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壞的結果也隻是癱瘓。

    柳雲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在場的禦醫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座的各位都已經當差幾十年的老大夫，就算最資深的院判都不敢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能保下五皇子的命。

    但她一個年紀尚幼的小丫頭，卻敢放出如此豪言壯誌。

    是她太狂妄了嗎？

    這可是在羽仁宗麵前，一個不小心說錯一句話，就會掉腦袋。

    可縱使如此，她依舊敢放言，能救五皇子的命，那便是真的有本事了。

    一時間，禦醫們眼神發亮，都想看看她到底是怎麽救人。

    隻可惜，柳雲笙並不給他們這個機會，她緊緊盯著羽仁宗，開口提醒，“您還是要及早下決定為好，五皇子現在的情況不能再拖下去了。”

    一般來說，三個小時之內是最佳的救助時間。

    此刻她已經來晚了一步，再加上手術器具並不齊全，若是再拖下去，再救真的就更加困難了。

    可這著實給羽仁宗出了個難題。

    癱瘓？

    這在柳雲笙口中最好的結果，在他看來，卻還不如要五皇子的命。

    經過這件事之後，他是有意將大位傳給五皇子的，不管在先前那場動蕩中他表現出來的心性還是遇事的鎮定，在他的一眾孩兒中都是最優秀的。

    再加上念及端妃，愧疚之下，他把這個孩子帶在了身邊，想要親手培養一個儲君出來。

    可沒曾想，竟然還有這樣的變故。

    如果五皇子真的癱瘓了，那這輩子與儲君之位怕是再也沒有了關係。

    如今他活著，還可以護佑這個兒子，但萬一他死了的話，沒有哪個兄弟會容忍一個曾經被當做儲君培養，如今又癱瘓的人存在的。

    此刻的羽仁宗心中浮現出了無盡的懊悔，如果早知道朝堂不穩定，那他就不應該把五皇子過早地暴露出來。

    是他親手害了這個兒子。

    他苦澀地低下頭，臉上流露出了濃濃的悔意。

    一時間，氣氛再度陷入了沉寂，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柳雲笙忍不住皺起眉頭時，他突然開口，“救。”

    他已經對不起端妃良多，如今不能再一次失去她的兒子。

    羽仁宗的聲音沙啞，再次抬起頭時，眸中是濃濃的堅定，“不管怎麽樣，一定要把他救回來，就算是……癱瘓。”

    最後兩個字他說得極為艱難，若不是柳雲笙的聽力極佳，恐怕就錯過了這道聲音。

    她見羽仁宗的次數不算太多，這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的模樣，讓她有些不忍心，“您倒也不必太過擔心，五皇子吉人有天象，一定不會出事的。”

    危及五皇子性命的也隻有那把匕首而已，她身上還帶著蠱王，有這個小東西在，就算再厲害的毒也不會有問題。

    “我需要將整個大殿進行消毒，才能開始手術，手術期間，如果沒有我的吩咐，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柳雲笙說得擲地有聲，羽仁宗也不敢怠慢，當即把所有人都帶了出去。

    “你準備怎麽做？”

    等到屋中被清空之後，慕夜溟低聲問道：“需要我做什麽？”

    柳雲笙沒有回答，她率先從箱子裏拿出了兩雙一次性醫療手套，將其中的一雙遞給了慕夜溟，“他的情況不能再拖了，先拔刀再說。”

    這把刀的位置太過凶險，正中五皇子的心髒，想要保住他的性命，她需要在拔刀的一瞬間，將噴湧而出的鮮血堵住。

    她低聲向慕夜溟解釋著，並再三強調了此事的重要性。

    “待會兒你來拔刀，我來止血，我需要縫合他的傷口，所以你的動作一定要快。”

    將所有東西都準備就緒之後，柳雲笙抬起頭來看了慕夜溟一眼。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在手術過程中配合，柳雲笙心中惴惴。

    但慕夜溟卻比想象中的要冷靜許多，他一身黑袍，目光冷然，刀削般的下頜劃過了一道冷峻的弧度。

    被他淡淡地盯著，柳雲笙緊張的心跳突然放緩了起來。

    她深吸啊一口氣，輕輕抿唇，“準備好了嗎？”

    “來吧。”

    慕夜溟點點頭，站定在了五皇子的身前。

    他的眼神平靜，即使觸及到那把鋒利的匕首也沒有露出什麽異樣的表情，在柳雲笙開口時，手平穩地放在了刀柄上，緊接著冷靜的聲音響了起來，“開始嗎？”

    “好……”

    聞言，柳雲笙趕忙上前一步，做好準備，可是還沒等她開始說話，聽到身前微弱的聲音。

    在持續止血之後，五皇子竟然醒了過來。

    他的眼神空洞，嘴角甚至還在不斷溢血，可就像是聽到了什麽一般，頭微微用力似乎想要抬起來。

    見此，柳雲笙迅速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聲音低沉，“你現在還不能動，隨意亂動的話會導致匕首移位，會出危險的。”

    她輕聲提醒著，但心中的緊張卻緩緩褪去了不少。

    她先前便擔心，五皇子的傷勢過重，極有可能會引發失血性休克，而現如今，他竟然醒了過來，那就說明情況遠比想象得要好。

    這樣一來，她做手術的把握又大了幾分。

    她的手溫柔地放在五皇子身上，避免他因為過於疼痛而掙紮。

    但卻沒想到，五皇子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反倒動作更大了幾分。

    他用力地撐在床上，不顧阻攔就要坐起來，這陡然加大的力道嚇了柳雲笙一跳。

    她本就是虛扶著他，如今被驟然一掙脫，眼中閃過一絲焦急，急忙想要再次把五皇子按住。

    但慕夜溟的動作卻遠比她更快，在她脫身的一瞬間，已經率先補上了位置，大手牢牢地托住五皇子的身體，聲音冷淡，“不要亂動。”

    奇怪的是，這短短的四個字，卻像是一道開關一般，五皇子的動作竟戛然而止。

    他呆呆地看向慕夜溟的方向，在看清楚他的麵容時，眼中劃過了一抹失望。

    但是慕夜溟卻並沒有在意，將他放在床上之後，看向了柳雲笙，“我把他按住，你開始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止住了五皇子的行動。

    而正在這時，床上的人開口了，“不用了，世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