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闖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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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佑這家夥是真不講究,回到衛所衙門後衙之後,便將賈瑛扔在了前廳,自己則抱著掙紮不斷的匈奴女子向後堂而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見楊佑穿著一件薄衫從後堂走了出來,對上賈瑛不滿的目光,訕訕一笑,說道:“你是不知道,自打來了這鬼地方,爺都快憋出鳥來了,直娘的連個像樣的女人都見不到,聽下麵的人說匈奴的女子如何如何,可爺連著出了幾次關,愣是一個人影都沒碰著。”
“嘿嘿,這不是好不容易捉到一個,你總要讓爺解解饞吧。你小子在京城倒是快活,爺可就苦了去了。”
楊佑什麽尿性,賈瑛自然清楚,嘴裏卻是揶揄道:“別人出關是為了軍功,你這家夥卻是為了抓個女人解悶兒,普天之下你楊佑也算是獨一份兒了。話說回來,是你自己搶著來邊關的,怪得了誰?爺倒是擔心,你不會把京城裏的那位姑娘給忘了吧?李小保整日像看寶貝一樣守著她,別最後到頭守了一個寂寞。”
楊佑嘿嘿一笑,看向賈瑛道:“你不會是羨慕爺了吧?沒辦法,爺是王爺,除了王妃側妃嬪妃之外,一生可以有很多女人。偏生爺身強體健,不像你身體虛到連刀都握不住,哈哈!”
賈瑛聞言,臉色一橫,陰惻惻地說道:“楊佑,爺發現你這家夥兒臉皮是越來越厚了,信不信,爺明兒就回京,把你那蘇姑娘納了做姨娘?哼!”
楊佑一聽賈瑛此話,急的慌忙跳了起來,連陪不是道:“賈瑛,是爺忘了照顧你的心情,戳到你的痛處了,爺一定改,可萬莫再去禍害爺的蘇姑娘,爺為了他可是差點連命都搭上了。不信你看看,也背後的刀傷現在還結著痂呢。”
說著便要撩起衣袍。
蘇幼微本身就對賈瑛有好感,又喜歡有文才的。再者,雖然楊佑不願意承認,可賈瑛這家夥確實長了一副討女人喜歡的樣貌,還有他們家的那個璉二,真是老天瞎了眼,讓三爺都嫉妒不已。
不得不防啊!
賈瑛抬腿輕輕踹了一腳楊佑的屁股,一臉嫌棄道:“別髒了爺的眼。”
楊佑嘿嘿一笑,這才坐回到座位,看向賈瑛說故作高深道:“你到爺這裏來,可是遇到難處了?”
說話之間,神色之上還帶著一絲仿佛像是在說快來求我的傲然。
“你這榆木腦袋,什麽時候變聰明了?”賈瑛稀奇的看了楊佑一眼,納罕道。
楊佑無語的翻了翻白眼道:“你這麽下去,很容易把天兒聊死,你知不知道?”
賈瑛沒理會楊佑碎碎念,笑罵一句道:“少裝模作樣的,說說,你怎麽知道的?”
這年頭,王爺就是這麽沒麵子唉!
楊佑心中苦惱一聲,這才說道:“兩天前,甘肅那邊來信了。”
王子騰?
算算時間,從自己派人送信到現在,若是王子騰有回信的話,信使應該在路上才對啊?
看來這位舅老爺對固原的事情是了如指掌啊!
賈瑛當即也正色說道:“信裏說了什麽?”
“自然是想讓爺幫你一把。”楊佑依舊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我要從你這裏借兵,彈壓的是西寧侯麾下的西軍大營”
賈瑛看了眼楊佑,繼續說道:“按理說,藍田玉算是你的上官,怎麽,你敢嗎?”
楊佑撇了撇嘴道:“爺可是姓楊的,雖說陛下不準我以郡王的身份行事,可爺這個王爺卻是實打實的,就算是水溶來了,也得先行一禮,一個西寧侯能嚇得住爺?更何況,爺這個衛指揮使走的是王子騰的路子,又不是他西寧侯的。”
說著,楊佑反問一句賈瑛道:“爺倒是好奇,你們賈家與西平王府同屬勳貴一脈,又是幾代的老交情,你這麽做就不怕壞了兩家的關係,甚至讓你們家在勳貴之中無法立足?”
賈瑛聞言,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勳貴之間也是有競爭的,更何況,我辦的是朝廷的差事,奉的是陛下的旨意。”
“借兵給你沒有問題,不過我隻能給你三千人!”一直嬉笑不羈的楊佑,此刻正色說道。
賈瑛好奇道:“你們靖虜衛同樣也是邊軍,一衛滿員五千與人,還不說衛所治下的軍戶,怎麽就出這麽點人?”
賈瑛說著,抬眼看了看邊關長城的方向問道:“可是北邊又有什麽動作?”
楊佑點了點頭道:“不然你以為爺隻是為了搶一個匈奴娘們兒才出關的嗎?近日來,長城外草原上的遊騎突然多了起來,規模小的三五十人,大的上百,我這已經是第三次出關了。”
賈瑛不由回想起馬鳴鸞說過的話,心中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這件事情,可通知了王大人?”
楊佑點了點頭道:“已經去過信了,兩天前來的信使除了給我送信外,還要去寧夏鎮查問軍情,所以人不能都讓你帶走,而且,固原那邊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下去,否則於西北大局不利。”
賈瑛心中同樣盤算著,既然王子騰知道這邊的事情,而且還做出了相應的安排,那自己這邊也就不用苦等回信了。
“你的大軍調動,能瞞得過平涼城那邊嗎?”賈瑛問道。
楊佑輕笑一聲說道:“靖虜衛三千人此刻已經在平涼府境上了,隻等我的一聲令下,兩天之內就能趕到固原。”
賈瑛點了點頭,說道:“你派一個得力之人去固原城給葉大人送一封信,我則暗中趕往開城,五日之後,同時出兵固原!”
“好!”楊佑點頭應下。
賈瑛在靖遠未做過多的停留,給葉百川寫了一封書信之後,便在楊佑派出的幾名靖虜衛的士兵護衛下,向著離固原不遠的開城而去。
時間轉眼而過,三天之前,欽差巡撫葉百川與兵部員外郎賈瑛一同離開了固原,往平涼城而去。
於此同時,西軍大營帳下遊擊以上的將官也收到了西寧侯的將令,從各自駐守之地離開同樣往平涼城趕去,湘軍營主將木恩賜也在其中。
賈瑛與湘軍營匯合後,原本是要隨同大軍一起行動的,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藍田玉果真留了後手,固原城外三座大營,兩名參將、一名遊擊,他隻調回了其中一名遊擊,劉祿和另一名參將稱病不去。
賈瑛隻能再次先行趕往固原,而湘軍營則由遊擊巴卜壽暫行指揮之權。
固原城外的三座大營呈品字形分布,且三座大營分屬不同軍種,劉祿的威字營主要是步兵和少數輕騎,營地駐紮在固原城外西北側;另外一名參將李登的豹字營則是輕騎和重騎,營地駐紮在固原城外東北側;最後一營則是三千火器營,由一名遊擊統帥,營地在城南方向。
不過等賈瑛趕回固原時,三千火器營已經將營地遷到劉祿的威字營旁邊。
“大人,我們該怎麽做?”一名繡衣衛百戶向賈瑛問道。
“兩路大軍到了何處?”
“靖虜衛已經過了甘州所,湘軍營再有兩刻鍾就能趕到,沿路的烽燧堡寨已經被我們的人控製住了。”
“命令你的人,打出欽差依仗,王命旗牌在前開路,咱們先去李登大營!”賈瑛收起了手中千裏眼,向一旁的繡衣衛百戶吩咐道。
百戶官擔心道:“大人,萬一李登強行叩人呢?”
賈瑛搖了搖頭道:“首先他們事先並不清楚我們是要調動大軍彈壓威字營,西寧侯特意留下兩名主將,也隻是出於一名將帥本能的謹慎罷了,這裏是固原,西軍的大本營,誰都想不到我們敢在這裏與西軍動武,沒有西寧侯的將令,給他李登十個膽子也不敢扣押天子親軍。何況還有王命旗牌在此,一但叩下,那就真的是造反了。”
葉百川在走之前,把賈瑛帶來的兩百繡衣衛都留了下來。賈瑛當初向水溶討要繡衣衛隨行的目的也在於此,繡衣衛是天子親軍,在外代表的就是天子,誰敢隨意扣押,更何況還有王命旗牌在此。
“你覺得他李登會為了一個劉祿,而搭上自己全族的性命嗎?”賈瑛看著身旁的百戶官輕一笑一聲問道。
那百戶官聞言,也是一聲嗤笑。
這種事情,他們繡衣衛見的多了,什麽多年的袍澤之情,隻要是超出了他心中能夠承受的代價,別說一個劉祿,就算是西寧侯,李登該出賣也得出賣。
“走!”
賈瑛翻身上馬,帶著一行數百人浩浩蕩蕩往豹字營而去。
“來著何人,轅門止步!”守在轅門前的士卒遠遠的便向著賈瑛一行喝道。
“瞎了你的狗眼,王命旗牌你都敢攔!有北靜王爺軍令在此,還不快快打開轅門!”一名百戶官打馬上前喝道。
幾名守衛自然識得王命旗牌,還有百戶官身上的飛魚袍服,也不敢相攔,隻是其中一人向著同伴使了個眼色,同伴會意,轉身向著中軍大帳報去。
轅門打開之後,賈瑛向那名最先開口的士兵喝問道:“你家將軍在何處?”
“回大人,將軍就在大帳之中。”
賈瑛聞言,向著身旁的百戶官吩咐道:“留一半人守在營門口,將王命旗牌立在此處,不許任何人出營一步。”
“違者,斬!”
“卑職遵命!”兩名百戶官同時應命,分出一人帶領麾下的繡衣衛將營門圍了起來。
“其餘人,隨我進營!”
賈瑛一馬當先,徑直到了李登的大帳之外,才看到李登帶著一眾親衛自帳中走了出來,身上連甲胄都沒有穿戴,還帶著一身的酒氣。
賈瑛雖然到固原有一陣子,但每日深居簡出,李登並未見過賈瑛當麵,但起身後的繡衣衛他卻是認識的。
聽到手下來報有人闖營,還是帶著王命旗牌來的,正在飲宴中的李登心中就咯噔一跳。
藍侯來信特意將他留下,就是為了防備葉百川這些京城來的人,卻沒想到還真叫侯爺猜中了。
李登正待上前詢問來人是誰,卻聽馬背上,麵色肅穆的賈瑛卻先一步開口問道:“你是李登?”
賈瑛一身甲胄,又不是繡衣衛打扮,李登一時猜不出賈瑛是何身份,不過見了欽差,隻管以上官稱呼總不會有錯。
“回大人,末將正是豹字營主將李登。”
賈瑛聞言,麵色一冷,沉聲厲喝道:“李登,你可知此地是我大乾軍營,你身為主將,甲胄何在?誰允許你在營中酗酒的?你可知罪?”
李登被賈瑛突如其來的問罪,搞得有些發愣,心中同時升起一股怒火,這裏是西軍大營,當著他麾下將士的麵,被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如此熟絡,你讓他的臉麵往哪裏放。
“不知是哪位差官?你們的王命旗牌呢?為何無故闖我大營?”李登臉色陰沉,同樣發問道,身後的是十幾名親衛,見自家主將變了臉色,紛紛伸手向刀柄上摸去。
賈瑛見狀,麵色一冷,說道:“本官兵部職方清略司員外郎賈瑛,奉陛下之命隨同北靜王爺巡視九邊。怎麽你懷疑本官的身份?”
李登聞言,心中驟然一縮,賈瑛不是隨同葉百川一道去了平涼城嗎?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沒有藍侯的將領,又沒有王命旗牌,便是欽差也不得擅闖軍營,賈大人難道不知道嗎?”
賈瑛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麵令牌,在李登麵前一亮,說道:“北靜王爺金令在此,李登接令。”
李登見到賈瑛手中的金令,急忙下拜道:“末將在!”
“王爺有令,豹字營即刻封閉營門,無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離營一步,違者斬!”
李登聞言,抬頭看向賈瑛說道:“大人,可有藍侯手令?”
“怎麽,北靜王爺的金令難道就比不得你們藍侯的手令了?”賈瑛聲音一沉。
“末將並非此意,隻是”
卻在這時,有繡衣校尉跑來,在賈瑛耳邊說道:“大人,有人試圖出營,被攔下了。”
同樣,李登的手下也跑了過來,在其耳邊低語幾句。
李登聞悉,怒目起身,看向賈瑛道:“賈瑛,你敢殺我的人!”
賈瑛輕輕一笑道:“李將軍不是想看王命旗牌嗎?就立在營門之外,北靜王爺令:豹字營即刻封閉營門,無令不得擅出。李將軍,我隻問你一句,北靜王爺的將令你接還是不接?”
“無藍侯將令,恕”
李登話還未落,卻聽賈瑛打斷道:“抗命不從者,按律當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