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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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瑛心中猶豫了一陣,還是想勸說一番,開口說道:“侯爺,下官有幾句話,不值當講不當講。”

    “不必吞吞吐吐,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藍田玉聞言,虎目看向賈瑛,微微一頓又道:“如果你是想勸我將人交出去,那你就不要開口了,我堂堂一個西寧侯,如果連自己的部將都護不住,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哼!”

    聞言,賈瑛心中勸說的心思頓時熄滅。

    隻是如果西寧侯是這個態度的話,那自己就必須在他與葉百川之間做出一個選擇了。

    賈瑛之所以執意要來一趟平涼府,目的就是想當麵見一次藍田玉本人,如果此時能和平解決,不動刀兵,那是最好的,畢竟自己同樣有一個勳貴的身份在。可惜自己這個勳貴出身的賈家子弟,似乎身份還是有點低了,或許在西寧侯眼中,自己就是一個小小的從五品兵部員外郎,說話自然沒什麽分量。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各憑本事了

    賈瑛轉聲一笑道:“侯爺誤會了,下官此行任務隻有兩個,一是送信,二是勸說奉北靜王爺之命,勸說葉大人與西軍的將士之間,鬧得不要太僵,一切等到王駕到達固原之後,再做決斷。葉大人”

    “葉大人也同意了。”

    藍田玉聞言,目光緊緊的盯著賈瑛,神色之中帶著一絲疑惑問道:“哦?葉百川此人,本侯很早之前就聽說過他,輕易認輸,這可不像他的風格?”

    賈瑛笑道:“侯爺,此次巡邊,北靜王爺才是主使,葉大人隻是副貳官,不論他願不願意,此事都由不得他,沒有北靜王爺的手令,他無法調動任何一支軍隊。”

    見藍田玉麵上依舊帶著不信之色,賈瑛頓了頓又說道:“葉大人緣何出京,想必侯爺不會沒有了解。加封大學士卻未能入閣,選任吏部天官未滿一年,便又被罷黜離京,沒有王爺的支持,他做不了任何事。”

    藍田玉聞言,不由微微點頭,又說道:“可他依舊是大學士加欽差巡撫”

    賈瑛微微一笑道:“所以,侯爺這裏也需要拿出一些姿態來才好。”

    “什麽意思?”藍田玉微微眯眼看向賈瑛道。

    賈瑛麵色不改,心平氣靜的說道:“下官是從固原那邊過來的,來之前葉大人為了緩和與西軍將士之間的關係,特意向各營主將下了請帖,擺了宴席,隻是卻無一人前來。此時恐怕還要侯爺發話才行。下官的意思是,下官可以說服葉大人親來一趟平涼城,也請侯爺將麾下各營主將請來,雙方既有誤會,把他解開就好。”

    聽到讓葉百川親自前來平涼城,藍田玉眼皮微微一抬。不管怎麽樣,葉百川都是出任過一任吏部天官的,自己雖然有爵位在身,還掌管著西軍大營,可也沒有資格讓他來拜。不見葉百川自從來了陝西之後,都隻是給西寧侯府遞過幾次名帖而已,即便是自己都沒有回應,也沒見對方登門拜訪。

    不因別的,葉百川即便是被罷黜了,也是曾經離著閣臣最近的一個,大學士自有大學士的顏麵。

    以他的身份,若是能親身前來平涼

    隻是藍田玉依舊有些不放心,主將離營之時,最是容易讓別人轉空子的時候了。

    “他若有心,隻管前來便是,有本侯在,其他的各營主將來不來都一樣的。”

    賈瑛苦笑一聲道:“侯爺,既然是要和平共處,那就要擺出足夠的誠意來,正如侯爺所言,葉大人除了是巡邊的副使之外,還領著欽命巡撫陝西的差事,有專職上奏之權,若真要執意與侯爺對抗到底,恐怕到時候就是兩敗俱傷了。”

    “哼!本侯鎮守西疆二十餘載,會怕了他不成?”藍田玉虎威一震說道。

    賈瑛聞言,心中一時有些無奈和悲歎。

    藍田玉太過霸道了,在軍中霸道一些或許沒錯,可在官場不行。哪有隻占便宜不吃虧的好事,就連李恩第都要適時退讓一步,何況你一個手握重兵的武勳呢。

    “侯爺,不要忘了葉大人是受了皇命而來的,侯爺可以不在乎一個葉百川,可卻不能置皇命而不顧。”賈瑛神色鄭重說道。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王爺的意思?”藍田玉轉頭看向賈瑛問道。

    賈瑛又從懷中取出一物,卻是北靜王府的手令,看向藍田玉說道:“下官的意思,就是王爺的意思。”

    藍田玉看了一眼手令,心中微微一沉。

    葉百川他可以不在乎,可北靜王府的手令他卻不能置之不理,四家王府向來都是以北王府為尊的,雖然水溶不過是一個膏粱紈絝,沒有繼承了半分祖宗的勇武,可誰讓他是北靜王呢?

    “既是王爺的意思,那就這麽辦吧,你回去替我向葉百川遞一句話,就說:本侯在平涼城公侯大駕。”

    賈瑛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好在藍田玉心中還有顧慮,不然他們的計劃就很難成功了。

    事情已經定下,賈瑛自也不沒有再待下去的道理,藍田玉也沒有留他,出了西寧侯府,賈瑛直奔固原而去。

    等賈瑛離開之後,藍田玉依舊獨自一人坐在空蕩大廳之內,嘴裏忽然說道:“派人盯著他們!”

    話音落下,陰影之處響起一聲:“是!”

    固原城,欽差行營。

    “他同意了?”葉百川看向賈瑛問道。

    賈瑛點了點頭,又有些擔心的說道:“下官隻是擔心,西寧侯恐怕不會將所有的營將都調至平涼城的,咱們手中可用的兵馬還是有點少啊!”

    葉百川聞言,同樣表示同意的點了點頭。

    “你需要多少兵馬?”

    賈瑛微微沉思一番說道:“固原一鎮,合計官兵四萬六千餘人,眼下僅在固原城外的邊軍有三營一萬三千餘人,想要鎮攝住他們不敢妄動,怎麽也要兩倍於敵的兵力才行,而且,還必須要快,且不能被人提前察覺兵馬調動。”

    “兩倍的兵力就不要想了,我最多再給你添一營兵馬,如何成事,就隻能你自己想辦法了,總之老夫的這條性命,就交到你手裏了。”葉百川從踱步中停了下來,看向賈瑛說道。

    賈瑛不由苦笑一聲,這位葉大人就這麽相信自己嗎?是不是有點倉促了?

    卻又好奇問道:“大人從哪裏調來的一營兵馬?”

    固原鎮附近的兵馬都在藍田玉的掌握之中,王子騰也隻是節製罷了,想要調動大軍,同樣繞不開藍田玉。除非從附近的幾鎮調兵,西麵有甘肅鎮,北麵有寧夏鎮,東北有延綏鎮,可就算外調援兵,大軍行進,同樣逃不過藍田玉的耳目。

    賈瑛一時有些好奇,葉百川是從哪裏變出來的天兵天將。

    葉百川看向賈瑛,搖了搖頭道:“本官手中既沒有虎符,有沒有王爺的手令,去哪給你調兵。不過有一人你倒是可以去試著找一找。”

    “誰?”

    “肅忠郡王楊佑!”

    賈瑛聞言,欣喜一聲問道:“他在哪兒?”

    葉百川抬手指了指西方道:“就在固原鎮旁邊的靖虜衛,他如今是靖虜衛的指揮使了,老夫知道你們關係不錯,你可以去他那裏試一試。不過老夫還是要提醒你一句,靖虜衛雖不隸屬於固原鎮,可任受西軍大營轄製,能不能成,老夫也不敢保證。”

    西軍大營設置之初,就是為了能協調西北四鎮,必要時能統一指揮之權聯合行動,所以西北但凡涉及軍政大事的,西軍大營都有幹涉過問的權利,不過為了限製西軍大營的權利,非戰時,邊鎮以及周邊衛所是有獨立軍政權的。

    “還要勞煩大人過兩日出城一趟,好方便下官行事。”

    葉百川聞言,微微一笑,沉吟不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賈瑛回到住處之後,便將周喜兒與巴卜力喚到了房間之內,也不知都交代了些什麽,俄爾隻見喜兒離開房間,不久後又帶著一名身形與賈瑛相似的隨行護衛回到了房間之內。

    接下來的幾天,欽差行營便徹底的安靜了下來,隻是偶爾賈瑛回陪同葉百川露一次麵,卻甚少開口。

    這一天,一騎快馬從甘肅鎮的方向而來,徑直駛入了欽差行營。

    第二日,巡邊副使、欽命陝西巡撫葉百川出城巡視固原鎮邊塞,兵部員外郎賈瑛陪同,數百名繡衣衛與兵部屬員護衛左右,身形高大的巴卜力一身猙獰的甲胄,跟隨在賈瑛身後。

    隊伍出城之後,在經過一處山坳時,無人注意,落在最後麵的一名麵目黝黑的士兵忽然掉隊,竄進了旁邊的蒿草之中。

    賀蘭山脈餘脈的南麓,古蘭州城的東北側,貼著邊塞長城豁口不過十幾裏地的地方,有一座規模不大的城池,名為靖遠。

    這一日,一隊數百人的騎兵從北部草原的方向,自長城的豁口之處疾馳而入,不遠處的烽火台上,卻沒有點燃狼煙,隻因這一隊騎兵身著的是大乾士兵的鎧甲,一個個麵帶風霜,甲葉的銜接縫隙處還帶著已經幹涸了的血跡,一些騎兵的馬背上還掛著一兩顆人頭,隻看那人頭的發型,應是異域胡人的風貌。

    為首之人,是一位胡子拉碴,身形壯碩,讓人看不出真實年齡的將軍,不過隻聽他與麾下士兵們之間的對話,此人應該年歲不大。

    在他的馬背上,還橫放著一人,手腳被繩索綁縛著,隻剩下嘴裏不時發出女子的尖叫聲,引得那年輕的將軍不時發出一道放浪的笑聲。

    “直賊娘的,出關這麽多次,總算讓老子遇到一個不帶把兒的!”

    一邊說著,還騰出一隻手在那女子的屁股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浪笑一聲道:“哈哈哈,別叫,省點力氣,待會兒到了地方,老子讓你叫個夠!”

    此話一落,引得旁邊士兵一陣哄笑。

    “頭兒,這種好事你可不能忘了咱們這些弟兄!”

    “放心,這娘們兒胸大腰圓屁股大,一看就是個耐的,等老子爽夠了,就把她賞給你們!”

    年輕的將軍看向身後的士兵高聲道:“弟兄們,加快速度,馬上就要回城了,老子已經等不及了。”

    “哈哈哈哈!”

    “駕!”

    眼看著過了山坳,前方不願就是靖遠城了,便在大軍通過山高之時,隻聽旁邊的黃土坡上傳來一道繃弦之音。

    當即有士卒驚呼道:“頭兒,小心!”

    年輕的將軍瞬間將身子伏低,隻是卻沒發現有箭矢射出的蹤影,眾人勒住馬蹄,有士兵搭起了弓弦,還有的端起了輕弩,看向前方戒備著。

    年輕的將軍,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將弓箭收起,既然是空弦,應該不是敵人,隻是在這邊塞之地,是誰有膽子與自己開這種玩笑。

    卻聽黃土坡響起了緩緩的馬蹄聲,一道騎在馬背上的人影,出現在了眾人視線之中。

    “你這家夥,到了邊塞還是這麽不知收斂!”

    熟悉的聲音傳來,年輕的將軍麵色一喜,單手抓起身前的女人扔給旁邊的士兵,抽出了腰間的長刀,打馬向著黃土坡上衝去。

    嘴裏高聲說道:“好個賈瑛,居然敢偷襲你三爺,看爺斬你的狗頭!”

    賈瑛同樣抽出兵刃迎了上去,二人在戰馬上打做了一團。

    良久之後,賈瑛手中的兵刃被挑飛去,一把明晃晃的刀刃架在脖頸間,那年輕的將軍嬉笑著臉皮挑了挑眉毛道:“這次,你可服了?”

    賈瑛微微一笑,伸手撥開刀刃道:“爺一路奔波數百裏,今兒身子乏了,明兒再戰!”

    “打不過就打不過,你一個大老爺們兒,這種話也好意思說出口,爺還剛剛滅了一隊匈奴的哨騎呢。”

    說著,二人跳下馬背,彼此一個熊抱,分開之後,賈瑛看著眼前之人說道:“楊佑,你這家夥越來越醜了。”

    這位年輕的將軍正是肅忠郡王楊佑無疑。

    楊佑翻了翻白眼兒,錘了賈瑛胸口一拳道:“你少挖苦爺了,換了你來這西北喝半年黃沙試試。話說賈瑛,你是不是虛了?在爺手下居然連三十回合都走不過。”

    “哈哈哈哈!”

    兩人一陣狂笑之後,楊佑攔著賈瑛的肩膀說道:“走,先回城再說,這裏可是爺自己的地盤,今兒好好請你一次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