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薛蟠: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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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爺找我?”
“瑛兒來了,坐。”
賈政似乎特意在等著他來,賈瑛暗自猜測找自己是什麽事,待賈瑛坐定,賈政才開口道:“前幾日雨村來見我,說起了如今朝堂上的事情,最近又因周墨一案,&nbp;&nbp;鬧得官場上人心煌煌,本想早與你說的,隻是近來你又忙,今日才有空請你過來。”
“二老爺找我說什麽?”上次賈雨村來,賈瑛是知道的,隻是因為出門太急,&nbp;&nbp;沒見上麵。
賈政正色問道:“瑛兒,&nbp;&nbp;你與我說實話,你真的已經做出選擇了嗎?”
賈瑛明白對方所說的選擇是什麽,&nbp;&nbp;也不怪賈政如此鄭重,事關一族傳承,絕非兒戲。古今多少舊家,不都是因為站錯了隊,最後被清算掉了嗎。
這不是賈瑛一個人的事情,而是關係到整個賈府存亡的事情,雖然即便沒有此事,這兩座金碧堂皇的府邸最終也是要消亡的,可除了他,別人並不知道結局。
看來是得與賈政好好談一談了,至於賈政的詢問,賈瑛給不了他明確的回答。
很多時候,不是你選擇了怎樣的人生,而是這樣的人生選擇了你。
欲戴王冠,先承其重。
賈瑛自問沒有多麽大的野心,&nbp;&nbp;盡管他知道結局,並且一直都在努力改變,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憑借一己之力,而主導整個曆史的走向,更多的情況下,不過是因時而變罷了。
賈瑛搖了搖頭道:“如果二老爺單指周墨一案,侄兒不過是為了自保罷了。我手握江南水師兵權,又極力主導開海一事,此事不成便罷,一但重新開海,此中利益會讓許多人眼饞,也正是如此,陛下和朝廷的一些大臣,才不願我繼續待在江南。而空出來的位置,總要有人補上。”
“這麽說,昭親王找過瑛兒你?那為何不你應該知道,昭親王是皇後嫡出,且在朝中的勢力不弱,百官之中支持他的人不在少數,&nbp;&nbp;怎麽看,&nbp;&nbp;他的勝算都要比那位大一些。”
賈瑛不置可否,&nbp;&nbp;說道:“且不說誰的勝算大,&nbp;&nbp;二老爺不知,前次李黨倒台之時,有不少浙閩二省的官員和地方大族投效到了那邊,而我在江南率兵剿倭之時,與他們之間生了不少齟齬,開海有利的是朝廷,而非地方士族,即便是禁海,浙閩沿海之地的走私依舊猖獗,反倒是朝廷突然插手,讓他們失去了原本的利益,這些人自然對我恨之入骨。”
“今日既能開海,明日便可再禁。到那時,我之前的一切心血都付之東流不說,恐怕也不會有什麽好結局。再者,之前我幾次拒絕楊儀的拉攏,他對我可是有不少怨辭的,於公於私,我們都不可能走到一條道上。”
還有一點賈瑛沒說,他受命剿倭,靖平海疆,可所謂倭寇的根基就是那些地方士族,想要完成嘉德交給他的任務,那就必須斬斷倭寇的根基,他需要在嘉德麵前展現出自己的價值,那就決不能失敗。
可以說,他和楊儀,早就注定了彼此立場不同,更別說,這中間,還有一些別的事情,隻不過,有些事情,到現在他都還沒有查清楚。
“可即便如此,咱們也可以兩不相幫,如今與以往不同了,宮裏傳出消息,陛下有意升娘娘為貴妃,聖恩愈隆,也極易被人忌憚,尤其是有了倬兒之後。反倒是兩不相幫,可進可退,咱們家曆經四代聖人而不衰,再加上你的能力,即便那位勝出,也未見得能拿你如何。”
“二老爺此話不假。”賈瑛深為認同賈政的話,但前提是賈家等熬到新帝登基的那一天,嘉德正值壯年,等到新帝登基時,賈瑛自己早已成勢,就是新帝想動他,也不是那麽容易了,但前提是賈家等熬到新帝登基的那一天。
“隻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賈政明白了,以賈瑛心智之堅,憑他三言兩語是勸不了的。
“不管你怎麽選,府裏都會支持你的,隻是瑛兒你要考慮清楚了。”
在賈政心中,早已將賈瑛看做了重振賈家門楣的希望,府裏的後輩一個個都不是撐起家門的料子,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上進的後輩,賈政不希望看到賈府不興反衰的那一天。
賈瑛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心中卻不由想起了當日在湖廣曾經有人與他說過的話,有時候他真的懷疑,對方似乎早就料到今日,故意在他心裏埋下一顆種子,等在今日花開。
離開夢坡齋後,賈瑛折身往鳳姐院兒而去。
賈府東北角的一處院落中,薛姨媽一家早已從梨香院搬至這裏居住。眼下正是年節,薛家在各處的賬冊銀錢都需一並核銷,寶釵今日都在這邊幫著薛姨媽打理此事,再者薛家雖寄居賈家,可到底是四家之一,各處人情走動自也是免不了的。
此事寶釵正坐在榻上查看著一年的賬目,鶯兒陪著薛姨媽做針線,香菱則幫著捶背,薛姨媽抬頭看了看自家女兒,也不知想起了什麽,不由唉聲一歎。
“媽媽好端端的歎氣做什麽?”端良賢淑的寶釵抬頭笑問道。
薛姨媽放下手中夥計,又伸手拍了拍香菱的手,示意她停下來,調轉身子說道:“兒啊,當初咱娘兒們入京投奔你姨母,一則是為你入宮選秀,二則是你那哥哥不成氣候,媽想借著你舅舅姨夫來管教他。”
“如今,你哥哥倒是知事了,性子也沉穩不少,有知道替家裏的生意操心,媽看著高興,隻是你唉,我的兒,苦了你了。當初生怕你哥哥不爭氣,敗了家業,才一心想著讓你入宮,可如今連著兩次落選,反倒把你耽擱下了。”
聽到母親提起宮中選秀一事,寶釵神色不由一暗。
她出身皇商之家,雖談不上才情多高,可自幼知書達理,往來親友無不適這天下一等一的富貴人家,心氣自然也高,可接連兩次落選,即便她在世嫻雅,也難免心生挫敗之感。
想她與黛玉先後入府,一個是喪母,一人是喪父,兩人的境遇卻是截然不同,黛玉眼瞅著就要與賈瑛完婚了,以賈瑛的能為,將來隻要成婚,便是命婦。再看整日相處的姐妹幾個,探春惜春年歲尚輕且不提,迎春也有賈瑛幫著張羅,對方雖是寒門,可他本人卻是進士出身,如今又入了身上親眼,將來前程如何自不必提。就連湘雲妹妹,都許了衛家。
反倒是她這個做長的,事事不盡如心意,縱使她不在意,可也免不了下人們拿她們比較,就像剛入府那會兒,府裏的婆子丫鬟們恭維她而疏遠黛玉,如今倒是反過來了,誰不想提前巴結著瑛二爺的未來正室夫人,指不定哪天這一門兩國公就變成一門三國公了。
一時心不在焉的寶釵唉聲回道:“媽媽提這些做什麽,眼下咱們不是過得好好的。”
薛姨媽略帶懊惱的拍了拍大腿道:“往年自是無此煩心事,可眼下你也年紀大了,卻還沒著落個人家,前幾日聽你姨母說,二丫頭似也有了人家,還是你瑛二哥保的媒,你隻比二丫頭小幾個月,為娘的如何不心急。”
“都怪當初娘一門心思想讓你入宮,當初若是早些應下你與瑛哥兒的事都怪我一時猶豫。”
“媽媽,都過去了,還提他做什麽。”
薛姨媽不知,她這番說辭反倒正像是傷口上撒鹽,戳中了寶釵的心痛之處。
哪個女子不懷春,又有哪個女子不渴望鳳冠霞帔,鳳姐到如今都跟尤氏較著勁呢,李紈一門心思教導賈蘭,焉知沒有這方麵的心思?
可人生就怕錯過。
薛姨媽也自知失言,急忙將話岔開道:“前些日子,我倒是與你姨母說起了此事,寶玉也快到了成婚的年紀,你們”
“媽”
“寶玉怎麽了?”薛蟠半醉間從外麵走了進來,開口問道,房間內充斥著滿屋子的酒氣。
“我的兒,你在外少吃些酒,快來坐下說話,娘正有事與你商議呢。”薛姨媽本就溺子,如今比往日更勝三分。
“母親要商議什麽事?”薛蟠雖有幾分醉意,可在薛姨媽麵前還是很乖巧的,依言做了過去。
哪知寶釵見哥哥來了,更不願待,隻想姨媽說了聲“身子不適”便帶著鶯兒回蘅蕪苑去了,香菱跟著送了出去。
“妹妹這是怎麽了?”薛蟠對自家妹子內心還是敬重三分的,見寶釵怏怏不樂的神色,關心問道。
薛姨媽當即將方才與寶釵說的話,又大致說了一遍。
許是借了幾分醉意,薛蟠聽罷,蹭的站起來,連連搖頭叫道:“我不同意!”
“我的祖宗哎,你可小點聲,這裏隻咱娘兒倆,還怕我聽不見怎地。”
薛姨媽拉著薛蟠再次坐下。
“你這又是為何?平日見你和寶玉跟個親兄弟似的,這會子怎麽反倒嫌棄起來了?”
薛蟠說道:“不是一回事。”
“我與寶玉交好,但並不代表我就願意讓妹妹嫁給他,正是因為相熟,我才更要如此。”
“說句不中聽的,寶玉的性子,久處而忘情,若說性格模樣身世,他自是好的,唯獨一點,若妹妹將來指望他,怕是指望不上的。”
他與寶玉整日廝混一起,哪會不清楚對方,也就比自己乖巧一些罷了。看似得天地鍾靈,不過虛有其表而已,再回想他與秦鍾蔣玉菡的不清不楚,薛蟠更是不願。
又有誰知,賈府大型的雙標現場,是從薛文起開始的。
“他平日對姑娘們好,可自己卻沒半分主見,臨事退縮,別的不提,就姨母房裏的金釧,若非他性子跳脫,事後又畏懼躲避,好好一個姑娘,又怎會投了井。”
薛姨媽聽著自家兒子的一番言辭,且不論對錯,卻是知道為自己妹妹考慮,欣慰道:“我兒當真是長大了,往常也不見你有這般主見。”
薛蟠砸吧著嘴說道:“往常我隻與性子相投的人廝混,未曾見過這天下尚有大好的男兒,這會子卻是見過了不少,不提瑛二哥、肅忠王爺那樣的,我熟識的柳湘蓮、衛若蘭,那個不必寶玉強來的。”
薛姨媽本就不是那種性格堅定的人,聽兒子這麽一說,又猶疑起來,心感煩躁,索性便拋開不提了,當下又說道:“且不提你妹妹的事,你如今成事了,也到了成婚的年紀,娘幫你打問了幾家女子,都是往日的舊交之家,祖輩上和咱們家一樣都是皇商,如今這幾家都有待字閨中的,有了媳婦兒,你也好收收心。”
薛蟠聽母親提起這個,也不大在意,左右家中做主就是了,正巧這時香菱走了進來,看到香菱的模樣,薛蟠心中不免一熱,又想到母親為自己操持婚事,當下便向薛姨媽開口道:“母親既操心我婚事,可眼前不就有一個合適嘛,又何必舍近求遠。”
薛姨媽哪還不知道這是又打起了香菱的注意。
對於香菱,這些年一直都跟在她身邊,自是滿意的,可到底是丫鬟,賞了兒子填房倒是沒什麽,卻獨做不得大。
“你又貪心,香菱的注意你休要打,該給你時,我自讓她跟了你去。”
香菱此時聽到談論自己,臉色一紅,又躲了出去。
薛蟠央告道:“既然早晚給我,今日給了又如何,有了她,我自然收心。”
薛姨媽聞言,心中略有鬆動,想了想,方才說道:“等你親事定下來,我便將香菱給你。”
“果真?”薛蟠精神一陣,恨不得明日便拜堂成親。
別的女子如何,他眼看不到,心中也不惦記,唯獨香菱,早就心饞不已。
“那就有勞母親幫兒子操心了。”
鳳姐院兒。
正房。
“聽平兒說你病了,可我看你這神色,又著實不像,臉上還帶了傷,這又是怎麽回事?”
趴在床上的璉二,苦瓜著臉,有些難以啟齒,他璉二爺都是成家幾年的人了,如今連女兒都有了,還要挨自己老子的打,傳了出去,讓他麵子往哪兒擱去。
是以,這幾日,他恨不得外麵人都將自己忘了才好,誰知平兒這蹄子,嘴巴這麽不嚴實,招來了賈瑛看他笑話。
見賈璉不說,賈瑛尋了位子坐下來,揶揄一聲道:“怕不是被什麽給撓了?你不會還在和二嫂嫂置氣吧。”
賈璉一聽,愈發沒譜了,當下開口道:“不是那回事,我這是被老爺給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