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澤州

字數:4329   加入書籤

A+A-




                      吳氏回到逸安院後,連連歎氣,往日精明的雙眸裏,竟染上了一縷愁色。

    建威將軍程霆將手搭在她的肩上,為她邊揉著邊道“怎麽在歎氣?”

    吳氏偏頭看了他一眼,揉了揉眉心,沒好氣道“還不是你那兩個不省心的兒子,一個學業不就,開年就是春闈,就他那樣,我都不好意思再去嶽峰書院煩嶽院長了。另一個婚事未成,本來看上的魏家女因為魏小世子也得泡湯。”

    吳氏越說越心煩,又因為這幾天為了除夕忙碌,真是身心俱疲。

    程霆在身後為她一一卸下珠釵,心疼她為府內之事煩憂勞累,安慰道“成家是大事,也急不得,更何況我看宴哥兒現在心思都在軍中,他不願意為內院分心,也能理解。”

    “理解?來年他都二十有四,還不成親準備孤獨終老嗎?”聽他為自己兒子辯護,吳氏音調瞬間就拔高了。

    “前幾日覲見聖上,我估摸著聖上有心外調宴哥兒,似有重用之意,眼下又如何娶妻?程家以後還是得宴哥兒來接手”

    “外調?什麽時候?從未聽宴哥兒提起過。”

    程霆彎下腰,隻是小聲道“澤州怕是有大亂。”

    澤州?吳氏還是有些印象,那不就是宴哥兒幾月前去辦差的地方嗎?大亂又是指什麽?

    剛想繼續問清楚,卻見他已然一副不想說了的樣子,也知道朝婦不得幹涉朝政,隻得作罷。

    滿城星光似乎要將黑夜都照亮,溫和的暖光照映在屋頂上並肩而坐的兩人身上,時光仿佛不再流逝般美好。

    “年後我立馬就會去澤州。”

    他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薑妤晚身子一僵,扭頭去看他時,恰好和他抬眼的視線相匯。

    薑妤晚抿了抿唇,問道“要去多久?”

    “一兩年。”

    “”

    明明他離開對她來說應當是件好事,沁雅苑以後就算是隻有她一個主子,開年後不久,程霆也會北去北境,她這兩年隻需要應對好吳氏,就能過好舒坦日子。

    可是她不知怎麽的,竟脫口而出“能帶上我嗎?”

    話一出,兩人都愣住了。

    薑妤晚咬住下唇,下意識轉過頭去,耳邊卻聽見他隱忍的笑聲。

    “我說,自然是想問問你的想法,看來小夫人這是如何都離不開我了?”

    一聽這話,薑妤晚悔意上升,卻也收不回那句話,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句說道“隻是聽聞澤州風景如畫,妾身心動許久罷了。”

    程宴卻是直接戳破了她,語氣悠悠道“澤州地處西荒,再荒涼不過,何來的風景如畫?小夫人是聽信了何人的胡言亂語?”

    “”

    薑妤晚臉上發熱,心中氣極,卻無法反駁,隻得轉移話題,嚷嚷著冷要回屋。

    程宴摸了下鼻尖,無奈道“全依你的就是。”

    除夕官員假期一過,群臣開年第一日上朝,程宴就被點名單獨留下了。

    不出所料,程宴從禦書房出來後,懷裏則是聖上親筆所寫密函和令牌。

    站在禦書房外,腦子裏則是方才聖上的話。

    “朕命你為澤州刺史,必要時可以用此令牌調動周圍兩州兵馬,勢必拿下禹王。”

    禹王,先帝第十三子,為人陰險狡詐,聖上登基後,他就紮根在了澤州。

    澤州在他的掌控下已有十幾年了,因為從來沒出過什麽大事,聖上也就沒把禹王放進過眼裏,直到聖上生辰,西域使臣來京上貢賀禮時,一時說漏了嘴,雖然及時糊弄過來,但是終究引起了聖上的疑心,派了探子前去探查。

    才發現禹王暗地裏和西域各國來往密切,幾乎壟斷了和西域的貿易往來,聖上龍顏大怒,卻也無法直接動手,上次派他去澤州也是為了拿回澤州、除掉禹王做準備。

    如今的澤州,儼然已是以禹王為尊,遠在京都的聖上在澤州漸漸沒有了人心,澤州官官相護,被禹王掌控,為朝廷做事的又剩下幾個?

    無論是上任刺史或是衙役裏的人,無一人可信、可用。

    想到此,程宴不免眉頭緊鎖,心髒猛跳了幾下。

    此行看似是為他加官了,但禹王並不好對付,更何況上次福安廟一事,怕是就是禹王對他的警告,這可是個做不好就會掉腦袋的差事。

    程宴去澤州上任的日子很快便定了下來,就定在二月十四。

    薑妤晚直到上了馬車都不敢相信,自己真要跟著去澤州了。

    馬車搖搖晃晃往西去,吸取上次的教訓,薑妤晚叫清安備了許多酸果幹,避免暈車暈的厲害。

    一路西行,外麵的山水也漸漸變了,山川少了,湖泊也少了,就連空氣都變得幹澀起來。但從未見過的荒漠景象,也還是吸引薑妤晚時不時撩開車簾往外瞧。

    程宴睨著隻快把頭都伸出去的薑妤晚,不免失笑,卻並未阻止她,她才十六,好奇些,也是正常的。

    一個月的時間,終於在三月底到了澤州的城門口。

    三月的西荒,狂風肆虐,植被少,所以風沙直直吹向人的臉頰,刮得人的臉生疼,哪怕坐在馬車裏,薑妤晚都得戴上麵紗。

    程宴在外和駐守的官兵交接上任文書,不一會兒就被放行了,還有官兵為他們帶路。

    但就在此時,幾道振聾發聵的禦馬聲傳入耳簾,隨之而來的還有馬蹄踏在青磚上發出的響聲。

    “都給老子讓開。”

    隨著一聲怒吼,行人紛紛回過神,趕忙一臉驚恐的退到街邊角落,生怕死在不長眼的馬蹄之下。

    薑妤晚順著撩開的窗簾縫隙望過去,隻見不遠處幾人身穿玄色盔甲騎著高頭大馬向這邊駛來。

    領頭人身軀高大,相貌堂堂,一雙黑眸冷若寒星,兩道濃眉狠狠擰起,像是遇到了什麽令他十分不爽的事一樣。

    如此這般不顧百姓安危,甚至不用出示文書就橫衝直撞的人,無論是誰第一感覺就是極為不滿。

    可是周圍人和官兵都像是習以為常般,等他們過去後,便若無其事般繼續做自己的事。

    清安湊到薑妤晚身邊,低聲道“那群人可真囂張啊,我國明令禁止在主城內騎馬疾馳,他們居然還敢如此。嘖嘖嘖,膽子真大,也不怕被抓了去。”

    聽見這話,薑妤晚不由撲哧一笑,與清平對視一眼後打趣道“我還以為你隻知道哪家的點心果子好吃,沒想到還懂律法呢?”

    清安臉一紅,反駁道“奴婢懂得多著呢,哼,可別小瞧了我。”

    薑妤晚又是一笑,迎合著說道“好好好,我就等著清安你時不時帶來的小驚喜了啊。”

    “奴婢遵命。”清安嘿嘿一笑,做了個搞怪的表情,惹得薑妤晚眉眼都笑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