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變動與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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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除邪祟,二療冤疾,三知禍福。”

    賈瑛摩挲著通靈寶玉的反麵,嘴裏輕輕念道。

    若說這家中能與世外真修掛的上勾的,也就是這塊兒玉了。比起那佛道二僧來說,賈瑛更願意相信這塊兒通靈寶玉,它才是真正下凡曆劫來的。

    百因不沾身,&nbp;&nbp;百果無報應,事了拂衣去,身載石頭銘。

    “都說你是通靈的寶玉,能除凶驅邪,百劫不侵。這府中上下,將你視若珍寶,供養多年,&nbp;&nbp;如今也是該你出力的時候了。你若真是有靈,&nbp;&nbp;今日倒叫我瞧瞧。”

    說罷,也不理會旁人異樣的目光,將石頭平放在一張桌麵上,右手緩緩向刀柄握去。

    鏘!

    哢嚓!

    一道寒光閃過,刀刃正中玉身之上。

    賈瑛清氣含胸,厲聲喝道:“還不醒來!”

    “不要!”王夫人見賈瑛抽刀砍向通靈寶玉的瞬間,便驚呼而出,看向賈瑛的目光中,帶著絲絲怨念。

    奈何,賈瑛刀出如勢,不過電光火石之間,憑誰也不能阻止。

    賈母此刻似是已經麻木了,老態龍鍾的坐在床邊,隻抱著寶玉哭泣。

    不得不說,這石頭是真的硬。

    賈瑛手中的寶刀,&nbp;&nbp;是實實在在的百煉鋼,刀身鋒利堅硬,&nbp;&nbp;便是質地再堅硬的玉石,&nbp;&nbp;經他這麽大力道的劈砍,&nbp;&nbp;即便不碎,也要留下深深的刀槽兒。

    可眼前這塊兒玉石,卻連一絲劃痕都沒留下,反倒是鑲嵌玉石的金環上,被刀刃斬出一條淺淺的痕跡來。

    還有下麵的紫檀桌案,一刀之下,轟然碎裂開來。

    賈瑛並不清楚他這樣做有沒有用,他雖來曆成迷,可終究肉眼凡胎,看不出內種靈異。

    之所以有此行狀,一來這把刀卻是幫過他一次大忙,雖然他也無法解釋當初所夢到的一切,是真是假,可他知道,在最危急的情勢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這把刀。

    而事實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禦刀入手後,他順利的度過了難關。

    賈瑛更相信自己心底無意識下做出的選擇,起碼情況不會更糟。

    另一方麵,&nbp;&nbp;便是得益於前世的記憶了,癩頭僧和跛足道便是通過喚醒這塊兒玉,而化解了這場危機的。

    馬道婆雖然與他說了煞氣能克製青鬼,但具體如何做,能不能立竿見影,她自己也不知道。

    賈瑛不能將此事,全都寄托在馬道婆的推測之中。

    不管如何,試過了,心裏也就沒有不甘了。即便此法無效,也還能撐到那二人的

    應該回來吧

    賈瑛心裏有些打鼓,畢竟這一世,與前世的故事走向已經發生了極大的偏離了。

    一口氣做完這一切,賈瑛身上的氣勢,也漸漸弱了下來,屋子裏都是自親眷,有沒有敵人,這股氣勢無法長久,而且也消耗人的精氣神。

    收斂了身上的殺意,撿起被埋在木屑中的通靈寶玉,賈瑛這才轉向眾人,方才的一切,還需要他給出一個解釋,不然傳出去賈二爺被魘著了,也會波及他目下所做的事情。

    屋內眾人,都被賈瑛的那一刀所震懾,不敢輕易上前,誰知道會不會突然對著他們來一下,凡胎的,非要被劈成兩瓣不可。

    賈瑛將手中的通靈寶玉遞給了一旁的賈政。

    “勞煩二老爺把玉給寶玉重新戴上。”

    賈政麵帶疑忽的看向賈瑛,眼裏有著防備,但還是接了過來,便要交給襲人。

    賈瑛阻止道:“二老爺親自做吧,不必假手他人。”

    賈瑛沒說什麽原因,隻是遵循一些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真假的規矩。

    隨即又看向賈母和黛玉道:“我沒有被魘,你們也不必驚慌。”

    “瑛二哥哥。”黛玉掙脫了眾人的阻攔,撲了過來。

    賈瑛麵色平和的把著黛玉的手臂,安慰道:“沒事。”

    又向賈母和王夫人說道:“都說此玉通靈,可誰也不知真假,今日就當是試上一試吧,不過此物質地堅硬大家都是見過的。”

    “若是真被我一刀斬碎了,那自也當不得什麽寶物,全當是府裏被騙了十來年,今日一了百了。如果是沒碎,且真個有靈,便靜觀後效吧。”

    賈母看了賈瑛好一會兒,見他真不是發癲,心裏不免有些微怒,平白讓她擔驚受怕一次。

    “你便是要做什麽,也該與我說一聲,突然這麽一鬧,豈不是要把人嚇死。”

    末了又說道:“那玉是真有靈也好,假有靈也罷不重要,隻當討個吉利,你有何苦拿它來說事,真要是碎了該如何?”

    賈瑛打趣說道:“那豈不正好稱了寶玉的心,他整日裏說這個也沒玉,那個也沒玉,嚷嚷著不要這勞什子,我正好幫他一幫。”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在這裏胡說。”賈母不開心的訓斥道。

    賈瑛收斂嬉笑之色,正色說道:“早前我曾在書裏看到過,說大凡鬼怪靈異之類,多懼身負煞氣之人,昔日唐皇無法安寢,深受夢魘之害,於是便招來了兩名大將守在門外,後來果真無事。所以我今兒也打算效仿古人試上一試,總比外麵那些混吃騙喝的和尚道士強。”

    賈瑛隨便找了一個蹩腳的理由,來搪塞眾人。

    還別說,大夥兒還正覺的有理,畢竟民間關於門神的傳說,還是十分廣泛的,家家戶戶年底都會在大門上貼門神畫像。

    “這兩日,便由我守在這裏吧,人太多了也不好,讓大家都回去吧,留下一兩個照顧的人就行了。”賈瑛向賈母說道。

    “瑛兒,這管用嗎?”賈母又問道。

    “還是那句話,管不管用,總要試試,當然也不能斷了大夫的診治。”

    賈母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各種法子都試過了,也不見有用,再試一次又何妨。

    王夫人起身說道:“如此,怕是要勞煩瑛兒你了。”

    賈瑛擺了擺手道:“無妨,都是一家子,也無需客氣。”

    賈政同樣麵帶感激之色。

    “還有一事要請了老太太允準。”

    “何事?”賈母問道。

    “能否將二嫂嫂也接來怡紅院安置,我一人分身乏術,沒辦法同時看護兩人。”

    賈母點頭應下,當即便吩咐賈赦,將人接過來。

    等一切安置好,眾人這才漸漸散去,隻留下一兩個丫鬟服侍伺候,賈瑛自己也在怡紅院住了下來。

    接下來幾日,少不了聽聞消息的世交舊家前來探視的,就連宮裏都驚動了,元妃頻頻差人來探,似乎皇帝也聽說了此事,又派了幾名太醫來。

    皇家名下倒是有不少和尚道士充當供奉,朝廷還有專門掌管宗教事務的僧錄司和道錄司,不過嘉德似乎不怎麽崇佛信道,沒有像賈家這般,請了一大堆和尚道士,整個府裏像是群魔亂舞一般。

    賈瑛除了白天困頓時休息片刻之外,其餘時間一直都守在院兒裏,精力疲憊是免不了的。

    但讓人欣慰的是,也不知是他當日胡亂一通的行事起了效果,還是太醫院的大夫醫術高超,病榻上的二人,漸漸有所好轉,已經能喂進湯藥了,偶爾還會清醒片刻。

    見起了效果,府裏的眾人欣喜不已,賈瑛在眾人眼中似乎又多了一層光環,有這麽一位堪比門神的二爺在,今後也不必再擔心什麽邪祟鬼怪之類的。

    兩日時間已過,賈瑛倒是好奇,第四天那癩頭僧和跛足道會不會上門來。

    這些暫且不提,楊儀回京了,楊佑自然也要跟著。

    浙江福建的許多大員,都被解送到了京城,可惜是坐著囚車來的。

    此時的李黨,已經不能用風雨飄搖來論了,而是大廈將傾,隻剩下一根梁柱子還在撐著門麵,朝中百官向來是迎風倒,已經該是為自己尋找新的下家。

    不過貌似留給他們的選擇,也十分有限,一但李恩第倒台,內閣之中便隻剩下兩人了,也算是破紀錄了,自大乾開朝以來,內閣閣臣還沒有低於過三位的。

    嘉德的態度也是謎一般的讓人看不懂,就說傅東萊吧,徐遮幕倒台之後,次輔之位一直高懸,眾人眼中,傅東萊替補上位,似乎已經成了既定,但嘉德愣是拖著沒有下旨,知道如今,傅東萊依舊是東閣兼戶部主力朝政。

    這一下,連首輔的位子都要空出來了,論資曆,朝中無人能勝得過傅、楊二人的,不過大家對於一直做傳聲筒的楊景似乎不怎麽看好,嗯,不是似乎,是完全不看好。

    而強勢的傅東萊,再次成為人們眼中內閣首輔的第一人選。

    同時,在此次倒李運動中,大放異彩的清流一脈,也開始發出了自己的聲音,拋棄了被他們視為魁首不二人選的馮恒石,因為馮恒石的殘疾,已經斷了他的入閣之路,開始為另外一人造勢。

    若說此人,並不在京城,而是在南京養老。

    南京戶部尚書金代仁,宣隆四十年進士第二甲七十六名出身,曾任翰林院編修、修撰、國子監祭酒、督察院僉都禦史、通政司謄黃右通政,最後轉任南京戶部侍郎,又熬到了尚書之位。

    若隻看這位的經曆,當真是清貴的不能再清貴了,翰林院、督察院、通政司,這都是出清流的衙門,而南京戶部可不是養老那麽簡單,它掌管著大乾大半個的家當,貴不可言。

    最關鍵的是,他被貶出京城,似乎也是因為受當時還是東宮太子的嘉德的牽連,不過具體的情節,賈瑛就不知道了。

    不過即便金代仁能順利補入內閣,內閣依舊隻有三人,與之前滿員相比,人數明顯不足,於是顧春庭也被抬了出來,作為有力人選之一。

    消息靈通,手腕活絡的官員,已經開始接近這兩名即將成為新貴的清貴了。

    門庭冷落鞍馬稀,這是李府的真實寫照。

    但真正讓賈瑛詫異的是,江南除了這麽大的事,無論朝中官員如何彈劾,皇帝似乎都沒有表現出,要“兔死狗烹”的意思。

    這中間發生了什麽,賈瑛不得而知,但他知道,這位做了將近二十年首輔的李閣老,手腕遠比徐遮幕強出一倍不止。

    他到如今,依舊能安然無恙,就是最好的例證。

    不是賈瑛胡亂猜測,即便是皇帝,想要收拾一名大臣,也需要前期造勢,李恩第身為首輔,若真要下獄論罪,總是要一步一步來的,不可能直接從首輔的位子上把人拉到大獄裏去。

    這麽長時間還沒動靜,大概率是不會有太大的動靜了。

    罪官進京之後,皇帝都沒帶讓三法司審理,一封旨意從宮中傳出,直接就定了罪,該抄家的抄家,該流放的流放,沒有殺頭,這大概是給那些沒有被牽連的李黨官員一個安撫吧。

    僅僅第二天,李恩第致仕的消息,便在官場中傳了開來。

    賈瑛心中對這位曾經的首輔,更是歎服不已,給皇帝當差,能全身而退的,這世上又有幾人?

    李恩第沒有在京中過多停留,致仕第二天,便遣散了大部分的家仆,僅僅帶著幾名親信老仆,還有李小保,離京還鄉。

    賈瑛有些看不明白,不過這世上看不明白的事多了,何必強求。

    反倒是開過勳貴一係,失去了一個強援,今後的路該怎麽走,是的認真考慮一下了。

    傅東萊不出意外加少傅了,對此都在百官們的意料之中。

    但讓人大跌眼鏡的事情還在後麵。

    臨敬殿大學士楊景,楊廷敬,擢升刑部尚書,加太子少保,升任內閣首席大學士。

    楊廷敬居然成首輔了?

    嘉德這一波操作,晃瞎了眾人的眼,包括賈瑛自己。

    在他看來,嘉德一心想要改革朝政的,放著能力和威望都遠超楊景的傅東萊不用,居然擢拔了楊廷敬?

    如此一來,身為太子少傅的傅東萊,就隻能屈居第二了。

    雖然沒有旨意,但卻是既定的事實,畢竟太子三少的清貴,僅次於三公和三孤,是活人能夠獲得的最高榮譽。

    顧春庭升任了東閣大學士,在翰林院苦熬了小半輩子,終於能夠揚眉吐氣了。

    讓賈瑛感到心安的是,嘉德沒有召金代仁入京,起碼目前沒有這種跡象,清流一係還在不斷造勢,似乎有種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決心。

    可惜,一直等到月底,清流們都沒有得到嘉德的回應,這場獨角戲,唱的有些尷尬。

    賈瑛對於清流倒是沒什麽偏見,可他卻不想看到有自命清貴的官員入主內閣,他雖然有自己的小九九,可對於大乾,還是有感情的,畢竟他為這個朝廷流過血,不希望看到將來有一天,天下被這些隻知道誇誇其談的清貴們給禍害了。

    寶玉和鳳姐還沒大好,不過神誌已經清醒了,隻是每日依舊貪睡,身體乏力。

    賈瑛在府中等了數日,沒有等到癩頭僧和跛足道,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