯定多少是有些嫌棄的，為他生兒育女什麽的，也不一定會有人願意，少夫人若真的願意，那老奴真是萬分感激。”

    “生孩子這種事是老天爺給的福氣，什麽時候給也不一定，所以宋媽媽您別急。”溫南蕁安慰著說：“況且夫君的晦氣在之前都用掉了，以後都是好日子，孩子什麽的總會有的。”

    宋媽媽樂的合不攏嘴，一個勁兒的說：“有少夫人您這句話，婢子心裏就有數了！今晚是月圓之夜，是好時候，您和大公子不如用完飯就就寢吧。”

    溫南蕁認真的看著宋媽媽，最終點了點頭。

    她並不反感和何明燭接觸，但生孩子的事她確實還未做好準備。

    大仇還沒報，許盡川還樂的自在，她若是真的有了孩子，便要被分走一部分的精力，這會讓她感覺艱難。

    但每每看見宋媽媽熱切的目光，瞧見宋媽媽跪在何明燭母親的牌位前喃喃自語，她又覺得現在有些疲累。

    府上已經沒了什麽危險，孟思屏躲在府外不敢回來，何明煜也進了東宮，包括何繡蝶也常日禁足桑月閣，府裏現在是安全的。

    說話的工夫，何明燭進了房間，看見宋媽媽也在，立馬裝傻道：“宋媽媽，我要吃點心，點心！”

    宋媽媽憐愛的看著何明燭，心裏有些酸楚，點頭答應道：“好，老奴給大公子準備點心去。”

    說著宋媽媽便起身離開了房間。

    何明燭坐下來，溫南蕁為他盛了一些湯水，他接過碗問道：“方才宋媽媽在房間裏，和你說了什麽？”

    “說了讓我們快些生個孩子的事。”

    何明燭喝湯的動作一頓，心裏猜測溫南蕁估計是不願意，畢竟她身上背負了那麽多。

    於是何明燭裝作不所謂的回答：“宋媽媽上了年紀，說話也沒深沒淺的，你別往心裏去。她幼時就跟在我母親身邊伺候，隨我母親嫁進王府，還做了我的奶娘，母親的話對於她來說便是聖旨，你別怪她。”

    “我當然不會怪她，宋媽媽一心為了你我好，這是好事。”溫南蕁放下手中的勺子，看向何明燭，態度認真的問：“你呢？你真的不想同我有個孩子嗎？”

    這話嚇得何明燭差點一口湯噴了出來。

    不過他忍住了，不可置信的問：“你是這樣想的嗎。”

    “仇要報，但日子也要過，既然嫁給了你，我便再嫁不得別人。況且你人品也不壞，再嫁也未必能遇到像你這樣的人，仇報完我還能隨著一道死了不成？還是要好好過日子的。”

    “我不想強迫你。”何明燭將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和你同床共枕了這麽久，我心裏是有你的，可在我的想法裏，喜歡一個人未必是占有，也不見得一定要生子。”

    他認為溫南蕁是不願意，是為了應付宋媽媽，也為了應付自己。

    可何明燭壓根不看重什麽開花結果，盡管那是他母親的想法，他也不認為作為人子最大的孝順就是傳宗接代。

    溫南蕁看著何明燭的眼睛，一字一頓的問：“你方才說，你喜歡我？”

    何明燭臉頰有些熱，趕緊將碗裏剩下的湯喝了個幹淨：“估計我是喝醉了，說的醉話吧。”

    “胡說。”溫南蕁笑了一下：“沒聽說過喝湯還有喝醉的。”

    “那便是了，那是我的真心話。”

    “所以這也是我的真心話。”溫南蕁認真的回答：“我可以試一試，正經過日子是什麽感覺，生活裏隻單單有報仇，這實在是太難受了些，人被仇恨填滿，會陷進去難以自拔。”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溫南蕁說了句進來後，宋媽媽推門進來，手中端著方盤，盤中是幾樣點心，和一壺酒。

    “現在開春了，但晚間還冷的厲害，老奴暖了壺酒，少夫人和大公子可以喝一些。”

    兩個人心知肚明這酒是用來做什麽的，溫南蕁不動聲色的說：“放這兒吧。”

    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屋內的燭火被吹滅了，宋媽媽站在自己門外的回廊下，看著主屋一片漆黑。

    她明明不想這樣，溫南蕁這位少夫人一切都好，她也是真心為了自己的主子和何明燭高興，但唯一美中不足的事，就是兩人同房多日，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感覺不像多恩愛，隻是住在一塊罷了。

    雖然青桃說過他們有同房過，可這種事怎麽會是一兩次就能成的？宋媽媽急的厲害，卻隻能告誡自己不要急不要急，這麽久過去，她終歸是忍不住了。

    端著水從門前經過的青桃瞧見宋媽媽在巴巴的望著主屋，停下腳步問：“宋媽媽，您瞧什麽呢？”

    “少夫人和大公子怎麽樣了？”

    一聽這話，青桃有些不好意思了：“您心想事成了。”

    這次她是真心的，並非像之前那般糊弄宋媽媽。

    宋媽媽眼睛一閉，雙手合十念了些青桃聽不清的話，接著放下手說：“大夫人，您若是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少夫人能夠早些有孕，現在孟氏不在府中，沒人會欺負少夫人，這是最好的機會啊。”

    往後說不定會有什麽變故，到時候溫南蕁再有孕，可就沒現在安全了。

    屋內的兩道身影纏綿在一起，酒香彌漫著整個房間，繡著合歡花的床帳子一顫一顫，一條細白的胳膊從床帳子裏伸了出來。

    何明燭啞著嗓子問：“你想拿什麽？”

    “我要喝口水。”溫南蕁不好意思的說：“我渴了，想必你也渴了。”

    這天兩人都累極了，所以日上三竿還未起身，鈴鐺這個什麽也不懂的想叫溫南蕁起來，卻叫青桃攔住了。

    “平時這個時辰，少夫人都起來了，今兒約著去棗香坊呢。”鈴鐺解釋說。

    “今天有些變化，叫少夫人和大公子好生歇著吧。”

    鈴鐺不解的問：“少夫人和大公子昨晚幹了什麽累活不成？”

    青桃不知該怎麽解釋，宋媽媽作為過來人，走到鈴鐺身邊說：“小丫頭別多嘴，再追問保證你臉臊的通紅。”

    這麽一聽鈴鐺就懂了，她看向青桃，小聲問道：“少夫人和大公子，成啦？”

    青桃笑著點了點頭：“所以說你不能進去打擾，等他們睡醒了自然就出來了，棗香坊早些去晚些去都沒什麽的，畢竟是自家的買賣。”

    外頭的人說了什麽，屋內的人並不知道。

    何明燭先醒過來，看著睡在自己懷中的溫南蕁，伸手將她摟緊了一些。

    但沒多久，溫南蕁也醒了過來。

    她坐起身子，麵色奇怪的看著何明燭。

    何明燭不由問道：“怎麽了？”

    看著並不像是平時做了噩夢的樣子啊。

    他原以為溫南蕁是因為昨晚的事不好意思，可他還不算十分了解溫南蕁，因為溫南蕁壓根沒把那種事當回事。

    若是知道這一切，何明燭還不悔的腸子都青了，畢竟從前連親一下都猶豫再三，一直未行動過。

    溫南蕁神色怪異的說：“我做了個夢。”

    “我猜到了。”何明燭湊過去問：“夢見了什麽？”

    “夢見了何明煜。”溫南蕁猶豫了一下：“和意妃。”

    “意妃？”何明燭皺了皺眉頭，他對這個意妃實在是不算了解，便問：“他們二人又什麽瓜葛？”

    溫南蕁也不知該怎麽說，但這種事她一個人難以消化，隻能說道：“我夢見何明煜到了意妃宮中，二人行了苟且之事，就像是你我昨晚那樣。”

    這話一時間讓何明燭不知該著重聽哪個。

    他咳嗽了一聲，解釋說：“他們兩個關係那叫不正當，你我可不同，你是我娶進門的。”

    話音剛落，他自己反應過來了不對勁，聲調高了一些：“你說什麽？意妃和太子私通？”

    那可是隆康帝的嬪妃啊！

    溫南蕁點頭道：“千真萬確，我夢見了！而且夢的比較全麵。”

    何明燭一副吃瓜吃到撐的模樣：“這太子和意妃那不說八竿子打不著，也的確沒什麽關係，而且你不是說一個禁足在東宮，一個身處後宮，不見得能見到啊。”

    “我也納悶呢。”溫南蕁開始回憶起夢裏不對勁的地方：“我夢見的不知究竟是不是意妃的寢殿，但能確認的是，那確實是妃嬪的住處。何明煜身穿一身太監的衣裳，跟著宮人混了進去，我還看見宮院中開了不少的花兒，按照季節看，應該是再過半個月的時候。”

    “這可不是小事。”何明燭想到利用此事徹底除了何明煜，於是說道：“你可有什麽想法嗎？”

    溫南蕁與他對視著，二人的心思在這一刻早已想通。

    “何明煜不僅會因為此事倒台，連帶著宮外藏身的孟思屏，也會被名正言順的處死！”

    孟思屏指使刺客去刺殺隆康帝，隆康帝忍了。何明煜在宮外禍害大家閨秀，隆康帝也忍了，這一次何明煜和隆康帝的妃嬪私通，隆康帝若是還能忍，那他也就不配做個帝王了。

    何明燭想了想說道：“可這件事現在並沒發生，而且咱們沒有證據，妃嬪自己宮中發生的事，我們若是想做到將這件事昭告天下，那首先邏輯就不通。”

    “所以你的意思是，現在發作不靠譜對嗎。”

    何明燭點了點頭：“或許可以另辟蹊徑，利用此事再想個辦法。”

    聽他這麽說，溫南蕁將有關何明煜的人都在腦袋裏轉了一圈。

    不多時，她忽然一瞪眼睛，同何明燭說：“我那二姐姐，就快要入東宮做妾了。”

    何明燭乍一下沒懂她的意思。

    就聽她繼續說：“當初嫡母來王府找我，是要我從中牽線兒，讓何明煜娶二姐做正妻，可現在皇帝要她做妾，她怕是不同意。”

    何明燭懂了她的意思。

    “要她們母女去鬧，恐怕會引火上身啊。”

    “指望她們母女鬧到大殿，這是高估了她們，哪怕下輩子她們也沒那個膽子。”溫南蕁說這話時，嫌棄的口氣毫不掩飾：“不過她們雖不能同皇帝麵對麵說此事，卻能找另一個人。”

    二人對視一眼，何明燭的腦中精光一閃：“你是說，藏身於百香樓的孟氏！”

    當天，溫南蕁並沒去棗香坊，而是到了敬安伯府。

    好久沒回門，敬安伯看女兒回來，使喚人準備一桌好菜，但溫南蕁拒絕了。

    “蕁兒，你這回來一趟不容易，怎的沒把姑爺帶來？”

    溫南蕁說話間的疏離十分明顯：“夫君他不願意接觸生人。”

    “啊，蕁兒說的對。”敬安伯有些尷尬的四下看了看，雙手不自然的搓在了一起，又抬起頭問：“那叫下人準備些好酒好菜吧。”

    “今兒女兒回來，不是為了吃。”溫南蕁說：“二姐姐經曆了那樣的事，想必心裏是很難受的，家裏的姐姐們都出嫁了，沒什麽人和她說上句知心話，我是來勸解二姐姐的。”

    這話聽的敬安伯心裏十分舒坦。

    他感歎道：“雖說你們姐妹兩個經常吵嘴，但自家人遇到了事情，還是親人最靠譜！你二姐姐從前脾氣不好，但現在也收斂了一些，隻是那件事後情緒不佳，說話若是難聽你別往心裏去。”

    “父親說的是，誰經曆了那樣的事會好受呢，女兒就勸解幾句，別叫二姐姐太鑽牛角尖了。”

    來到了溫南薇的院子，溫南蕁獨自一人走了進去，推開門後見屋內的窗子前拉著簾子，把陽光都隔絕在了外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