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皇帝的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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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上完早朝的嘉德帝,似乎心情不錯,朝會結束之時居然難得的露出了笑意。一時意滿,自然難免忘形,居然在眾臣還未退班之時就囑咐傅東萊留下來。

    雖說每日朝會過後君臣二人必有一會,早就是朝中上下心照不宣的公開秘密了,隻不過以往嘉德帝是會顧及到兩位閣輔的顏麵的,畢竟堂堂兩位元老、大乾的首輔與次輔你不留,偏隻留下一個新進閣臣,什麽意思?

    直到傅東萊暗中給嘉德遞了個眼色,嘉德這才知道方才失態了,可聖口玉言,難道還要讓他收回來不成?

    心中冷哼一聲道“哼,朕禦極都四年了,居然連留下誰來敘話都要顧忌,也時候該讓他們醒一醒了,真以為朕軟弱可欺不成?”

    嘉德帝想要一展龍威,傅東萊卻是心累啊。

    本來他是不想這麽快就與兩位閣輔開戰的,他給嘉德的建議是繼續忍耐一二年,三十多年的孫子都裝下來了,也不在乎一二年的時間吧。

    嘉德能從先皇的諸多皇子中殺出重圍,這點心境想來還是該有的。

    如非得以,他也不想自己在青史上留下一個幸臣、佞臣的名聲!

    隻是傅東萊卻沒料到權利對一個人的改變是多麽可怕。

    嘉德帝不想等了!

    他的父皇壽命太長了,熬死了他的大哥,熬廢了他的二哥,熬反了他的

    等到輪到他了,他心裏既開心也害怕,開心是他從未敢想過這個位子會輪到他,即便曾經有過念頭,也被他掐滅了。害怕的是,他會不會也步上後塵。

    於是,曾經意氣風發嫉惡如仇的皇八爺,開始變了,變得膽小怕事,變得唯唯諾諾,變得變得連他的枕邊人都不能得他信任!

    從三十歲開始,到如今他四十有四了,整整十四年時間,他裝了十四年的

    人生能有幾個十四年啊!他不想再等了!

    他慶幸他沒有選錯人,他也佩服他父皇的眼光,馮恒石確實是塊兒硬石頭,水潑不進的湖廣官場,就這麽生生讓他撕開了一道口子,在接道馮恒石奏疏的那一刻,他感覺機會來了。

    於是他連夜召傅東萊進宮商討,可讓他沒料到的是這位被自己看做新政改革執刀之人的心腹重臣,卻第一個跳出來反對,他心理對傅東萊有些失望。

    但傅東萊的反對並不能改變他的想法,他是皇帝,是萬乘之尊!

    於是嘉德帝在今日早朝第一次露出了他鋒利的龍爪,鐵一般的事實擺在他們麵前,滿朝文武被嘉德問的啞口無言,首輔李恩第、次輔徐遮幕隻能惶恐請罪!

    嘉德這是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了大權在握,龍須一顫滿朝皆驚的待遇。

    朝會散去,他迫不及待的就要留下傅東萊商政,當然了也要落一落這位東萊公的麵子,敲打敲打,讓他不要以為自己除了依靠他,就什麽事都辦不成了!

    馮恒石可並不比他差!

    等到群臣離開後,嘉德也同傅東萊由奉天殿轉至禦書房。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嘉德帝便不再允許宮裏的其他內監宮女進出禦書房了,除了他本人平日在這裏接見朝臣,就隻有大伴戴權和一名禦侍能隨意進出了。

    禦書房,內廂房,嘉德依著軟塌上的矮幾旁坐下,傅東萊躬身侍立一旁,內相戴權與那名禦侍在外殿候著。

    “輔臣啊,今日朝會之事你怎麽看?”

    傅東萊微微抬頭看了眼滿臉喜色的嘉德,心中卻是猜到了他為何將自己留下,不由戚戚一歎。

    隻是有些話,身為臣子,該說還是要說!

    傅東萊麵色古井無波,沉靜道“不知陛下所指何事?”

    嘉德見傅東萊裝糊塗,心中冷冷一笑,道“愛卿難道沒看到,今日朝會李恩第、徐遮幕兩人終於向朕低頭認錯了?”

    傅東萊答道“臣看到了,看的清清楚楚,臣為陛下賀!”

    “那愛卿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嘉德帝等的有點心急。

    傅東萊苦澀一笑道“陛下想讓臣說什麽?說陛下龍威一震,李、徐二人納頭便拜?然後依舊高居閣輔之位?還是說陛下已經想好了對策,能讓他們不再阻撓新政?”

    說到這裏,傅東萊情緒略顯激動,道“臣看到的,隻是馮恒石在湖廣嘔心瀝血才打開的局麵,如今隻不過換來陛下的一次體麵罷了!僅憑這些,問不了兩位閣輔的罪,與新政而言也沒有半分實質性的進展!”

    傅東萊隻用體麵二字,已是在照顧嘉德帝的麵子,說白了就是虛榮心罷了。

    嘉德不僅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恭維,還被臣子一番數落,臉色一陣青白變幻,似是怒火已經不可遏製。

    顫抖這手指指向傅東萊喝道“放肆!傅軾你”

    傅東萊昂首平視,不見半分懼意!

    “陛下若想治臣的罪,臣領罪便是!”

    “戴權!”嘉德不再看傅東萊,而是向殿外喊道。

    戴權躬著身子,疾步走了進來,卻不發出半絲腳步踏地的響動。

    “陛下!陛下息怒!莫要氣壞了龍體!”戴權徑直到了嘉德身邊為他推背順氣。

    怒火中的嘉德指著傅東萊,半天卻也未曾說出治罪的口諭來,哀聲一歎,向戴權道“你下去,換元嬪來!”

    戴權內心哀怨,卻不表現半分,出了內廂房隻對元春交低聲代道“好生進去伺候,莫要多嘴!”

    元春福身恭謙一禮道“謝公公提點!”

    戴權笑嗬嗬的點了點頭道“你是不錯的,咱家也願意與你多說兩句,一切都是為了服侍好陛下,去吧!”

    元春進了內廂房,目不斜視文靜的站到嘉德身側,為他捶背捏肩。

    嘉德心緒也漸漸平複下來,開始反思今日的得失,他才明白自己卻如傅東萊所言,操之過急了,大好的底牌卻什麽好處都沒撈著,心中悔恨,可卻不能認錯。

    隻是冷聲道“你既然早料到了會是如此,昨夜為何不提醒朕,就這麽讓他們看朕的笑話!哼!”

    傅東萊內心苦澀,昨夜說的還少嗎?能改變的了您的決心嗎?

    傅東萊隻能低頭不吭聲,任著嘉德撒火氣。

    卻在此時,隻聽殿外有人通報,戴權踩著碎步離去一會兒,方才回來報道“陛下,崇文門守將入宮求見!”

    “讓他等著,朕這會兒沒時間!”嘉德心有不耐,一個守門的守將能有什麽大事。

    戴權猶豫一番還是開口道“陛下,事關肅忠郡王!”

    聽到是自己的親侄子,嘉德問了一嘴道“他又鬧騰什麽呢?就不能安生幾天!說!”

    戴權道“說是肅忠郡王與一名雲南士子在崇文門校場約了武鬥,還去了好多各地的士子,其中雲南的士子和江西的士子還起了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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