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衣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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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夢裏看了不少書,醒來居然還記得?”

    一覺睡醒,天光大亮。

    洗把臉劉彥心情舒暢,昨夜夢境所思所想浮於腦中。

    平兒給他倒茶,問‘夢裏讀什麽書’,笑說“許是這半個月公子一字未讀,惶恐荒廢功課,在夢裏讀哩!”

    “是嗎?有可能。”

    劉彥熱茶潤嗓,回想道“我記得讀的是《孟子》。過去我讀此書,總不得其中妙義,昨晚夢裏複讀,有種豁達之感,醒來覺得誌氣高了。內心暢快!”

    “給公子道喜!想是公子受神人點撥,心胸開朗,讀書更透徹。”

    平兒兩眼喜悅相視。

    劉彥琢磨他的話認為在理,畢竟自己換了個人,等同換個角度看世界,讀書能讀出不一樣的感受。

    思索間,又想起一件事。

    他在夢裏讀書時,似乎有人在夢外與他交談,從書中摘句討論。

    隻是劉彥記不清,所談內容是什麽都想不起,不確定是不是有人,亦或許是自己自問自答。

    “我昨夜說夢話了嗎?”

    “沒聽見,公子睡得可安穩了。”

    平兒放下茶碗抹嘴收拾床鋪,劉彥打開窗門通風。

    窗外晨光明媚,秋風氣爽,長街車水馬龍,行人來往穿行,遠處傳來叫賣蓬餌的吆喝聲。

    蓬餌是重陽節所食的糕點。

    按照重陽風俗,這天除了食蓬餌,還要喝菊花酒,佩戴茱萸,登高望遠,以求無災無病,健康長壽。

    “今天可是重陽節?”

    “公子又犯失神症了?昨天是九月初八,今日不正是重九嗎?”

    平兒眼中關切,想著要不要再找郎中來給他看看。

    劉彥從窗外收回目光笑說“不是又犯失神症,我隻是有感時間過得快。記得我們中秋離的京都洛陽,眨眼又是佳節。”

    “這些日多虧了你精心照料,才保下我一條命。”

    “今日重陽佳節,你我兄弟在外,不妨討些吉利。”

    “等會兒一起去吃蓬餌,然後找個混堂洗一洗,去去晦氣。晌午打些酒,請上錢掌櫃小酌,下午城外遊賞散心,你看如何?”

    平兒高興應諾,他一聽‘混堂’身就癢癢,想想起碼有一個月沒有洗澡。

    混堂便是此間的大眾澡堂。

    太祖皇帝最愛大池子洗澡,為與百姓同享樂趣,下旨全國修建混堂洗池。

    開始由官家經營,有專門的堂官,每堂其下十名澡博士,有去泥的,刮臉的,針灸的,搓腳的……,各有其職。

    等同把天家受用那套搬到了民間。

    如今三百年過去,周朝混堂遍地開花,有些把澡堂、茶堂混開,同時販賣‘茶點’‘洗顏丹’‘豬胰玉脂膏’等。

    平兒道“掌櫃說城西有個官家混堂,開的比衙門還大,都是三丈三大池子,湯水幹淨。有去泥刮臉的,吃喝洗衣也不愁……”

    “可是價錢貴,一次五十文,其他另算錢。”

    “不貴,隻要洗的舒服,何必吝惜錢財。”

    劉彥正要關窗,偶見樓下街邊有個白衣少年仰頭望來。

    那少年向上問“可是劉世才公子?”

    劉彥詫異思量,……

    少年笑起酒窩說“我是王公子家的書童,兄長叫阿大,昨夜山崗上公子見過呀。”

    劉彥才恍然,這是買主派家仆找來,隨即吩咐平兒迎接。

    不多時,平兒領著白衣少年進客房。

    劉彥打眼觀看,暗讚好相貌。

    這少年男身女相,眉目如畫,約有十五六歲,眼色帶幾分靈動與他對視。

    “小奴阿九拜見公子。”

    “無需多禮。”

    劉彥收起雜思,正坐問“你主人可有話帶來?”

    少年阿九杏眼明亮,答道“我主昨夜子時才歸山,得知公子隨書童赴約,誇讚公子是有情義的君子……”

    “今日我主設下宴席,為昨夜失禮賠情,書童贖身之事可以酒宴相商。”

    “言下之意……讓我務必赴宴?”

    劉彥一念猜想,不明白自己哪裏得貴人賞識,竟然設宴賠情“請問酒宴設在何處?何時赴宴?”

    阿九巧笑說“我主在徐州東碼頭青花舫包下酒席,請君正午赴宴。。”

    “青花舫……”

    聽這三個字,劉彥即刻想到‘阿香’,道“請回稟你家主人,小生準時前往赴約。”

    阿九點點頭,但沒有要走的意思。

    平兒問他“你還有什麽話?”

    “無話,我主隻說這些。”

    阿九回答之後乖站盯著的劉公子。

    劉彥提壺倒茶遞給他,問“早晨吃飯了嗎?我和平兒打算去吃蓬糕,你願意一並吃些。吃完我倆要去混堂洗澡。”

    “不怕笑話。小生有一月沒洗浴,若不洗一洗,一身酸氣無法赴宴……”

    正說著,阿九忽然走近對著胸膛聞了聞,抬眼說“公子身上沒有酸氣,隻有書香人氣。蓬糕小奴吃不成,可以看你們吃。”

    “公子隻管去洗浴,我在外等候就是。”

    劉彥失笑“你不用回稟主人嗎?”

    阿九捧著茶碗答話“主人讓我話帶到後跟著公子,侍奉左右。兩個時辰後,有車馬來接公子赴宴。”

    平兒警覺問“這是什麽意思?你主害怕我和公子跑了不成?我公子向來說一不二,欠的贖身銀子一兩不會少。”

    “不要胡思亂想。”劉彥起身打斷“王兄此乃周道之舉,是高門待客之道。既然設宴待我,豈會把你那點小事計算在心?”

    “小兄弟見笑。他小肚雞腸,不要一般見識。出去說話吧。”

    說話關窗讓平兒帶些銀兩,下來樓與錢掌櫃告知一聲,三人一行走上大街。

    南城街市車來人往,喧囂熱鬧,風中混雜一股酒香柴氣。

    劉彥享受此間煙火氣,精神浸泡其中,邊走邊與阿九搭話,問起他家主人。

    “昨夜走得匆忙,忘記問你家主人尊姓大名。可否告知?”

    “回公子。我主名叫王寅,字山君,號風吟居士。”

    阿九一連報出主人的姓名、表字、稱號。

    劉彥細琢磨,發現全都帶著‘虎’意。

    寅對應生肖中虎,山君是虎的雅稱,風吟可以通虎嘯,三虎相連著實有趣。

    “山崗女鬼說那些仆人皆為虎作倀之類,那主人稱虎也就說得通了。”

    “不知是真虎還是假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