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歐羅巴

字數:13195   加入書籤

A+A-




    都說江南的雨一下四五天,否則決不罷休。

    這話說少了,一場綿綿細雨,愣是下了小半個月,隻是看著情況,依舊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到處都透著發黴的味道,&nbp;&nbp;讓賈瑛感到十分不適。

    這場仗,打到這裏就顯得有些滑稽了。

    最開始的時候,叛匪們還會偶爾偷襲一下乾軍的營地,因為沒有火器,乾軍隻要防守嚴密,叛匪想要衝破營寨,&nbp;&nbp;幾乎是不可能的。雙方短刃相接,&nbp;&nbp;占優勢的也往往是乾軍,大乾軍隊的鎧甲可不是吃素的。

    但事實上,&nbp;&nbp;朝廷官兵,也沒有占到多大的便宜。

    大部分大乾士兵,穿的都是布甲,布甲不是用布做的甲胄,而是由原先的甲葉外露,變成現在的用棉布包裹起來。

    這樣也是有好處的,一來敵人看不到甲葉之間的縫隙,敵方兵刃冒然刺來,是很難透過縫隙刺穿乾軍士兵的身體的。而來,鐵甲被棉布包裹,能很大程度上的延長甲胄的使用壽命,一定程度上能夠減緩甲葉生鏽的速度。

    隻是隨著連日的陰雨,空氣潮濕,不見一絲陽光,布甲的重量在不斷增加,&nbp;&nbp;包裹在內的甲葉,開始起鏽,&nbp;&nbp;而且潮濕的鎧甲穿在身上,&nbp;&nbp;很容易讓士兵生病染疫。

    正因如此,雙方都在保持著克製。

    對於官兵唯一的好消息是,這場綿延幾近半月的細雨,給了南京兵部調兵遣將的時間,不斷有各地衛所的大軍被調到蘇杭之地,參與對叛匪的圍困。

    賈瑛大軍與林如海節製的大軍已經連城了一條線。

    衢州之地也傳來了好消息。

    在江西都司和虎賁右衛的圍堵之下,南下衢州的叛匪被攆入一處窪地內,即便是綿綿細雨,可貴在又恒,下了這麽多天,窪地早已變成了澤國,缺糧缺水沒有後勤線的情況下,叛軍的日子很不好受。

    有人會問,明明下著雨,為何會缺水?

    因為那裏的雨水是浸泡過屍體的,不能直接喝,會死人的。

    在堅持了七八天之後,&nbp;&nbp;叛匪陸陸續續走出了營地,向官兵投降。

    局勢發展到了如今的局麵,&nbp;&nbp;眼前這支叛匪大軍已經不再是威脅了,更讓賈瑛擔心的是,雨水過後的疫病。

    嘉興府死了不少人,好些屍體都沒來得及掩埋或是燒掉,到現在都堆在泥漿裏任由雨水浸泡,發脹腐爛。

    東風吹不進來,空氣中的黴味兒散不掉,人在這個時候,就顯得無比的脆弱。

    並非賈瑛杞人憂天,而是在軍中已經開始有士兵發燒咳嗽。

    疾病的肆虐,給古代大軍帶來的殺傷力,某種程度上,要遠打過兩軍交戰的傷亡。

    “大人,咱們軍營裏的糧草不夠了,要是繼續這麽下上半個月,恐怕大軍要挨餓了。”魏東平此刻已經卸掉了甲胄,穿著一身布衫,輕輕揉捏著受了箭傷的胳膊,臉上浮起一縷憂色。

    同樣是一身居家布衣打扮的賈瑛,站在大帳門口,看著士兵們冒雨重新在營帳底下築建高台,又瞥了一眼魏東平的傷臂,開口說道:

    “你還是回去多烤烤火吧,這樣傷口或許會好的快些,不至於發膿。”

    這種條件下,他的這條胳膊,今後即便不是半廢,也會留下後遺症的。

    “唉!”

    魏東平長歎一聲道:“末將此刻哪裏有心情坐得下,仗打到這個份兒上,真他娘的憋屈,進不能進,退不能退,戰敗之辱也洗不掉”

    “沉心靜氣。”

    賈瑛開解道:“打仗,靠的不僅僅是廝殺,決定一場戰役的勝負因素有許多,眼下這種情況,就看敵我雙方誰先撐不住了。”

    魏東平唉聲歎氣的點了點頭:“末將也明白這個道理,可就是覺得憋屈。”

    賈瑛聞言,深深看了魏東平一眼,笑說道:“本官看你是聽說楊大勇取得的戰績後,覺得沒麵子了吧。”

    魏東平訕訕一笑道:“我們三個一同隨大人出征,可如今就我吃了敗仗,那兩個家夥,這會兒指不定怎麽笑話末將呢。”

    “知恥而後勇,這是好事。”賈瑛給了對方一個肯定的。

    這些日子,他都沒怎麽搭理魏東平,對他得到處置,到現在都沒定下呢。

    治軍,不能一味隻用強硬的手段,問罪的目的,也是為了激發將領的榮辱心。

    魏東平敗了是不假,但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

    若是魏東平戰敗都要問罪,那浙江的衛所官兵,豈不各個都該死了。

    “不過,你最好把你的唉聲歎氣收起來,別影響了軍中士兵。”

    天氣陰沉,人的心情未免也會收到影響,再加上之前的慘敗,軍中的士氣已經很低靡了。

    “末將明白。”

    “至於糧草的問題再等等看吧。”

    賈瑛遠眺嘉興鬆江府的方向,他相信,那裏的敵人,比他們更不好過。

    這麽一等,便是六天的時間,至此,這場細雨,已經下了將近二十天了。

    二十天從不間斷,即便雨再小,江南的水係再是發達,河道也容納不下。

    天晴的很慢,第七天的天空上,依舊有陰雲遮日,人們抬頭,隻能隱隱看到一圈紅暈掛在空中,溫暖,還是沒有普照大地。

    但即便如此,士兵們依舊露出了歡喜的笑容,隻有他們的主將,此刻正一臉嚴肅的盯著地圖,手裏還拿著各路斥候探回來的軍情。

    天晴了,意味著,戰爭將會繼續,傷亡不可避免。

    “撤了?”

    賈瑛看著林如海派人送來的信箋,進入蘇州的叛軍,撤回了鬆江府。

    看來,對方先熬不住了。

    說起這場曠日持久的小雨,來的還真是及時。

    據林如海說,崇明島幾次都被倭寇攻了上來,他們不知從哪裏學來的新式造船技術,還有新式的火槍,射擊速度是火門槍的好幾倍。

    大乾軍隊裝備最多的還是火門槍,也就是通常說的火銃或是三眼火銃,這種火槍造價成本比較低,且命中率低,操作複雜,發射速率較低。

    新式火槍的使用,讓鎮海衛和崇明衛吃了一個大虧。

    隻是誰也沒料到,一場雨,打亂了叛匪的計劃,也救了崇明島,讓江南的局勢不至於糜爛。

    “大人,哨騎回來了。”魏東平龍行虎步的走了進來。

    “如何了?”賈瑛急忙問道。

    “不出所料,石塘灣的倭寇已經撤回了桐鄉,還有從杭州逃跑的叛匪,也已經到了海寧,看樣子是要往海寧衛跑,他們準備逃了。”魏東平雙眼放光,敵逃我追,這可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時候啊。

    海寧縣離著杭州並不算遠,當日賈瑛帶著天策衛趕去,聯合城內的守軍,對圍攻杭州城的叛匪來了一個前後夾擊,不過叛匪跑的太快,賈瑛兵力有限,為穩妥起見,也就沒有追擊,後來便收到了英武衛兵敗的消息。

    海寧衛並不駐紮在海寧縣,而是駐紮在海寧縣東麵沿海的海鹽縣,海鹽再往東,就是大海了。

    “大人,下令吧,再不追,人就跑了。”魏東平在一旁慫恿道。

    賈瑛沉默片刻後,問道:“天策衛到哪裏了?”

    “已經過了餘杭了。”

    “派人通知他們,不用前來新市,直接東進長安鎮方向,咱們兩路追擊,爭取在這夥兒倭寇到達海寧縣之前,堵住它,然後”

    賈瑛伸出五指,在輿圖上一個虛握,狠狠的說道:“吃掉它!”

    對麵的倭寇人數並不算多,英武衛和天策衛聯手,人數超過五千,雖說雨停了,可空氣依舊潮濕,火槍受限,正是乾軍步兵作戰的好機會。

    說幹就幹,賈瑛一麵給四周的友軍去信,一邊派人通知天策衛,帶著大軍向桐鄉方向追去。

    三日之後,大軍已經出現在海寧縣,於此同時,浙江都司的指使室廉忠也帶著麾下人馬與賈瑛的大軍匯合。

    雙方兵馬加起來,超過八千。

    賈瑛此刻正在魏東平的陪同下,查看前番剿滅倭寇之後的戰利品。

    賈瑛抬眼掃過堆在地上的,從倭寇身上扒下來的藤甲、皮甲,視線連一秒都沒有停留。

    出海為盜的倭寇,大多是在本土權利爭鬥戰敗的武士,一身的財富早已散去,能有什麽好東西,直到賈瑛看到了一件鎧甲。

    “竹甲?”

    賈瑛饒有興趣的命人將那副竹甲從中取了出來。

    “大人,這些倭寇也太窮酸了些,連鐵甲都沒有幾副,這幅竹甲,據說還是從他們首領身上扒下來的,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兒。”魏東平在一旁說道。

    賈瑛聞言搖了搖頭:“你可不要小看這個東西,尋常的刀劍,還真刺不透,而且一副竹甲的造價,不見的比普通的布甲低,更關鍵的是,這玩意兒俱有收藏價值。”

    “收藏價值?”魏東平一個武夫,倒是不懂這些,不過賈瑛的話他是聽懂了,就像那些文人字畫,奇珍古玩一般,總有人喜歡這種東西的。

    “不錯,在東瀛,可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穿竹甲的,難不成咱們遇到的是一個落魄的大名?”

    賈瑛看了一眼,便吩咐一旁的喜兒道:“收起來吧。”

    “火器在哪兒?”

    “大人,這邊請。”魏東平在前麵帶路,從倭寇哪裏繳獲來的武器統一被放在一處倉庫中。

    賈瑛邁步進入倉庫,先是掃了一眼,堆放在一邊的倭刀,又將目光轉向了一旁排列整齊的火槍。

    “鳥銃?”賈瑛隨手撿起了一把,拿在手中端詳了起來。

    邊軍和京營之中也曾裝備了一些鳥銃,但同叫鳥銃,其本質構造還是不同的。

    邊軍中裝備的鳥銃,隻因其槍口神似鳥嘴,所以才得了一個這樣的名字,但大部分的鳥銃,其實質上,與火銃或是三眼銃沒什麽不同,都屬於火門槍,激發前需要人工安置引線。

    眼前的鳥銃其學名應該叫火繩槍,賈瑛不是第一次見了,軍器局也有這種火槍,邊軍之中偶爾也能見到,但是一直都沒有大量裝備。

    原因也很簡單,無非就是造價成本和工藝的問題。

    火繩槍填藥裝彈,其實與火門槍沒太大的區別,唯一的區別就在於那根火繩,還有通過扳機激發子藥。

    再有就是槍管比較長,射程遠,準心比較穩定,不過這點大乾的火門槍鳥銃也能夠達到。

    “把這些東西都收好了,將來有用。”賈瑛興致缺缺,白高興了一場。

    他知道火繩槍之後,便是燧發槍了,隻是鑒於當前時間的混亂,與他記憶中的大不一樣,他也無法確定,燧發槍會在什麽時候問世。

    收到林如海的來信之時,賈瑛還有些擔心,若是倭寇都裝備了燧發槍的話,那乾軍的火器,可就要落後許多了。

    燧發槍是後裝填彈藥的,而眼下無論是火門槍,還是火繩槍,都是前置裝填火藥。

    看過之後,賈瑛的心才落到肚子裏,隻要沒落後太多就好。

    “大人,廉指揮使前來拜訪。”喜兒跑了過來說道。

    廉忠?

    客廳內,賈瑛見到了浙江都司指揮使廉忠。

    “廉大人有禮。”

    “賈大人,廉某還未謝過賈大人率兵解杭州之圍呢,上次派人去請,沒想到卻晚了一步。”

    “客氣,客氣。”賈瑛擺了擺頭道:“廉大人坐,不知廉大人找賈某有何事?”

    賈瑛不願同廉忠有太多的糾葛,等浙江的亂局平定之後,他這個都指揮使怕是也保不住了。

    浙江會有今天的慘狀,和廉忠的無能脫不了關係。

    “賈大人,廉某收到消息,嘉興府內的叛匪,如今都在海寧衛、乍浦所一線聚集,正在登船下海,如今正是我大軍追擊圍剿的好時機,不知賈大人”

    這是想爭功了?

    朝廷任命他總督江南水師的命令,已經在幾日前發到浙江了,如今福建浙江,甚至包括南直隸的水師,都在他的節製之下。

    廉忠自知此番落下大過,事後朝廷追責,他怎麽也逃不掉,這才想著來鼓動自己。

    賈瑛心中搖頭,麵色之上卻露出了苦澀的笑容道:“廉大人,有道是窮寇莫追,眼下最要緊的是,恢複浙江一省之民生,而非追擊區區匪寇。再者,要下海追賊,也得有船有兵啊,可如今各地水師都不在此地,就是賈瑛有心,也無能為力啊。”

    廉忠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了。

    海戰不必陸戰,那些匪盜經年在海上劫掠討生活,對大海的熟悉,遠遠要超過賈瑛自己,他又不是神仙,什麽都會,若是冒然出擊,全軍覆沒了怎麽辦。

    從各地匯總的信息來看,那些匪盜的海上力量可不弱,要不然,也不會與大乾水師糾纏這麽多年,卻已經盤踞沿海各島。

    至於海鹽、乍浦所沿線,還未來得及上船的叛匪,賈瑛同樣沒有興趣。

    從金陵帶來的大軍,征剿到今日,已經疲憊不堪了,天氣好不容易放晴,士兵們沒有繼續作戰的意願,至於浙江地方的衛所官兵

    賈瑛搖了搖頭,信他們,還不如信一頭豬呢。

    “賈大人,機會難得啊,身為朝廷命官,怎可坐視這些叛匪禍亂地方後,揚長而去啊!”廉忠不死心道。

    賈瑛端起了桌上的茶水,搖頭不語。

    “既然賈大人不願意,那廉某也不強求,追擊叛匪之事,我浙江都司自己來做。”

    “哼!”廉忠負氣而走。

    “廉大人,好走不送,但請記住,沒有本官的命令,浙江都司隻船不得下海,違令者,軍法論處。”

    “你”廉忠紅脹著臉,轉頭怒目而視。

    怎麽說他都是正三品的朝廷大員,今日低頭來求,卻被拒之門外,是誰都覺得沒麵子。

    “咱們走著瞧!”

    賈瑛隻做沒聽到,他可不想看著浙江水師,盡數為廉忠陪葬魚腹之中。

    明明等著叛匪自行退走,就是大功一件,他賈瑛何必去冒險呢?

    功勞,他不缺。

    至於廉忠臨走前的威脅,賈瑛更不會放在心上。

    走著瞧?哼,你先活下來再說吧。

    浙江這邊如此,蘇州和鬆江府那邊,也都差不多,遊蕩在崇明島外的倭寇戰船,也已經撤走了,包括之前占據的幾個小島,也拱手讓了出來。

    未過幾日,林如海再次回到杭州。

    杭州城的街道上。

    “瑛兒,朝廷任命你總督江南水師,其用意,你該是知道的。若朝中官員知道你此刻裹足不前,怕是又少不了彈劾的。”

    賈瑛混不在意的搖了搖頭道:“用意歸用意,旨意上也沒有明說。沿海匪患禍亂多年,也沒見朝廷能解決的,他們還指望我一上來,就能把多年的頑疾解決掉?再說,海戰不比陸戰,沒有十分把握,我是不會下海的。”

    “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麽做?”林如海問道。

    “先到沿海各個水師衛所走一趟吧,總要先摸清楚情況,隻是此次下江南,本是陪著妹妹們出遊的,如今卻被臨時抓了差,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去了。”

    “瑛兒若是想訓練水師,手中就不能沒有可用之人。”

    賈瑛一聽,看向林如海問道:“姑老爺可有合適的人選?”

    賈瑛現在最發愁的,就是手中無人可用,江南水師衛所中應該也不乏能人,可他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出來。

    林如海笑著點了點頭。

    “山東登州府有一人,與我是同年,此人或許能幫得上忙。”

    “進士?”賈瑛好奇道,若是與林如海同科的進士,他怕是指揮不動。

    林如海搖了搖頭道:“他會試落第之後,便回鄉承了祖上的職位,先是擔任登州衛指揮僉事,後又隨葉大人去了廣東,參加過與佛郎機的屯門海戰,隻是後來因得罪了宦官,被彈劾治下不言,縱容手下官兵走私之罪,被打回了原籍,後來在葉大人的保舉下,重新出任了登州衛指揮僉事,去年因葉大人官升吏部,他也跟著升了一階,如今是指揮同知了。”

    參加過屯門海戰,葉百川帶出來的,賈瑛瞬間來了興趣。

    “此人是誰?”

    “姓戚。”

    賈瑛心頭一跳,不會是不可能的。

    “名耀宗。”

    繼光、耀宗,這名字還挺像啊。

    貌似宋倫兄弟兩個就是出自登州衛的。

    賈瑛默默將此人名字記下,思緒又轉到眼下的浙江來。

    “姑老爺,聽說浙江省內,不少州縣都被大水淹了,死了不少人。”

    林如海點了點頭,麵色有些沉重道:“經過此次匪亂之後,浙江一省可謂是滿目瘡痍啊。如果夏季稻收成不好的話,大乾的魚米之鄉,就要缺糧了。還有下麵州縣已經報上來,說是多地有痢疾傷寒溫病開始傳播,明日我也要啟程去紹興了,那裏的災情比較嚴重。”

    “此次朝廷會追究姑老爺的責任嗎?”賈瑛有些擔心。

    那些抓獲或是投降的叛匪已經交代,他們不少人是福建失去土地的災民,此事是因桑改而起,而林如海與賈雨村均是受了欽命在江南推行此政的,不同的是,一個代表了皇帝,一個代表了首輔。

    若是要問責,他們二人首當其衝。

    “問責是肯定的,我已經做好了被罷官的準備,不過眼下也顧不得那些了,先安撫災民才是第一要務。叛匪雖然退了,可誰能保證不會有第二次。”

    說著,林如海看向賈瑛道:“瑛兒,不管你心中是怎麽想的,我還是希望你能盡江南水師總督之責。”

    “讓開讓開,紅毛鬼別擋道,不然把你抓起來。”開路的士兵嗬斥道。

    “no,我要報官,我要報官!他們搶了我們的私人財產,還殺了我的同伴,哦,天哪,你知道他們有多可惡嗎?簡直是魔鬼,我要報官!”幾名異樣的麵孔擋在了前麵的道路中間,其中一人正是典型的傳教士打扮,另外兩人不倫不類的穿著大乾的服飾,三人都是暗紅色的須發,正和士兵們吵鬧著。

    “想報官,去衙門,別擋道!”士兵一手握向腰間的佩刀,一邊恐嚇道。

    幾名紅夷人露出害怕的神色,腳步向後退去。

    “我們不知道該去哪個官府,他們都不理我們。”其中的傳教士依舊與士兵爭論道。

    “喜兒,把人帶過來。”賈瑛在旁邊觀察了一會兒,隨後向一旁的喜兒吩咐道。

    林如海明顯對泰西人並不感興趣,不過也沒有阻止賈瑛。

    喜兒走上前去,將幾名紅夷人帶了過來。

    “這是我家大人,你們有什麽話,隻管與我家大人說。”

    那名傳教士看了看年輕的賈瑛,又看了看一旁中年文士打扮的林如海,轉身與同伴嘀咕了幾句,又向喜兒問道:“你們大人是什麽官?說話算數嗎?”

    喜兒昂首道:“我家當人是當朝兵部員外郎,大乾靖寧伯,此次叛匪就是被我家大人擊敗的,你說算不算數?”

    傳教士對於兵部員外郎是個什麽官兒並不清楚,但他注意到了後麵的話,隨即又向身後的同伴低語兩句,緊接著,便見三人向賈瑛走了過來。

    那傳教士走在最前,右手合胸,向賈瑛恭敬的行了一個教會禮道:“尊貴的伯爵大人,很高興見到您!”

    身後兩名穿著大乾服飾的紅夷人,則是行了一個標準的紳士禮。

    賈瑛看著眼前的三人,心下唏噓不已,前世紅毛鬼滿街飛,到了這一世,能見到幾個外國人,還真不容易。

    “免了,你們說要報官,所謂何事啊?”

    那名傳教士當即將他們所告之事說了出來,無非就是遇到了叛匪,身上的財貨被搶劫一空。

    “伯爵大人,請您立刻發兵,帶著您麾下的騎士,幫我們把財產搶回來。”

    這個“搶”字用的很有個性啊,很難想象,這個字是從一門虔誠的天主信徒嘴裏說出來的。

    不過倒也附和他們的時代個性。

    大航海時代,不就一個“搶”字嘛!

    “本官為何要幫你們尋回失物?”賈瑛饒有興趣的問道。

    “尊貴的伯爵大人,您是高貴的貴族,是最強大的騎士,幫助弱小,不正是騎士該做的事嗎?我聽說遙遠的東方,號稱是禮儀之邦,我們是你們的客人,在你們的土地上被搶劫了,您身為伯爵,不該幫助我們嗎?”

    這個傳教士倒是好口才,還懂得捧人呢。

    “本官倒是好奇,既然遇上了叛匪,你們是怎麽活下來的?”

    傳教士一臉虔誠的說道:“是真主保佑了我們,伯爵閣下,您知道真主嗎?哦,我這裏有一本《新約》,可以送給您作為禮物,這是我們教會的一名前輩翻譯過來的大乾語,十分珍貴。”

    一邊說著,一邊從身側的挎包中拿出一本牛皮封麵的書籍,上麵用兩種語言寫著“新約”二字。

    “le&nbp;&nbp;nouveau&nbp;&nbp;te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