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葉百川要動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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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邊隊伍南行剛過了雁門關,便有軍中信使自西軍大營而來,北靜王看過葉百川的來信後,便命人找來了賈瑛。

    “王爺,可是葉大人那邊出了狀況?”賈瑛行過禮後,看著神情略顯凝重,怔怔出神的水溶問道。

    水溶聞聲回神,見賈瑛到來,揮了揮手屏退帳內左右,說道:“世兄且坐,我正有事找你商議。”

    賈瑛按下心思,依言在下手的位置坐了下來,水溶這才說道:“世兄所料不錯,確實是西軍大營那邊出了變故。今日小王收到了兩封自西邊而來的信箋。”

    “兩封?”賈瑛心中好奇道。

    葉百川的信使趕來,他是知道的,另一封又是誰的?

    隻見水溶點了點頭說道:“一封是葉百川的,信中提到他人已經到了固原,而且下令撤職拿辦了幾名軍中將領,結果就在第二天,西軍中的一營士兵便開始鬧事,衝進了固原城大牢直接將人搶了出來,並且封閉了營門,不準任何人靠近。葉百川事後派人前去要人,卻被營中的士兵砍了腦袋掛在了轅門之上。葉百川的意思,是想要我允許他以嘩變反叛之名,率兵平亂。

    另一封則是西寧侯的私人信箋,一是為那幾名將領求情。二是狀告葉百川,濫用欽差之權,沒有任何佐證之下,便下令緝拿一營主將,擾亂軍心,讓我下諭申斥。”

    賈瑛聽罷之後,眉間蹙成川字。

    他雖然早已料到此行不會太順利,卻沒想到事情居然這般棘手。葉百川那邊才剛剛開始,就鬧出來一營士兵嘩變的事情。

    那可是西軍大營中的一營士兵啊!一個不好,就會引發整個西軍大營,數萬精銳的邊軍暴亂。若是真鬧將起來,兵亂可比匪亂的破壞性大多了。

    陝西四個邊鎮中,彼此牽扯極深,一但西軍大營亂了,難保甘肅、寧夏、延綏的大軍不會跟著亂起來,到時候可就

    葉百川也是宦海數十年的老人了,他不會不明白此間的幹係,按理說不應該會這般冒進啊,在準備不足的情況下,上來就施以雷霆手段,這不是逼著那些反叛嘛!

    這其中定然還有其他的變故。

    沉思片刻之後,賈瑛才看向水溶問道:“王總督呢?如今西軍大營歸他節製,總不能看著雙方起了衝突,卻不管吧。”

    水溶苦笑一聲道:“王子騰在數日前,就已經離開了固原,前往甘肅鎮巡視邊關去了。”

    賈瑛:“”

    王子騰是怎麽想的?朝中彈劾他的奏章那麽多,難道不應該留在西軍大營之中,等待朝廷派來的欽差把事情查清楚嗎?他這一走,這不擺明了是要和葉百川對著幹嗎?

    “王爺的意思呢?”

    水溶搖了搖頭,麵帶苦澀的說道:“這種事情,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葉百川是領了皇命的,可西寧侯那邊又是舊交,而且軍隊嘩變這可不是小事,我如今正夾在中間為難呢!”

    隻見水溶麵滿愁容,頓了頓,帶著些惱意說道:“實在不行,就隻能連夜上疏了!”

    “王爺不可!”賈瑛聞言,急忙出聲阻止道。

    水溶麵帶疑惑的看向賈瑛,意思是問他為什麽。

    賈瑛苦笑一聲說道:“此事到王爺這裏,最多也就是中央大員和地方邊軍之間產生了矛盾,王爺從中間調停便是了。可若傳到陛下耳中,這既是逼著陛下下旨平叛,同樣也是逼著西軍將士造反,到時候,局麵就真的收拾不住了。我想葉大人給王爺寫信,而不是直接上報朝廷,定然也有同樣的考量。”

    軍隊反叛,其罪遠比百姓造反還要嚴重的多。一營士兵定性為叛亂,那整個西軍四鎮都會失去皇帝和朝廷的信任,一支不被信任的軍隊,如何能繼續戍守邊鎮?可即便就是朝廷用其他的軍隊將其替換掉了,那四鎮十幾萬的將士又該怎麽處置呢?那些新替換的軍隊,又有能力抵擋匈奴鐵騎守住邊境嗎?

    當然,皇帝麵對這樣的局麵,皇帝也有可能選擇裝糊塗,可這樣,就相當於在朝廷和邊鎮之間埋下一根倒刺,不把它拔掉,誰都不會舒服的。

    “那世兄有何辦法教我?”水溶神色真誠的問道。

    賈瑛聞言,深深看了一眼神情又恢複平靜的水溶,意味深長。

    這位年輕的王爺也不是簡單的主兒啊,這是早早挖好了坑,就等著自己往裏跳呢!

    隻是他身為隨行屬員,為上官分憂是他的本分,就是想避開也不可能。

    更不用說,皇帝派他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輔佐葉百川的,不然為何將他留在水溶身邊。一來是拖住水溶這個正使,好上葉百川在陝西行事沒有掣肘。二來則是以防突發情況。

    還有就是,水溶在京中曾幫過他數次,如今他如何都沒有袖手旁觀的理由。

    “王爺,如今西軍之中主要又三方勢力,其一是葉大人代表的朝廷中央,其二是西寧侯代表的邊軍,其三則是王總督這位現任官。想要此事完滿解決,那就不能讓三方繼續各行其是下去,隻要他們三人能達成一致,西軍就亂不起來。”

    水溶無奈輕歎一聲道:“世兄說的沒錯,可可眼下最難辦的就是他們三人坐不到一塊兒去啊!”

    賈瑛輕輕搖了搖頭,說道:“王爺,您卻忘了一個人。”

    “誰?”水溶不解道。

    賈瑛微微一笑,說道:“正是王爺您自己。”

    “其一,您是朝廷派出徹查百官彈劾王總督一案的主使,葉大人隻是副貳官,您若是發話,葉大人也隻能照辦。其二,四王之中,向來是以北王府為主的,西寧侯兵敗在前,如果此次西軍大營再出事端,恐怕這一次,朝廷就不會輕易揭過不問了,您若給西寧侯去信一封,措辭嚴厲一些,不怕他會聽。其三,王總督的現任職事是權總督九邊軍事,可您卻是北軍都督,您可以下旨急令王總督限期返回西軍大營,配合解決此事,王總督也隻能依令行事。”

    水溶聞言點了點頭,卻又鄒起了眉頭道:“世兄,僅憑我的三封書信,恐怕還不夠吧?”

    賈瑛點了點頭道:“若王爺信得過我,剩下的,可以交給我來處理。”

    水溶聞言,當即離開座位,拉著賈瑛的手臂說道:“世兄,我如何信不過你,否則也不會與你商議此事。隻是世兄心中可有把握?”

    賈瑛不露聲色的抽開手臂,看向水溶問道:“王爺此刻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水溶尷尬一笑。

    “不過在此之前,還要向王爺借幾樣東西。”

    “世兄有何要求,隻管提來便是。”

    “王爺需要將王命旗牌借我一用,另外還需要一道北王府的手令,隨行的繡衣衛,我也要帶走一部分。”

    “沒問題!”水溶當即同意道:“還有什麽需要我去做的,也隻管說。”

    賈瑛搖了搖頭道:“這些就夠了。”

    水溶又問道:“那接下來,我該如何行事?”

    賈瑛想了想,說道:“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巡邊的隊伍,不妨放慢些腳步。王爺或可以在太原府多待一陣。”

    水溶聞言點頭同意下來,當即又向著賈瑛深深一禮道:“一切,便有勞世兄了。”

    賈瑛急忙避開一旁,拖住水溶的手臂,說道:“這本是我分內之責,王爺不必如此。何況在京中之時,王爺幾番相助與我,於情於理,賈瑛都做不到袖手旁觀。”

    “世兄”

    水溶把著賈瑛的手臂還待說些什麽,卻被賈瑛抽回,抱拳道:“王爺,事情緊急,刻不容緩,我這邊出發吧,從此地趕往固原,還要幾日路程呢。”

    當即,賈瑛自兵部隨行的護衛中點了三百人做親衛,水溶又從隨行的繡衣衛中撥出二百人隨同賈瑛一道前往固原。

    一行五百餘騎,快馬加鞭,也足足用了六天時間方才趕到了固原城下。

    固原作為西北第一要鎮,城池並不比大同鎮城小,城中軍民人口又七萬之多,如今葉百川的欽差行營就在固原城中。

    一進固原城,賈瑛便感受到了一股凝重的氣氛。城中的士兵,在看向賈瑛一行人的眼中,充滿了排斥,將一行人攔在城門口足足等了一刻鍾的時間,才放行進城。若非王命旗牌開道,還有身後數百名飛魚袍服的繡衣衛,恐怕賈瑛想進這固原城都難。

    喜兒對賈瑛遭受這樣的對待,心有不忿,想要命人拿了駐守城門的軍官,不過卻被賈瑛阻止了,來到了人家的地盤,自然要遵守人家的規矩。

    明知道是下馬威,可同樣也得受著,麵對西軍大營數萬將士,便真是一條過江猛龍,也得乖乖盼著,何況賈瑛的頭還沒鐵到那種程度。

    “下官賈瑛,拜見葉大人!”

    葉百川這幾日一直都在等北靜王的回信,卻沒想到等來了賈瑛。

    如今的固原就是一個泥坑,別人巴不得離得遠遠的,所以葉百川看到賈瑛的一瞬,心中還是十分欣慰的。

    “沒想到你會來,快快起身吧。”葉百川將賈瑛扶起,卻又問道:“王爺有何指示?”

    賈瑛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了過去。

    葉百川蹙眉看了眼賈瑛,方才將信封拆開,看罷之後,詫異的問道:“王爺想讓我與藍田玉言和?”

    賈瑛點了點頭道:“大人,收到您的來信時,王駕尚在千裏之外的雁門附近,對此地情形又不了解,為穩大局,王爺隻能勸你與藍侯和衷共濟了。”

    葉百川苦笑一聲道:“王爺以為是老夫不想與藍田玉言和嗎?”

    “大人,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賈瑛好奇問道。

    葉百川指著一旁的椅子,示意賈瑛坐下,話語之中帶著一些無奈說道:“陛下命我巡撫陝西,可我前腳剛到,便收到陝西按察衙門遞來的狀紙,說西軍大營參將劉祿打死了靜寧縣令,人就死在他的大營之中,陝西的地方官員甚至都已經哭告到了我的行營門口。你說,我能不問個明白嗎?幾番派人去請他到欽差行營接受詢問,可他就是不來,無奈之下,便隻好趁他外出的時候,命人拿了過來。

    人到固原縣衙大牢還不過半日,他的那些屬下就帶兵將人搶了歸營。等我再派人去要人,結果送回來的隻有一具沒了頭顱的屍身,你來的時候也看到外麵的情況了,已經算是不錯了,剛開始的時候,他們直接就把城門封了,連我的人都出不去。”

    “劉祿為何殺人?西寧侯呢?”

    賈瑛有些不解,按說葉百川想要拿軍中的將領審問,必然是要與王子騰或是藍田玉打聲招呼才是,王子騰出巡甘肅鎮,可藍田玉依舊是西軍大營的統帥。

    葉百川冷笑一聲道:“靜寧縣令負責為劉祿大軍押運糧草,隻是靜寧縣是個下縣,糧草未能湊齊,便被劉祿命人拖出去打了三十軍棍,那靜寧縣令已是四十歲的人了,如何能扛得住,沒多久,便死了。

    王子騰是在我人還未到陝西的時候,就已經往甘肅鎮去了。西寧侯那邊,老夫也曾多次謝過書信,遞過門貼,可都沒有回音。等到老夫從西安趕到固原,藍田玉便已經先一步回了平涼府去了。這二人分明是想躲著老夫,如何能指望的上。”

    “大人,劉祿麾下有多少人,若是平叛的話,咱們必須手裏有兵才是。”賈瑛問出了心中關心的事情。

    葉百川饒有興致的看向賈瑛問道:“聽你這麽說,你是同意老夫的做法了?”

    賈瑛赫然一笑道:“大人,欲敬候先殺雞,這劉祿不就是送上門的雞嗎?何況,劉祿一個參將,卻敢擅殺朝廷命官,他的腦袋是無論如何也保不住的。”

    葉百川點了點頭道:“老夫正是此意,不過此時終究是要王爺同意才行。至於咱們的兵馬”

    葉百川看向賈瑛說道:“你組建的湘軍營,如今就在固原城外,南麵二百裏外之處駐紮著。”

    “隻有湘軍營怕是”賈瑛有些擔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