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章 流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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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濃煙滾滾,熾烈火焰熊熊。
東夷族大營中,一個個蠻兵們,被嗆得掩鼻抹淚,咳嗽聲此起彼伏。
無處不在的火焰,將蠻兵們的頭發和眉毛,烤得枯焦。撲鼻的熱浪,令人口唇焦躁,酷熱難耐。
陣陣灼熱氣浪排山倒海,所有人,如同置身於無邊的恐怖地獄,令人買骨悚然,心生絕望。
托木裏站在遠處,熊熊的火光,映射在其眼眸之中,忽明忽暗。熾烈的高溫,卻難以融化其臉上的冰冷。
此時的他,心裏五味雜陳,已經分不清楚是憤怒,還是絕望。
這場大火,燒掉了他麾下五萬鐵騎所有的輜重糧草。
人的食物還好說,可以吃牛羊,可以劫掠褚地百姓,甚至可以吃那些褚人!
可戰馬呢?吃什麽?也吃肉嗎?
的確,傳訊回部族,另調撥一批糧草過來,很容易。
但問題是,托木裏麾下的勇士等得起,戰馬卻等不起。等糧草運來,怕是得有一半以上的戰馬,都已經餓死了。
麵對如此窘境,托木裏也沒了主意。
糧草輜重,乃行軍打仗之根本,沒了糧草,這場仗,也就意味著失敗了。
可是他托木裏能撤兵嗎?他敢撤兵嗎?
偉大的天可汗,將整個東夷族複興的任務,交給了他。他托木裏,怎麽可以辜負這份榮耀和信任?
該怎麽辦?
托木裏,將目光轉向一旁的阿爾斯楞,卻發現,對方同樣也在盯著自己。
“副統領……”
托木裏的聲音有些沙啞,目光中,滿是詢問與祈求。
雖然很不願意,但托木裏不得不承認,他雖是大軍名義上的統帥,但身邊這位狼騎的副統領,才是真正可以做主之人。
作為狼騎的副統領,又是天可汗的近臣,阿爾斯楞,便是騰格爾立格的眼睛。
“右旗的阿裏甫,應該快到了吧?”
阿爾斯楞語氣平靜,臉上的表情無悲無喜。
托木裏聞言,點點頭。
“沒錯,早上接到巫的傳訊,他已經拿下了定西堡,最多再有兩個時辰,便能與大軍匯合。”
阿爾斯楞,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托木裏心中焦急,再次追問。
“副統領,您倒是給我出個主意啊,耽誤了可汗的計劃,我們回去都不好交代!”
阿爾斯楞撇了一眼滿臉絕望的托木裏,語氣冰冷的反問道
“你是大軍統帥,怎麽可以如此沉不住氣呢?”
這句話,問的托木裏老臉一紅。但現在都火燒屁股了,他也顧不得什麽臉麵了。
“請副統領大人明示!”
這個堂堂東夷族第三大部族的酋長,都用上了敬語!可想而知,他此時的心情,已經焦急到了何種的地步。
天可汗調撥給他三千狼騎,托木裏本是非常歡喜的。
可當得知,這三千精銳狼騎,竟然是阿爾斯楞親自帶隊,他的心裏,便有些吃味了。
阿爾斯楞是何許人?狼騎副統領,騰格爾立格的近臣心腹。
將這樣一個大人物,放到他托木裏身邊,這不是明擺著給他派了一個監軍嗎?
他托木裏對天可汗,那是可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他的衷心,絕對連天上的恒古女神,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派個監軍督戰,這不明擺著不信任他托木裏嗎?
但委屈歸委屈,托木裏卻也不能抱怨。
好在,阿爾斯楞此人雖然孤傲,卻也算好相與,來到先鋒軍之後,也從未有過,對托木裏的策略指手畫腳的情況。
如今火燒眉毛,他這個監軍大人不管,自然也說不過去。
阿爾斯楞看了焦急萬分的托木裏良久,最終無奈的歎了口氣。
“阿裏甫那裏應該還有一些糧草,可以暫時維持幾日。”
托木裏聞言豁然開朗。
一場大火,燒掉了他所有的糧草,同時也燒壞了他的腦子。
的確,阿裏甫一萬大軍所攜帶的糧草,是有限的,平均分配給五萬鐵騎,隻能維持三至四天的時間。
但這已經足夠了!
他給天可汗的承諾,是十五日之內攻破永山縣。如今,時間已經過了三分之一。
隻要孤注一擲,不計後果。他有信心,在三日之內,攻破永山縣!
等拿下永山之後,何愁搜刮不到大軍所需的糧草呢?
“謝副統領大人!”
托木裏雙手抱胸,彎腰對阿爾斯楞虔誠致謝。
阿爾斯楞則卻側身躲開,並伸手扶住了托木裏。
“酋長大人,您才是先鋒軍的統帥……”
被扶起的托木裏,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阿爾斯楞不僅在關鍵時刻,點撥了托木裏,並且還有意在維護他作為先鋒軍統帥的顏麵。
就憑這份氣度和胸懷,他托木裏,打心眼裏佩服人家。
……
東夷族的勇士,都是馳騁荒原的優秀獵手,常年與荒原中的凶獸廝殺,讓他們的攻擊方式,多偏向於大開大合。
這點,從東夷各部喜歡使用的武器中,便有所體現。
寬刃彎月型馬刀,長柄戰斧,狼牙棒,以及狼騎專屬的長柄戰鐮。
這些武器,都是靠蠻力,以及武器本身的重量來殺敵的。
哪怕是能夠調動天地元氣為己用的修行者,也是如此。
與中原各國,修行者多元化的武道傳承不同,東夷族各部的修行者,除了遷徙至荒原的鳳部之外,其他部落,修行者功法,多以強化力量和防禦能力為主。
巴魯兩兄弟如此,正在與穀令君對戰的烏蘭巴爾思,亦是如此。
全套狼騎甲胄,讓烏蘭巴爾思整個人看起來,如同一個臃腫的鐵罐頭一般。
他的身材並不高大,無法像巴魯兄弟那般,給人一種鐵塔的偉岸感。
瘦削的身體,穿戴那樣一套臃腫的全身甲胄,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
可他手中揮舞的鐮刀,卻一點也不滑稽。
穀令君,此時正在叢林間飛速輾轉騰挪。或者更加貼切一點,此時的他,正在疲於奔命。
一點也不誇張,烏蘭巴爾思,隻用了一招,便讓穀令君徹底放棄了與其正麵對抗的打算。
當烏蘭巴爾思介紹完自己的名字之後,他便主動向穀令君發動了攻擊。
他的招式很簡單,沒有絲毫花哨和技巧可言。並且,身上穿著一套臃腫厚實的鎧甲,也極大限製了他的速度。
穀令君曆來注重強化動態視覺和神經反應能力。
所以,烏蘭巴爾思的攻擊,在穀令君的眼中,無疑是在慢動作回放。他很輕易的便接住了對方的攻擊。
可就是這一接,讓穀令君手中的馬刀,直接碎成了數段。
最恐怖的是,他整條胳膊的骨骼,都因為這看似普通的一擊,差點粉碎性骨折。
穀令君敢肯定,造成這一切的,並不是因為對方的力量有多麽恐怖,也不是因為對方那把鐮刀,材質多麽珍貴。
相反,那一擊,力道並不大。
並且,對方手中那柄鐮刀,材質上也隻是稍微比普通蠻兵的馬刀,強上半籌而已。
之所以能夠擊碎穀令君武器,且差點廢掉他一條臂膀的根本原因,在於,對方的鐮刀上,附著著一股詭異的力量波動。
那股力量,如同粘稠的水銀一般,通過鐮刀,傳導進入穀令君的馬刀之中,再順著馬刀鑽入穀令君的手臂之內。
要不是穀令君是個修行者,本能用天地元氣抵消了那股詭異的力量,他的整條胳膊的骨骼,怕是也已經如同那柄馬刀一般,斷成了數段!
穀令君知道,這次是踢到鐵板上了。
本想對方與自己一樣,隻是一名煉體境修者,再不濟,自己也能與之周旋一番。
哪成想,對方所使用的招式,竟然如此詭異。
對於穀令君來說,眼前這名叫做烏蘭巴爾思的年輕修者,簡直就是一頭披著刺蝟外衣的鱷龜!
不僅攻防兼備,還自帶反傷甲,是碰不得也打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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