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認下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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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相公一死,員外珍珠豈不是無處找尋?”

    “餘下幾人如何判罰?”

    “阮氏、陳氏四賊,上杖六十,刺字,流放千裏。”

    “張氏一家知情不告,為賊隱罪,與賊同罪論處,但從輕發落。”

    “張大杖責三十,刺配流放五百裏。”

    “其妹、其妻不受刑,官賣。”

    ……

    夕陽西下。

    臨海東市酒樓,幾個商賈食客把酒談論,說著今日這場‘珍珠案’。

    講話的商人接著說:“胡知縣此案判的公道,也不失人情。判罪後,許張家為子發喪。”

    “陶相公屍首,也叫陶家搬走下葬。”

    眾人點頭,亦覺官家此案判的公正。

    一人好奇問:“那揭發之人是何許人?怎得知縣賜座?他又是如何知曉‘五賊盜珍珠,陶玉新殺寶兒’?”

    在座之人卻被問著了。

    他所問這些,眾人也是不解。

    做東商人道:“直到胡知縣判完此案退堂,那揭發人劉彥也未說‘如何識破賊人,怎知陶生行凶’。”

    “官家不曾問,我等也都不知。”

    “至於其人,我看非等閑,或許福家少東家知曉!”

    又一人問道:“那相公在何處?”

    做東商人笑說:“退堂後,我見有公人請他,他大概在官署做客。”

    正說話,一位胖商賈打頭進來酒樓,身後跟著四五人,都是南市的珍珠商。

    眾商相見寒暄,胖商賈洋溢神采說:“諸兄可知,今日公堂那位劉相公何許人?”

    眾人請教,他含笑環視道:“此人大有名頭,乃是杭州臨安名士!”

    “諸兄或有不知,但我說一事你們明白。”

    “去年九月臨安發瘟,不過兩個月,瘟疫便退了,皆仗劉相公相助解瘟。”

    “災後官家上表其功,天家親賜【奉義】之號,贈【大節奉義】匾額,賜禦筆,賞金百兩!”

    “故此,本鄉之人皆呼劉相公為‘奉義’。”

    “劉奉義在西湖、錢塘一帶,無人不知,人人敬仰。”

    “坊間傳聞,他知陰陽,通鬼神,結仙家,神鬼敬之!”

    隨著胖商賈講述,滿堂鴉雀無聲。

    其時,門外街市上,劉彥主仆路過。

    不知誰先看到,眾人齊顧門外劉奉義。

    見君子一襲白衣,風流雅貌,他們各在心頭讚歎。

    劉彥感應眾目看眼酒樓,眾人紛紛抱拳施禮,他含笑略還一禮,隨之信步往前去。

    回到東來客棧,掌櫃、夥計見到他,目光亦與此前大不一樣。

    劉彥問道:“小娘子可回來?”

    掌櫃回話:“小娘子剛回,現在房中,小可這便去叫她。”

    劉彥阻住道:“不必,煩店家準備一桌酒菜送到我房內。”

    說話便回房,劉平則去後院看牲口。

    不多時酒菜備好,夥計端著上樓。

    客店門外,陶府管家帶著一仆進來,仆從手裏提著紅布匣盒。

    掌櫃大眼一掃,心知來意,含笑相迎。

    禮畢,陶管家問:“劉相公可在客房?”

    掌櫃笑道:“相公正在房內,老兄這是……”

    陶管家說:“小可是來替老爺賠情,另與劉相公奉上謝禮,請兄弟帶我前去。”

    掌櫃領著他上樓,看客房門開著,便先一步進去,與劉彥說‘陶府管家來意’。

    劉彥聽後相請。

    陶管家進到客房,便作揖一拜,說:“我家老爺羞愧不敢來見,命小人來與相公賠情賠禮。”

    “望請相公恕罪、海涵。”

    劉彥麵無喜怒,平和說:“書曰【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

    “陶玉新是員外親侄兒,員外想替他遮隱罪行,這無可厚非。”

    “我也不怪罪他。”

    “你回去將此話轉告員外,其侄陶玉新死前悔悟,也是善莫大焉。”

    陶管家聞言敬其胸襟,拜謝一禮後,讓下人打開禮盒奉上。

    說:“這二十兩蒜條金,乃我家老爺禮謝。望相公笑納。”

    劉彥看一眼點頭。

    陶管家見事成,不做多留,拱手帶人下樓。

    劉平拿起兩根蒜條金砰砰敲打,道:“二十兩金便是一千多貫錢,這員外賠情之心倒也誠懇。”

    阿九顯身說:“他這是對人。換做旁人,就未必能得此金。不但得不來此金,還要替他侄兒頂罪,背負賊子罵名。”

    “今日公堂上,陶員外昧心否認珍珠是他家的,雖說情有可原,但卻失了信義。”

    劉彥道:“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信義孝悌’也難全,遇到親著犯法,是最難決斷之事。”

    “故此,王法中說‘父為子隱,子為父隱,不與加罪’。”

    “王法尚且允許,我何故怪罪他?隻多以後不往來便是。”

    阿九道:“即便如此,珍珠也不還他。他在堂上親口否認,珍珠不是他所失。那這便是無主之物。”

    “誰得了便是誰的。”

    劉彥笑了笑,說:“如此珍珠就歸娘子,可用於路上行善,救人疾苦。”

    說著,叫她下樓去請白文君。

    阿九領喏出門,片刻便領著小娘子進客房。

    此時文君還回了女兒妝扮,衣裳也煥然一新,俏貌更顯清麗。

    劉彥請著落座,打量問:“妹子何處得來銀兩,置辦這身行頭?”

    文君笑顏說:“退堂之後,陶家請我給陶相公算下葬時辰,給了我二兩銀子。”

    “我便拿來一兩,添置這身行頭,免得邋邋遢遢,有辱先生眼目。”

    說話兩人歡笑。

    劉彥賞識道:“娘子可愛,可願做我家妹子?”

    文君驀然驚喜,眼眸明亮看著他:“奴家身賤,怎敢高攀先生,結兄妹情義?”

    劉彥一笑分看劉平說:“我與他還稱兄道弟,如何與你做不得兄妹?”

    “你我頗有緣,你若有意就敬我一杯酒。”

    “我倆做成兄妹之緣。”

    白文君心悅不已,端起阿九剛倒的酒,到他身前跪下,舉杯相敬:“兄長在上,請受小妹一敬。”

    劉彥接杯一飲而盡,請起文君,笑道:“妹妹請坐,愚兄真姓名你也知道了,先前對你有所隱瞞。”

    “現在如實相告,我名叫劉彥,字世才,臨安人,號【奉義】。”

    “【奉義】之號是天子所賜,非我自詡。”

    “家中之事,容後再說。我先與賢妹分金。”

    他話落,劉平提著禮盒擺桌,取出四根蒜條金,一根重五兩。

    劉彥斂袖指說:“這二十兩金是陶員外送來,除了有先前許諾的四百貫,另包含他的賠禮。”

    “我就取其一,剩下三錠歸賢妹。”

    白文君見兄長如此分金,心兒倍感暖熱,道:“哥哥若不說個緣由,小妹絕不肯受這重金。”

    “就是平分,也該哥哥三,小妹一。另外兩錠,是員外與哥哥的賠情。”

    劉彥點頭道:“賢妹言之有理,但我不能受他賠情,就請妹妹帶我受之。其因就在這個!”

    說話,他從袖中摸出一顆珍珠,放在桌子上。

    文君盯著思量,忽地明白道:“原來是阿九姐姐,在官家去到之前,取走了祠堂神龕中的珍珠?”

    劉彥眼顧阿九,後者從床邊箱籠內拿出一袋子。

    打開袋口放在桌上,見裏麵一顆顆珍珠閃爍。

    劉彥捏起桌上這顆,丟入袋內說:“陶員外既然不認這是他的,這袋珍珠便不歸還了,將來用於行善。”

    “但他的賠情,我也不願領受。”

    “妹妹可明白?”

    “小妹明白了。”

    文君眼眸敬慕道:“兄長人情分明,道理通達,無愧儒家真學士。我就依從哥哥了。”

    說著,舉杯而笑,端酒相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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