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江鬼韋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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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聞奉義之名,今日得見,甚是喜悅。”

    “聞君為真儒,不知是幾等明經?”

    ……

    樓船上。

    劉彥隨三郎禮見過富春、新安兩位江主後,右邊宴席兩位文士與他揖禮寒暄。

    見此二人,年歲相仿,三十五六歲。

    一個頭戴鬥笠,寬襟魂形灑脫,另一個方巾大氅,身有磊落之風。

    兩人共同之處,皆為明經學士,魂體清亮,眉心明光,一眼可辨不俗。

    劉彥揖禮平視說:“劉彥不才,去年才得六百字明經。未知兩位高姓?”

    “六百!那他豈不是一等明經入學?”

    “無怪許三郎去迎,六百字明經,實屬罕見!”

    兩人心中各生驚詫,相視一眼,先後自薦。

    鬥笠文士道:“在下桐廬鄧衡,字思博。”

    方巾文士道:“小可梅城狄光,字明煜。”

    “原來是思博與明煜先生……”

    劉彥持謙拱手,以禮敬之。

    這二人他早年都有耳聞,乃名揚吳越的儒者,被奉為‘富春七君子’,且兩人為連襟,各娶梅城文公大小女。

    文公乃名儒,雖未入大儒境地,但聽人說其人有文墨書香之氣,現在看大概是‘經香夫子’。

    其膝下兩個女兒才貌雙全。

    大女文華,善詞畫。

    小女文南,善琴書。

    十年前,二女在梅城設考場、招夫婿,轟動一時。

    江南一帶書生前去赴考者多達千眾。

    鄧衡、狄光便是當年得魁的兩位,前者娶妻文華,後者娶妻文南。

    “當年,兩位同娶文公愛女,羨煞我等後學。”

    “文公如今可還康健?”

    劉彥笑與他們寒暄。

    狄光搖頭道:“嶽翁一年前作古了。”

    鄧衡追問劉彥:“未請教,尊師是哪位夫子?”

    他一問,座上新安君、富春君、及狄光、三郎個都眼目好奇。

    目光匯聚君子一身,其身所顯儒學之妙,他們無人看透。

    劉彥道:“吾師即孔夫子與孟夫子。”

    說完一笑,帶動眾人笑逐顏開。

    富春君請他左位落座,與三弟同席。

    後,拍手讓侍女奉上香茶美酒,問他:“如此說,奉義自入真學?”

    劉彥禮謝賜座,寬袖道:“也並非自得,先有三位兄姐點撥相助,才有我明經入學。”

    身旁三郎眼眸欽佩,與兩位兄長說:“先生乃不世之材,超然之士!不僅孔學明經,孟學亦得正氣,身負道義!”

    “今亦得風骨!”

    鄧衡、狄光聽了驚目,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態。

    他們都以為‘劉彥初入真學,乃一明經之士’,與他們相差無幾。

    不曾想此士兼顧孟學,養浩然正氣,修身成風骨!

    鄧衡禮問:“敢問世才兄,你孔孟之境,幾等幾品?”

    劉彥本不願在人前顯露境地,所以隻說‘六百字明經’,是想含糊一下,答個籠統。

    現在追問到此,他不好不說,分視兩位江君回答:“孔學三等乾道,孟學一丈九品。”

    “兄是乾道君子?!”

    狄光魂兒抖擻,不由得站起身,實難相信其所言。

    鄧衡也甚是吃驚,說:“要入乾道,必然正心,仁兄隻比我師低一等,高我二人兩等!”

    新安君笑與二弟相視,道:“昔日讀君《見龍吟賦》,便感奉義大才,豈料儒術已達此等境地!”

    “今日江上偶遇,我等甚喜,請飲一爵。”

    說著,新安江主端玉爵相敬。

    劉彥斂袖舉起酒爵與君共飲,後富春君、許三郎各敬一爵。

    三爵美酒入腹,劉彥有感魂兒如被富春山水沁潤,很是舒暢。

    他眼顧碼頭處,隨口道:“聽聞端陽節,桐廬、富春鬥龍舟,有一子溺死江水中。”

    “至今此子屍身還未找到,富春君知否?”

    富春君琢磨其言,暗言:“難道此子與他有故?”

    說:“我卻不知,奉義可否說其名姓,我讓人查一查。”

    劉彥說出‘韋寧’之名。

    富春君呼來一靈官,讓他回水府查‘端陽淹死之人中可有其人’,言:“若有此人,將其帶來。”

    那靈官領喏化作金光落入江水。

    三郎問:“先生與那韋寧有故?”

    劉彥說:“素不相識。隻是見其母在江邊哀哭,心生惻隱。”

    新安、富春二君相視一笑。

    狄光讚譽道:“奉義真乃仁人之士。我聞老師言,正心君子,必是有德之君。”

    “想來君已仁德立心。”

    劉彥持謙道:“孔曰成仁,仁乃君子必有之德。我初得仁義,隻會施小仁,所以見人哀苦,就動了惻隱心。”

    富春君兩指捏須,眼眸打量此君,如觀美器,說:“夫仁者,為天下度也。”

    “君心懷天下,亦有仁念憐小民,實乃少見仁人君子。”

    “我甚是欣賞。”

    “不知你此行,要去何處?”

    劉彥開懷享風,與君談起‘此番篤誌行學’。

    鄧衡、狄光旁聽認真,期間插話求教‘篤誌之法’。

    劉彥不吝賜教,就當和朋友論學,談論自己對於‘篤行’‘知行合一’的理解。

    十爵酒後,靈官領著一個少年上船複命,稱:“韋寧帶到。”

    眾目齊聚少年身上,少年把頭低著。

    看他十五六歲,穿一身戲服,上有江府印記,身上毫無鬼氣。

    富春君疑惑指問:“他如何入得我府?”

    靈官回話道:“韋寧善鬥龍舟,技藝高超,被柳嬤嬤選中,將其收入柳部。”

    富春君解了疑惑,與劉彥說:“我江府有【青】【柳】二部,青部之人善樂舞,柳部之人善雜耍。”

    “他能入柳部,看來技藝非常。”

    劉彥聽了,問少年:“你可是桐廬南鄉韋氏之子韋寧?家中隻有你一子?端陽日你鬥龍舟死於江中?”

    少年不禁抬頭相視,卻不知先生何人,拱手回道:“正是,小人確是桐廬南鄉韋氏之子。”

    劉彥不再多問,對富春君道:“此子有幸蒙君家抬舉,入了柳部,跳脫水災。”

    “但其母隻有一子,若無子奉養,將來生活艱難。”

    “能否讓他忠孝兩全?”

    富春君捏須點頭,笑道:“好,那便許他離開江府,回家照料母親。每月五兩俗銀為俸。”

    說著問韋寧:“可有娶妻?”

    少年韋寧正是愣神,聽君家詢問,趕忙回話:“小人尚未娶妻。”

    富春君說:“那便賜你個妻子,就從‘青部’選一女與你為妻。你夫妻在江府完婚便可回家。”

    “以後好生孝敬母親,盡人子之孝。”

    “今對你用仁者,乃臨安劉奉義,此恩義不可忘。”

    韋寧詫然顧看劉彥,一時喜悅翻湧而上,跪地叩謝江主後,再拜奉義!

    劉彥受之一禮,說:“我隻是略動惻隱之心,真正對你有恩義的,乃富春君。”

    “其母正在江邊哭泣,不如讓他先與母一見,止母哀痛。”

    富春君拂須笑點頭,命靈官領韋寧去見其母,讓侍女斟酒,與劉彥道:“此地到金華江尚遠,可多飲幾爵酒。”

    “聽三弟說,當日奉義吟賦,五音絕妙,風雅絕倫!”

    “可否一借酒興,再唱一曲《見龍吟》?”

    劉彥笑顏應承,端起玉爵相敬。

    他不拘小節的放達,與自身品性相合,形成獨具一格的君子魅力,讓在場神人與其相交暢然。

    那邊碼頭處,韋寧香火中與母相見,告知母親:“孩兒馬上就能回家了,富春君準我盡孝,又賜婚與我。”

    “這皆仗劉奉義美言,母親知道嗎?”

    其母疑惑思量,全然不知何時遇過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