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老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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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州城,今日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天,鹽政衙門的兵丁瘋了一樣的拿人,揚州城裏大大小小的鹽鋪都被他們光顧了,就連一些米糧店都遭了劫。

    揚州的百姓們好奇的觀望著,不知道出了什麽變故,可揚州的商賈們,卻是開始害怕起來了。

    士農工商,為何士始終排在第一位?

    因為他有隨時與你翻臉的資本!

    他和你講道理時,你覺得他和顏悅色,也不過如此!

    可等他和你翻臉的時候,你才發現,原來你所依仗的一切,都像是空中樓閣,不過是個架子罷了,一觸即倒!

    閻府,幾名華衣錦袍的商賈急的嘴裏都快冒泡了,商人萬事都講究一個成本,如今他們卻是虧大了,保不齊,連身家性命都得賠進去!

    “閻老!你倒是說句話呀!林如海這麽蠻幹,難道就沒人阻止他嗎?那我等豈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了?”

    “就是!實在不行,咱們就認了吧!不就是重新攤派嗎,揚州城也就咱們這些人有能力吃下去,也不怕別人來與咱們搶啊!無非就是少賺些罷了!”

    “閻老,咱們也不能和鹽政衙門一直這麽僵著,他不就是想要銀子嗎?咱們這些年往出去掏的銀子還少嗎?別說讓咱們接手幾船私鹽,就是讓咱們捐輸,那也認了!總比被林如海抄了家強吧!”

    兩淮的鹽商們此刻再沒有了往日高高在上的模樣,麵對鹽政衙門的屠刀,他們溫柔的就像一隻兔子!

    閻閔此刻心中也在後悔,不是後悔與林如海作對,而是後悔自己瞎了眼,與這麽一群鼠目寸光,搖擺不定的人共商大計。

    林如海的刀還沒砍下來呢,就開始慌了!

    不過事到如今,他也隻能先安慰住這些人。

    “諸位也都是風風雨雨闖過來的,大場麵也見過不少,怎麽這會兒一點定力都沒有?”

    閻閔在眾人之中的威望還是很高的,隨著他的話音一落,大堂之上終於安靜了下來。

    閻閔環視眾人一周,這才施施說道“老夫年歲比你們長一些,經曆的事情也比你們多了一些,記得當年金陵城裏也發生過類似的一幕,不過他們不是鹽商,而是糧商!”

    眾人都不知閻閔此刻說這些是什麽意思,卻又不好打斷。

    “當時是河南遭了旱災,朝庭要籌糧調往河南,可那年各地的年景都不好,糧食稀缺,朝廷派下來的督糧官籌不到足夠的糧食,於是也如林如海今日這般,對糧商們恐嚇打壓,最後糧商們屈服了可你們知道,他們最後的結局是什麽樣子的嗎?”

    “繼河南旱災之後,山東遭了蝗災,於是督糧官又一次找上了糧商們,這次,卻半點都不和他們商議,直接開口要糧!交了糧的可以活命,不交的,直接抄家!有一些糧商不願二次交糧,第二天依舊被抄沒了家產!那些交了糧的,卻因為虧損慘重,最後也隻能落得個家門破敗的結局!因為朝庭為平抑糧價,不允許他們高價出售!”

    說道這裏,閻閔環視諸人道“諸位可以此例,對比今日揚州的鹽政!”

    諸人聞言都默不作聲。

    卻聽閻閔又道“至於言掌櫃剛才所說的揚州城內無人能與我等相爭一事老夫聽聞廣州那邊已經有一些人聽到了風聲趕到揚州城了!甚至還有入京打點的,隻是被壓了下來。還有山西的那些晉商,聽說有幾家已經把家都搬到揚州來了!”

    “粵商如何且不提,我想問諸位,麵對山西的那幫晉商,諸位還覺得無人能與咱們相爭嗎?”

    眾人更是不做聲!

    誰都知道,他們兩淮鹽商今日的地位,就是從晉商手中搶過來的。再說那些晉商,不僅有銀子沒地兒花,而且一個個膽大包天,什麽都敢買賣。

    九邊查的那麽嚴,火器軍備不照樣一批一批的往北方送?

    淮商雖說不差,可還沒有瘋狂到那種地步!

    不過還是有人開口道“閻老,可您總的給我們大夥兒交個底吧,咱們該怎麽應對?”

    閻閔頓了頓開口道“諸位且回去等消息吧,揚州府衙那邊老夫已經派人過去了,還有兩淮鹽運衙門老夫也托人遞了信兒,這都是咱們往日積攢下的老關係,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的!不過老夫還是要交代一點!”

    閻閔麵色變得嚴肅,耷拉的眼皮也都張大了起來,目光中帶著警告之意,說道“不論遇到什麽事情,諸位最好記得當日的約定!老夫這邊自然會給大家一個交代!若是有誰不守信諾,到時候別怪老夫不念舊情!”

    說罷,便想眾人揮了揮手!

    待到一眾淮商離開之後,卻見管家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臉上滿是慌張之色。

    閻閔心中頓時一沉,猛然從椅子上站起,哪有半點老態龍鍾的模樣。

    “怎麽了?”

    管家喘著粗氣道“老爺,咱們派去兩個衙門的人回來了可是卻沒見著人!”

    閻閔心中一凜,急忙問道“人呢?”

    管家小心翼翼說道“說是說是昨日一早,揚州城裏幾個衙門的老爺們都收到了林如海的請柬,今日在鹽政衙門宴客,如今都在鹽政衙門裏呢!”

    閻閔身形一陣搖晃,管家急忙上前攙扶,卻被閻閔推開道“那就派人去鹽政衙門,闖都要闖進去!老夫不信,他們去鹽政衙門會不帶隨從轎夫,隻要驚動了這些人,消息就能傳進去!快去!快去!”

    任憑閻閔如何呼喝,管家卻不見動靜!

    “你還待在這兒做什麽?快去呀!你想讓老爺死嗎?”

    “老爺老奴已經派人去過了,可可幾位老爺的隨從轎夫也都被請進衙門裏吃茶去了,鹽政衙門四周也都被鹽道兵圍起來了咱們進不去!”管家吞吞吐吐的回道。

    卻在這時,有一個門子跑了進來,遠遠的便道“老爺,不好了!從咱們府裏出去的幾位掌櫃的,在大街上就被鹽道兵給帶走了,他們家的小廝這會兒都找上門來了!”

    閻閔仰天悲呼一聲道“林如海!你是要自絕於兩淮官場嗎?”

    隨即便想管家道“備車,你去賬房把所有的銀票都帶上,還有礦契!咱們這就出發!”

    說罷,便首先往門外而去。

    管家在後麵問道“老爺,咱們是回金陵嗎?”

    閻閔頭也不回的喝罵一句道“放屁!老夫要去拜訪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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