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近墨者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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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城門了,明日卯時再進。”

    “不到二更天就鎖城門?”

    “如何是好?”

    ……

    臨海東城外。

    劉彥主仆從竹橋村回來,隻見城門緊閉,門樓上兩個守城兵掛起‘禁燈’,一人挑燈高呼驅散城下百姓。

    劉平眼望犯難,轉顧公子說:“造化低了。出城時也沒帶銀兩,如今又回不去,何處落腳?”

    “要不去竹橋村,借宿溫家。”

    “如此九妹也能找到我倆。”

    聽他獻計,劉彥收回目光道:“隻怪你我出門時沒打聽,自己犯的錯誤,如何怪造化低?”

    “你說的不失為周全之策,但也未必就進不了城。”

    說著,轉身向東去。

    劉平牽馬跟著,問:“公子有何良策進城?”

    劉彥邊走邊道:“臨海經商之人頗多,貨物到岸不分晝夜,隻要遇到商隊,便可請他們行個方便,跟在身後入城。”

    劉平心竅一明,思說:“倒是個好法子,可要是商隊也不讓進哩?”

    劉彥望前方道:“隻要有商隊打著字號沿路而來,跟著他們必能進城。你我就在此等上半個時辰,若等不來,便去竹橋村溫家借宿。”

    說話,二人兩牲口沿路走了約有一裏,在一處三岔路口坐等。

    這條岔口似個‘爪’字,東西橫向是官道、通縣城,下麵三條路接官道,一條通碼頭,兩條通山村。

    他們在岔口路邊歇坐。

    約過一炷香,見西南岔路有四人過來,有說有笑,好似要去賭錢。

    其中一人經過岔口時,盯看驢子、馬匹,追上前麵兄弟低聲耳語。

    三人先後顧看驢馬和劉彥主仆。

    一大高個領頭過去,笑著禮問:“相公可要尋落腳之處?”

    劉彥坐在路邊石上,借月色打量他們,還禮道:“在下外鄉人,不知本縣宵禁。一更天前出來尋友,誰知人沒找到,又進不得城內,陷入這般窘境。”

    眾人紛笑。

    一矮個子道:“我縣原本不禁夜,隻因去年賊人打城,官家嚇破膽子,才有如今‘一更禁,五更開’。”

    高個漢子附和說:“相公若無落腳處,可隨我等去南邊村子尋個好人家。”

    “那村裏有位張大哥,家裏也曾開腳店。”

    “相公給他幾十文便可住一宿。”

    “說不準,夜裏能吃到肉哩。”

    劉平暗覺四人不善,問:“吃什麽肉?”

    矮個子猥笑道:“吃肉饅頭。”

    劉平卻誤解他的意思,思說:“肉饅頭不就是包子?他家包子好吃?”

    四人各是歡笑,大高個道:“相公可同我等去?”

    劉彥澹笑說:“在下還有兩個朋友,等他們來到再行商議。不知村子離此多遠。”

    大高個手指東南岔路,告訴相公:“沿此路一直走,到頭便見村子,門外掛紅燈的便是張家。”

    劉彥抬手謝一禮,四人轉頭往南邊村子而去。

    走有裏路,便見前麵一片村落。

    村北有一戶門外掛著兩盞紅燈,便是他們所言‘張大哥家’。

    那家一共四口人,夫妻二人帶個孩子,還有個小姑子。

    早年這家人在山下開腳店,去年賊亂一家人躲回村子。

    因失了營生,夫妻便在村中開賭場寶局,抽些利頭,維持生計。

    與那些賭徒廝混久了,夫妻心性逐漸就壞了,賭盜偷淫,全沾一遍,真個‘男盜女娼’。

    妻子李氏仗著有些姿色,夜夜換男人。

    常來賭博的多半與她做過夫妻,村裏人都稱她‘萬人妻’。

    丈夫張大也不管這些,隻要給銀子由著他們來。

    李氏又引誘小姑子與縣城一公子享夫妻之樂,三人隔三差五睡到一處。

    那公子名叫陶玉新,乃臨海珍珠商人陶員外的侄兒。

    陶生讀了幾年私塾,考了個童生,便不再讀了,每日吃喝玩樂,又學會賭博。

    經他人引薦,陶生來張家寶局耍了幾次,便與李氏勾搭上。

    後又看上張大的妹妹,在李氏幫助下得償所願。

    此後,他時常來此博錢享樂,輸的銀子有五百多兩,張家夫妻和賭徒們都視他為財神爺。

    沒多久,此事傳入陶員外耳中,訓斥侄兒一頓,斷了接濟。

    陶生失去接濟,隻能來張家混飯渡日,夫妻二人倒也仗義,讓他住在家裏,像一家人一樣生活。

    過有一個多月,張大讓陶生拿銀子來。

    陶生拿不出銀子,羞愧說:“我知大哥仁至義盡,但小弟失了接濟,又無掙錢手段,實在拿不出分文。”

    “大哥若看我衣裳合穿,你便拿去穿,我去投江,來世報答恩情。”

    張大哈哈大笑,把手說:“兄弟如何湖塗?”

    “員外斷了接濟,但未與兄弟斷親戚,該上門還上門,看見能拿的,拿來一兩件,不就夠你吃喝花用?”

    陶生頓時明白他的意思,躍躍欲試。

    當日便進城拜訪伯父,偷得一些玉瓶玉珠釵,換成銀子也有十多兩。

    嚐到甜頭後,他十天半個月去一次,偷盜技法越發嫻熟。

    陶員外知道府內丟東西,隻當是下人所偷,沒懷疑到侄兒,也沒報官。

    直到五月十二,那箱價值五千貫的東海珠失竊,員外方才惱怒報官,把全府下人叫到院內,逐個的審問。

    而偷盜之人便是其侄陶玉新。

    卻非他一人所為,乃與四人合夥偷盜。

    這四人即是劉彥岔口所遇的四個。

    這時四個進到張家,見正房內賭聲喧鬧,三張大桌聚著十多個賭漢。

    張大在其中一桌擲骰子,陶玉新旁喝茶看人博錢,李氏和小姑子守著火爐燒茶。

    看到四人進屋,陶玉新上前迎問:“今日可尋到買主?”

    大高個搖頭,後說:“風聲太緊,我看還是晚些出手。萬一遇到公人扮買主,我等都折在裏麵。”

    陶玉新轉睛思量道:“此處不能賣,可去別處尋。東西存在這裏,就怕哪天有閃失。”

    矮個子說:“我等也是這個意思。”

    幾人說話時,李氏笑盈盈走來,搭著陶生肩膀道:“兄弟做成大買賣,今夜不耍上一回?”

    矮個子色目盯看道:“若是嫂子陪我耍,兄弟就樂意。”

    李氏伸手一推,嬌瞪矬漢:“當奴家任人玩的?就你這三寸丁,下麵的貨可有我小指頭大?”

    眾人和賭徒們紛紛大笑。

    高個子道:“適才在路上遇一位相公,倒是相貌堂堂,我兄弟想把他引來與大哥嫂子添營生。”

    “但他提防我等,不知來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