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慧靜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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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在書房?”

    “嗯。”

    “幾個時辰了?”

    “三個時辰。”

    黃昏一更天,燈籠照飛雪。

    劉家後院,阿九與來探郎君的荀娘子敘話,眼目齊望書房暗窗。

    屋內一儒子一尼僧對坐靈犀相通已有三個時辰,換了四次炭火,二人不曾動過。

    身外天色已暗,而他們心間明亮。

    此時劉彥神思處於心齋境,&nbp;&nbp;端坐心窗前研磨《於氏春秋》,桌上那盞心竅文燈常亮。

    文光透照出去,映照佛家禪房心室。

    不知何時,對麵念經聲熄止,卻亮起一盞青燈。

    他專注未察,直至那邊挑燈來至窗前……

    劉彥方才驀然感應,&nbp;&nbp;心念與窗外慧靜靈犀一碰,似見其心如菩薩含笑。

    一霎時,&nbp;&nbp;兩人靈犀更近,&nbp;&nbp;念頭咫尺之隔,彼此明光掩映。

    劉彥細細感受那般若明光映照自己,好似水光映麵,內中禪境非常!

    “入清靜,清靜也無。得清靜,空色一如。”

    “好一盞清淨佛光,般若明燈。”

    “我聽佛家念經三萬六千遍,此刻聽無聲《心經》最為悅耳。”

    “佛家此番點亮明燈,慧悟真靜,可喜可賀。”

    “皆拜公子所賜。”

    慧靜微笑回念,禪心之喜隨念遞入君子心府。

    兩人交心笑談,似多年故友。

    劉彥問:“佛家常以彩虹比佛光,為何我見般若無色?”

    慧靜道:“是因貧尼初入般若境,色身諸法各有不同,&nbp;&nbp;此乃我自相般若光,隻有照見五蘊皆空,法中色相才能顯現。”

    “即見五色佛光。”

    劉彥又問:“佛家可見我心有色?”

    慧靜感受映照,答說:“君心亦無色,但光明大我甚多。”

    劉彥心笑道:“今觀般若空靜心,我也明悟了‘有神自在身,清淨心安,可固神氣’的道理。”

    聽他談明悟,慧靜身心舒適,禪心之喜漸漸安定下來。

    幾句話後,劉彥提起南鄉段虎兒,說:“此女虎性剛烈,我暫時留在府中養做狸奴,佛家若見她可教,可否傳授些手段?”

    慧靜不想便答應道:“虎兒身大力強,適合習武。且其性如虎,習武也可煉其性,公子真會因人而教。”

    說話,她靈覺感應陰神入室,刹那與君心拉開距離。

    “君家娘子來了。”

    劉彥解了心境,睜眼見書房漆黑一片,開口問阿九:“幾更天?”

    “剛過一更。”

    阿九回話一句,弄火折點亮油燈,眼眸分顧佛家。

    門外荀舫主見書窗透光,&nbp;&nbp;領著萱兒弦月進去。

    看到慧靜眉心清淨佛光,知其入了般若真境,點明燈功成,與她恭賀道喜。

    慧靜則把功果歸於一旁君子。

    正房老夫人瞧書房燈亮,忙讓少卿去看,問問‘兒郎和佛家是否饑餓’。

    劉彥被問,肚內還真咕咕叫,讓桃花煮兩碗湯圓,邀慧靜同入正房,見母親報知佛家之喜。

    片刻湯圓煮好,劉彥、慧靜各端一碗,邊吃邊談,一屋人盡歡顏。

    天近二更時分,慧靜拜別劉府,佛心挑燈行於雪夜,一路回顧與君相交。

    劉彥則回書房,和荀娘子小敘‘瑞雲、衣雲事’,談到最後說:“陳霞仙確是奇女子。”

    “此女敢作敢為,盡人事,聽天命,多少男兒不能相比。”

    “雖然截天計不全,但也極盡其能了,是為‘盡心’。”

    “娘子不妨招入學堂,讓她做易學教授。”

    舫主含笑說:“難怪我去海寧找不見她,原來她已有謀劃,雖說是心計,卻用心良苦。”

    “這等女子,他年必有成就,亦能與我家助勢。”

    “霞仙幾時脫身出院?”

    “兩日後,屆時將瑞雲一同贖身。”

    劉彥道:“明日讓賀之洲與瑞雲相見,他若妍醜易念,就把瑞雲留在青花舫。”

    “此女略通詩書,小有才情,琴棋詩畫不差,可教小學。”

    此處‘小學’,乃指‘文字學,音韻學,訓詁學’。

    簡而言之就是教人‘識文斷字,文字音韻’。

    荀舫主輕點頭,也說起一女子。

    她說:“李家韻蘭我頗為欣賞。韻蘭不差陳霞仙,而且聰明不低,我欲把此女招入學堂。”

    “郎君以為可否?”

    劉彥道:“學堂事娘子自行做主,隻要其心無害,皆可招入。我觀李韻蘭,慧心如蘭,也是奇女子。”

    “霞仙、韻蘭再加憐雲。有這三位奇女子,娘子辦學無憂了。”

    說著,擦腳起身入床帳,在阿九服侍下解衣。

    荀娘子笑顏相幫:“有郎君,妾身方得助力。今夜可還講《詩》?”

    劉彥坐床思說:“《詩經》三百篇,昨夜講有一百六十,還剩近半,今夜便講完全部。”

    “二更將近,娘子且去請人。”

    “嗯。”

    舫主點頭領二女暫別劉郎。

    二更天到,劉彥詩夢開,眾女齊入夢鄉,聽君子講後半部《詩經》。

    一百四十篇講完,東方破曉。

    ……

    杭州,怡紅院。

    瑞雲驚夢而起,手扶心口低語:“我莫非是在做夢?”

    身邊同床霞仙也醒了,笑說:“姐姐何故說此話?剛才你確是在我夢裏,現在姐姐已醒了。”

    瑞雲愣神轉顧,摸到霞仙臉頰,問:“妹妹是說…昨夜你我夢中相會了?”

    “我做夢,夢見與妹妹蘭亭論詩作畫,甚是開懷。”

    “後來……妹妹拿出一麵鏡子讓我照。”

    “我對鏡一看,容顏竟然複歸從從前,一時歡喜不已。”

    “這便驚夢而起。”

    霞仙坐起扶肩說:“姐姐可還記得,昨夜酒醉之前,小妹說自己通些道法,曉得魂兒出竅入夢?”

    “昨夜我便脫身竅,入了姐姐夢境。”

    “方才見夢外天亮,便以心鏡照醒姐姐。”

    “一來讓你看清自己心中容色,二來叫姐姐跳脫夢中之謎。”

    瑞雲恍然開悟,把手霞仙道:“好妹妹,真是神仙中人,我何來福氣與你結交?”

    “此番照心鏡,使我明白‘妍醜不在表,而在內。’”

    “我心未成變,何故在意皮肉之相?”

    “姐姐好悟性。”

    陳霞仙誇讚說:“小妹用意就在於此,若賀公子今日來見姐姐,隻看皮肉,不看內裏,大可不必與他留情。”

    “割愛就是了。”

    瑞雲腦中思慮,望窗紙明亮,下床走去推窗。

    冷風襲麵,見一園瑞雪,東方紅霞,她釋然許多。

    顧首對霞仙說:“妹妹言之有理,就怕現在也是一場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