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彈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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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瑛,你想做什麽?你”
“報!”一名探哨被繡衣衛的人放進了大營。
“將軍,城南十裏外有大軍正向固原大營而來。”
李登聞言頓時一驚:“哪來的大軍?”
隨即又看向了賈瑛,怒聲道“這裏可是西軍大營!”
“這裏是大乾的西軍大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賈瑛淡淡的回了一句道:“順便再告訴你一句,不僅是城南,北麵的寧夏鎮、東北的延綏鎮、西麵的甘肅鎮,此三處大軍正在向固原趕來的路上。”
忽然間,李登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如此大軍調動,為何事先一點征召都沒有?這三鎮之中可都是有藍侯的人在的,除非
就在李登想入非非的時候,卻聽賈瑛的聲音再次響起:“李登,本官再問你一句,這軍令,你是接還是不接?”
“末將想問一句,若是不接,會是什麽後果?”李登麵帶苦澀的問道。
賈瑛看著李登,沉默片刻之後,方才沉聲說道:“豹字營主將李登,聯合威字營參將劉祿共謀逆反,三鎮大軍奉命平亂!”
李登站在原地,臉色陰晴變幻好一陣子,最終還是說道:
“末將接令!豹字營不會踏出營門半步!”
賈瑛聞言,麵容之上露出了笑意,翻身下馬走向李登道:“本官為李將軍能夠做出明智的選擇感到高興,不過,本官還有一事尚需將軍幫忙。”
李登麵容上帶著一絲慍怒道:“賈大人,末將已經接了將令,你還要末將如何?”
賈瑛輕輕一笑道:“李將軍不要多想,本官隻是想讓你派人去一趟火器營,李將軍,你也不想看著西軍各營都被扣上一頂叛軍的帽子吧?本官的目的也很簡單,隻要劉祿一人的腦袋,事後絕不追究其他西軍各營的罪責。”
“火器營並非歸我轄製”
賈瑛打斷了李登話到:“李將軍還是好好的想一想,既然選擇了站在朝廷這邊,最好還是不要搖擺不定的好。”
李登像是吃了一嘴的黃蓮,有苦卻說不出來,最終隻能道:“我不敢保證,他們會聽我的。”
“本官想了想,李將軍不如親自走一趟,本官會派繡衣衛的人帶著王爺的金令隨你一同前往。”眼見李登妥協,賈瑛趁勢逼迫道。
李登怒目而視,他的一營兵馬不動就罷了,如果還要親自出麵將火器營也拉下水,那他今後在西軍大營就真的無法立足了。
賈瑛的目的也很明確,藍田玉的性格他是見識過了,既然注定要得罪對方,那就要不斷增加自己手中的籌碼,自然不會允許李登給自己留下後路,沒了李登的威字營,火器營經過此事之後,與西寧侯府也必然會有隔閡,再解決了劉祿的威字營,剩下的那些分布在各個要塞的西寧侯親信就不足為懼了,無論是王子騰,還是葉百川,都有能力去解決他們。
朝廷和西寧侯,李登隻能選擇一方。
“平亂的大軍馬上就要到了,留給將軍的時間並不多了。”賈瑛繼續逼迫道。
李登最終還是吞下了胸口的鬱氣,向身側的幾名屬官吩咐道:“沒有本將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離營。”
“是!”一眾軍官應聲道。
“將我的盔甲拿來!”李登又向親衛吩咐道。
穿戴好甲胄之後,李登便隨著賈瑛一行往大營外而去,到了營門口,正好遇到劉祿派來的信使,見了李登便下馬拜道:“李將軍,我家將軍請您到營中一敘。”
賈瑛與李登對視一眼,看來劉祿的斥候也發現了南邊來的大軍。
賈瑛沒有做聲,李登卻向身後的行為遞了一個眼色,當即便衝出來幾名威字營士兵,將劉祿派來的信使扣了下來,隨即賈瑛身後的繡衣衛分作兩隊,一隊陪著李登向火器營而去,一隊則隨同賈瑛與湘軍營匯合。
劉祿也收到了屬下送來的探報,固原附近突然多出來兩支大軍,一支是駐紮在開城的湘軍營,另一支則是西邊的靖虜衛。
自從與葉百川發生衝突之後,劉祿就變的敏感起來,西寧侯之所以將他與李登留在大營,就是為了防止葉百川再搞出什麽花樣來,此刻大軍異常調動,會不會是為了對付自己?
由不得劉祿不多想一層。
不過他此刻也沒有慌亂,畢竟固原城外還有西軍的一萬多的精銳,他已經派出了信使前往平涼城侯府,隻要西寧侯還在西軍坐鎮,他就不會畏懼一個葉百川。
“李登怎麽還沒到?”
劉祿心中疑惑,便欲向再派人去請,隻是還沒等他開口,卻見一名親衛走了進來,報道:“將軍,營門外的士兵看到李將軍去了火器營,身後還跟著一隊繡衣衛。”
劉祿聽罷,心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看向那名親衛問道:“可看清楚了?確定李登是與繡衣衛一塊兒進的火器營?”
“確定,屬下收到消息後,親自去看過。”
“奶奶的李漢升,他想幹什麽?傳令下去,全營披甲,通知把總以上的軍官到大帳議事!”劉祿一拳砸在案幾上,麵帶猙獰道。
“是!”
“報!”
還未等親衛離開大帳,卻聽斥候來報,說道:“將軍,火器營突然拔寨往東而去,大營兩裏之外,有大軍聚集,正向著我大營而來。”
劉祿一聽頓時慌了神,哪裏還用再做疑慮,這他媽的分明就是衝著他來的。
“狗日的李漢升,你敢背叛侯爺,出賣老子,你祖宗!”
氣急亂罵之下的劉祿拔出了腰間的長刀,惡狠狠道:“真當老子是嚇大的不成,擂鼓整軍,準備迎敵,再派人分散突圍,向平涼城報信,快去!”
另一邊,賈瑛帶著湘軍營已經出現在了固原城外,抬眼就能夠看到劉祿的營地了。
賈瑛立身馬背,拔出腰間的長刀,向前一指道:“眾將聽令,打出王旗大纛,包圍威字營,活捉叛將劉祿!”
“殺!”
“殺啊!殺啊!”
於此同時,大營的西北方向,同樣飛起了沙塵,卻是楊佑帶著靖虜衛趕到,隻是距離劉祿大營還有些距離。
威字營中,戰鼓忽然響起,再加上營地之外傳來的殺喊聲,威字營的士兵頓時慌亂了起來,隻以為是匈奴人犯邊,已經殺到固原城來了。
隻是等眾人匆匆穿戴起甲胄,拿著武器跑出營帳之時,才發現向他們衝過來的居然是和他們一樣穿著的大乾士兵,士兵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手中拿著兵刃卻不敢冒然衝出去。
很快營地就被湘軍營和靖虜衛的士兵給圍了起來,賈瑛一馬當先,向著大營之內喊道:“奉欽差葉大人之名,捉拿叛將劉祿,威字營士兵,放下兵刃者不殺,反抗者以叛逆論處!”
隨著賈瑛話音落下,身後走出一群身高馬大士兵,重複著賈瑛的話,向著大營高聲喊了起來。
“奉命平亂,降者不殺!”
大營內戰鼓聲才剛響過一通,士兵們還沒有從迷茫中反應過來,湘軍營的士兵就已經衝進了營地,嘴裏同時高喊著:“奉命平亂,降者不殺!”
“降者不殺!”
刀兵交接聲自大營之內響起,隨著第一個威字營的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接著陸陸續續有手持武器仕途反抗的威字營士兵倒下。
反抗者自然是有的,不過更多的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兵刃。
喊話還是有作用的,再加上賈瑛身後的王旗大纛,威字營畢竟是大乾的軍隊,士兵們大多拖家帶口,誰也不願意被戴上一個反叛的罪名。
而此刻劉祿才剛剛將手下的遊擊把總聚集起來,身邊圍攏著數百名親衛,聽著轅門方向傳來的殺喊聲,麵如土灰。
“將軍,火器營和豹字營的人呢,為何不來馳援?”有威字營的把總問道。
“看那邊!”
眾人應聲看去,卻是營地外的一處山坡上,火器營的大軍正隔著不遠觀望著。
“去他娘的,這群狗娘養的站在旁邊看著是什麽意思?”
“還能是什麽意思,他們把咱們給賣了,藍田玉也把咱們賣了!”
手下遊擊把總你言我語,讓劉祿頓感心煩意亂,難道藍田玉真的拋棄了他嗎?自己跟著他鞍前馬後已經有十多年了啊!
劉祿不願相信,卻又不得不懷疑,否則,這大軍從何處而來?
劉祿回身向著身邊的幾人急躁的喝道:“都他娘的閉嘴,當初劫獄救我,你們人人都有份,這份恩情我劉祿記在心裏了,可葉百川絕對不會放過我們。老子為朝廷買命大半輩子,結果他要殺我,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你們願不願意跟我一同殺出去,北上投靠匈奴?”
眾人聞言,不由麵麵相覷。
“你們難道想留在這裏等死嗎?”見眾人猶豫,劉祿高聲喝道。
“我等願隨將軍!”
“對!是朝廷對不起老子,老子今日就反他娘了!”
劉祿看了身邊眾人一眼,馬鞭一指北方道:“隨我從營地北麵衝出去!走!”
數百人向北而逃,自然引起了威字營士兵的注意,眼見自家主將都逃了,還反抗什麽,一時間營地內刀兵落地聲四起。
湘軍營沒了阻力,很快就衝了進來。
“劉祿呢?”賈瑛拉過一個威字營的士兵問道。
“向北逃了!”
賈瑛匆匆帶著人追了上去,跑了誰都不能跑了劉祿,否則他與葉百川就被動了,劉祿必須死!
隻是賈瑛才追出不遠,就聽到前方同樣傳來了殺喊聲。
倒黴的劉祿,才剛剛帶著人從大營衝了出來,迎麵就撞上了楊佑的大軍。
楊佑在西軍之中廝混了大半年,自然是認識劉祿的,當即便帶著人衝了上來,將劉祿連通其叔伯親衛團團圍了起來。
三千對數百,結果可想而知。
等賈瑛帶人感到的時候,廝殺已經結束,劉祿被楊佑一槍挑穿了胸口,釘在地上沒了聲息。
“怎麽樣,關鍵時刻還得看三爺不是?”楊佑遠遠的向賈瑛顯白道。
北方,無垠的草原之上,正有一隊五六十人的大乾騎兵瘋狂的向南奔逃,隊伍之後,不時會有士卒落馬,人數在不斷的減少。
因為就在他們身後不遠,正有數百的匈奴騎兵張弓搭箭緊緊的咬著這夥兒大乾騎兵不放。
這些匈奴士兵嘴裏不時呼喝著號子聲,像是追逐狩獵一般,大乾士兵的騎術,在他們眼中就像是草原上剛剛能爬上馬背的孩子一般的拙劣。
“頭兒,匈奴人的戰馬太快了,咱們甩不掉!”
一名大乾士兵看了眼身後不斷落下馬背的袍澤,雙目通紅,向著身側的少長說道。
他們是大同鎮的斥候,是真正的夜不收,隻是這一次,他們從捉生者變成了被捉生者。
哨長一邊催促著馬蹄,一邊扭頭向身後看去,匈奴人的騎兵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了,這樣下去,自己與手下弟兄遲早是要被吃掉的。
哨長不由抬頭看了一眼南方,這裏距離邊關長城還有四五十裏地呢!
“娘的,這次算是栽了!”
他們一行不過五六十騎,對方二百多人,就算轉身迎戰也根本沒有勝算,身下的戰馬已經不停歇的跑了大半天了,體力和速度消耗了大半,身後的匈奴騎兵卻是一人雙馬。
打打不過,跑跑不掉。
哨長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他並不是怕死,從被選入夜不收的那一天,他就已經做好準備麵對這一天了,隻是他卻不能死,或者說不能白死。
沉寂了數十年的匈奴王庭突然動了,左穀蠡王率領數萬人就在離著此地兩百裏之外駐紮著,以匈奴人的行軍速度,最多一日的功夫就能兵臨城下,可大同鎮內對這一切卻毫不知情,他必須將這一情報送回去才行。
“留下一半人遲滯匈奴人的速度,剩下的兩人一組,全部散開,分開逃,就是死也要將情報送回去。”哨長最終做出了決斷,麵對窮追不舍的匈奴騎兵,隻能劈死一搏了。
“頭兒,你先走,我帶著弟兄們留下來。”身旁的士卒說道。
“少他娘的廢話,老子是哨長,死都不能丟下自己的兵,你帶人先走!”說著便要調轉馬頭。
卻沒想到方才開口的那名士卒抽出腰間的佩刀,刀尖在哨長的馬屁股上狠狠的一紮。
唏律律!
哨長身下的戰馬吃了疼,飛快的竄了出去。
哨長怒目轉頭罵道:“恁娘的,狗剩子,你敢跟老子玩兒陰的!”
狗剩,正是那名士卒的名字,不是外號,他就叫狗剩。
朱狗剩!
他娘說了,賤名兒好養活。
“頭兒,你要是想,回頭就把我老娘娶了,哈哈哈!”對於哨長的怒罵,狗剩一點都不在意,轉身又點了幾名士兵說道:“你們幾個跟上去,分開逃,剩下的跟老子一塊兒留下來殺韃子,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身後緊追不舍的匈奴騎兵,領頭之人看著前麵大乾士兵的動作,向著身後嘰裏呱啦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隨即便看到兩百餘人的匈奴騎兵分坐了兩隊,一隊繼續向著狗剩他們衝了過來,另一對則從側翼分散開來,向著離去的大乾士兵繼續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