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琴玉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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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汪生竟敢承認,看他似已有悔改之心。”
琴玉暗言,進到城中後,說:“真是幸會了,沒想今日遇到本府名士。”
汪士禎臊得說不出話。
若是換做旁人,此時早就惱羞成怒,但他自知過去所做不對,所以悶聲不言。
琴玉看他忍住了羞惱,笑道:“實不相瞞,小奴也會些賭術,我幫你贏錢還債如何?”
汪士禎聽了,目光存疑問:“你有何手段?敢誇此海口?”
琴玉笑顏說:“我當過娼院的囊家,搖色子、擲骰子、押寶、博錢,都略知一二。你若不信,我陪你玩兩把如何?”
“公子家中,應該有骰子。”
所謂‘囊家’,即娼院裏設賭局抽利的倌人,通常負責搖色子坐莊。
能坐莊的‘囊家’,必定有贏錢的手段,不然就要倒賠銀兩。
汪士禎驀然來了興致,想看看這個小娘子到底賭術如何。
不多時,兩人回到家裏,汪生領著琴玉進西院見娘子。
廂房,藍彩衣正做繡工,秀蘭燈下裁線,小公子床上安睡。
走到門口時,汪士禎駐足,小聲對琴玉道:“你且稍等,我先與娘子說。”
琴玉含笑點頭,目光透過明窗望內。
彩衣聽見話音,轉眸望窗外,與她相視一眼,刹那欣喜失神,針尖刺破手指。
彼時汪士禎進到房中,與妻妾說起門外小娘子,將其遭遇、處境詳述一二。
秀蘭聽後埋怨相公:“如今我家正是艱難,相公如何又引來一個禍水?難道忘了莎莉娘?”
“如若有人認出她來,跑去東陽縣告知和家,和家人豈不要告相公‘拐帶婦人’之罪?”
“豈不是要吃官司?”
經她一點,汪士禎心裏發緊,這個他卻沒有想到。
彩衣接話道:“為君子者,救人於厄,振人不瞻。相公所為,乃是一樁善事。與人為善,必有善報。”
“行好事豈能瞻前顧後?”
“也不必擔憂被和家狀告,隻要不讓人認出她,誰會知道她在我家?”
“相公快去請妹妹進來與我一見。”
汪士禎思慮妻言,覺得在理,轉頭出去。
秀蘭道:“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彩衣抬手阻她後話,放下手中活計,起身相迎琴玉,借著燈光打量,心說:“真與夢中仙家侍婢一模一樣。”
“夫人萬福。”
琴玉款款欠身,自薦道:“奴家鍾氏,小字琴玉。”
彩衣還施一禮,說:“妹妹之事,相公已與我說。我家雖說處境窘迫,卻能予妹妹一個容身之所。”
“妹妹若不嫌棄,這陣子就隨我住一屋,如何?”
琴玉含笑答謝道:“如此多謝姐姐了。”
彩衣上前與她牽手,邀請坐下敘話,試探問:“我聞東陽縣有一位荀娘子,乃本鄉有名的才女繡娘,妹妹可認得她?”
琴玉知其話中深意,點頭道:“小妹之所以能夠逃出和府,多虧荀娘子相助。如何不認得?”
見果然是荀仙家派來的,彩衣眼目顯露欣然,敘談三五句,誇讚‘荀娘子’。
片刻,琴玉轉顧汪生道:“公子不是要試我手段如何?快去拿骰子來,今夜當著娘子麵,我倆比試比試。”
汪士禎說聲‘好’,轉頭回東院取骰子。
秀蘭問道:“你也善賭?”
琴玉笑說:“不敢說行家,但略知一二。我聽說,公子敗家就敗在‘賭’和‘輸’這兩個字。”
“我卻有賭場常勝之法!”
“公子蔭庇我,我當報答,可助公子贏回所失。”
秀蘭道:“世人常言‘十賭九輸’,你如何敢說‘賭場常勝’?我不信。”
“不信也無妨,等我贏了你家相公,你就信了。”
說著,琴玉轉與彩衣敘話,談論賭博之道,聽著頗有幾分道理。
琴玉的確通曉賭術,說‘當過囊家、做過莊家’也非假話。
她在世時有個綽號,就叫‘玉骰子’。
正因如此,荀娘子才安排她相助汪家。
沒一會兒,汪士禎揣著三個骰子回來,琴玉搬個小凳子當賭桌,彩衣讓秀蘭掌燈。
汪士禎問:“誰先擲?”
“你先,主人為大。”
琴玉蹲下手兒托腮看著。
汪士禎點頭,手中掂量三個骰子,在凳子上一撒,擲出一個【四五六】點。
“如何?這把你能否勝我?”
“有何難的?”
琴玉纖纖玉指拂過凳麵,變戲法般夾在指尖,隻這一手就讓汪士禎刮目相看。
見她把骰子拋起一抓,隨手灑在凳子上,擲出一個【六六六】豹子。
汪士禎驚歎:“娘子好手段,可敢再試幾手?”
“有何不敢?”琴玉笑道:“不過需要下賭注,玩著才盡興。不如這樣,我倆不賭錢,就賭‘哥姐’。”
“你若能贏我一把,我叫你一聲哥哥,你輸了叫我一聲姐姐。”
“好。”
汪士禎爽言答應,抓起骰子便擲,又是一個【四五六】大。
琴玉如法炮製,再擲出一個【六六六】豹子。
汪生認輸叫她一聲‘姐姐’,接著擲骰子。
之後,他連開十把大,琴玉則連開十把豹子,聽了十聲姐姐。
汪生驚為天人,又與她玩‘雙骰’,比擲點數,點數大的獲勝。
結果他連輸九把,最後一擲,擲出個‘雙六’。
琴玉看到後直接認輸,叫他一聲‘哥哥’。
彩衣疑惑:“妹妹還不曾比試,如何就認輸了?”
“娘子有所不知。”
汪士禎解惑道:“所謂‘莊家大一點’,我擲出雙六後,就算她也擲出雙六,我還是比她大。”
“故此琴玉娘子認輸。”
“姐姐好手段,小弟佩服!”
“既然見識了我的手段,可相信我的話?”
琴玉笑顏詢問。
汪士禎思量歎氣,說:“我自然相信姐姐能幫我贏錢,隻是小弟所欠賭債太多,加上利息,起碼要五千兩才夠還債。”
琴玉道:“這也不難,你我先在城中賭場撈些本錢,賺個幾百兩,再去尋債主,與他一搏。”
“我便從他手裏贏來錢財,勾銷你的賭債。”
“你看如何?”
汪士禎被她說動,轉眸看向娘子。
彩衣點頭道:“琴玉妹妹手段甚高,又有助相公之意,何不放手一搏?”
“我家如今已無物可輸,窮到極致,還有何顧慮的?”
“《易》雲‘否極泰來’,琴玉妹妹即是‘泰’,她來相助,我家必得解難。”
“娘子所言極是!”
汪士禎抖擻精神,麵朝琴玉揖禮:“如此就請大姐助我一場,小弟定記下恩情,他日報答。”
琴玉受之一禮笑道:“不須公子報答,你給我提供容身之所,這便是報答過了。”
“我看天色尚早,不如去賭坊玩幾把?”
“不用多帶銀子,一兩就夠了。”
“今夜贏個百兩,讓他們都曉得我‘玉骰子’名號。明日再去大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