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歲節已至,北伐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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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又悄摸地往前踱了兩日。

    轉眼便來到了除夕之夜。

    整個陸府,不,應該說整個楊昌郡城,整個泗州,整個大燕,乃至於整個天下,都洋溢著別樣的沸騰。

    這是陸梧來到此方世界的第一個新年(歲節)。

    為了讓氣氛更加的熱烈, 他讓陸忠在郡城第一高樓,也就是東城那棟新建的陸家食樓,宴請陸家所有的家丁仆役丫鬟,以及城中三座食樓的雇工。

    林林總總加起來一百多號人,坐了整整兩層樓。

    與楊昌郡陸家的熱鬧相比,灞州的陸家祖地顯得更加的熱鬧。

    整座位於灞川山腳的山城燈火通明, 即便天空飄灑著細微的小雪,也依舊擋不住人們對節日的熱情。

    咻——砰!

    第一朵煙花在山城的上空炸開, 仿佛是一個信號, 接下來,成千上萬朵煙花開始升空。

    地上練武場中央,三層樓高的篝火堆被點燃。

    熱烈的火焰升騰而起,引來狂風,夾雜著火星子,將飄散落下的雪花倒卷上天空。

    穿著棉衣棉褲的稚童們圍著篝火堆奔跑,年紀稍大的少年少女則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著一些道聽途說來的傳聞。

    陸家祖地,書樓。

    相比於樓外的熱鬧,藏滿書卷的樓內卻顯得異常的安靜。

    一名身穿靛青色棉衣的少年坐在虛掩的窗前,認真著手裏的書籍。

    踢踏的上樓聲從書架後傳來,不多時,一名身穿灰色棉衣, 白發白須背部佝僂的老者出書架後現身。

    他懷裏抱著兩本書頁嶄新的裝訂書,嘴裏嘀咕著什麽“詩詞傳說、曆史遊記”這類讓人有些聽不太懂的話,將裝訂的嶄新書籍放上了書架。

    完了便轉身離去, 看也沒看不遠處挑燈夜讀的稚童。

    陸晁也沒停下來與那老者搭話, 因為這幾個月來, 他已經大致清楚了老者的身份,也摸到了一些他的性格。

    他是書樓管理藏書的人,有時也會抄錄一些孤本經典,或者將蟲蛀腐壞的書籍重新抄錄裝訂等等。

    從父母那裏打聽到,這老者在他們還是孩童時,就在書樓裏管理書籍了。

    那時候他就已經是這個模樣。

    他從不與外人說話,別人和他打招呼也不理會,導致很多人都認為他是聾子和啞巴。

    後來有一些人說,在看書時聽見過他自言自語。

    於是,他啞巴的帽子算是摘除了,但聾子的身份卻越坐越實。

    陸晁剛來那會兒也嚐試過與他打招呼,然而得到的隻是無視。

    後來時間長了,陸晁與他相遇也不再說話,隻是裝著大人遇到熟人時的模樣,微微點頭。

    時間模模糊糊的流逝著。

    灞川山山頂,所有陸家族人心目中的聖地。

    然而,身處聖地的某人, 卻坐在山巔, 眺望著灞州州城方向。

    以前她很好奇聖人長什麽模樣, 聖人平日裏的都做些什麽,聖人的生活又是如何。

    現在她知道了,聖人也是兩條胳膊兩條腿,兩隻眼睛一張嘴。

    聖人平日裏都不修煉,隻知道喝酒,喝酒,然後喝酒,還是喝酒。

    聖人沒有生活,聖人簡直無聊到爆。

    她不想呆在這裏了。

    是的,才兩個多月時間,她就已經對天下武者盡皆向往的地方失去了興趣。

    讓她失去興趣的原因除了“無聊”之外,還有一個就是她不知道自己修練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啊,好無聊啊!”

    陸山笙雙手搓著自己得膝蓋,俯瞰著在半山腰炸開的煙花。

    “無聊就去修練,修練就不無聊了。”

    蒼老的聲音從頭頂落下。

    陸山笙聽完立即垂下了腦袋。

    恒帝二十三年。

    中京。

    繁華的城池以宮城為中心,向外依次是皇城,內城,和外城。

    從高天眺望,燈火通明的城池宛如熒光菌毯,平鋪在大地之上。

    城中高樓林立,行人如織,車水馬龍,皇親國戚,達官顯貴更是不計其數。

    大燕近千年的穩定造就了這座綿延數十裏的繁華巨城。

    此時,內城一處掛著“陳府”匾額的宅院。

    當朝鴻臚寺左寺丞陳之烆正在書房接待來自泗州本家的族人——陳源。

    陳之烆穿著綾羅便服,坐在書桌之後。

    他麵容方正,下頜留有長須,整個人從內而外的散發著一股沉穩氣質。

    身材高壯,一襲黑色錦衣的陳源則坐在賓坐的位置。

    “泗州的事情做的不錯。”

    主座上的陳之烆開口。

    陳源立馬笑著恭迎,

    “都是族兄的計策製定得好。”

    陳之烆聽完,流露出會心的笑容。

    陳源確實沒有說錯,泗州七月中旬那場“藥浴方子”引發的江湖動蕩,的確是出自他之手。

    隻是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極少,就連他同枝的族兄也被蒙在鼓裏。

    陳家世代皆有人在中京官場經營,早在二十年前就看到了北齊的衰落,因此早在恒帝登基之初就已經著手對泗州江湖布局。

    他們先是派族中後輩陳源化名曹源,進入泗州漕幫,拜前幫主為師。

    又且暗中花費巨量資源培養他,讓他成為漕幫幫主,並花費海量資源,秘密將他的武道修為推至三境絕巔的小宗師之境。

    如今北齊亂象顯現,大燕朝堂逐漸出現北伐的聲音。

    軍中也都開始上奏,要整治江湖亂象。

    北伐不是小事,整個大燕必須擰成一股。

    於是陳家便立即借“藥浴配方”掀起江湖動蕩,趁機將整個泗州的漕運和陸運或直接或間接掌控在手。

    當然,如果認為這就是陳錫鴻和陳之烆的全部野心,那也未免太小看這兩隻老狐狸了。

    他們不惜拋出藥浴配方這種家族底蘊,就隻是圖謀泗州那一片江湖?!

    “北齊將亂,戰事將起。”

    陳之烆像是自言自語的歎息了一句,然後看向陳源,

    “源,左將軍聞正卿不僅是汀州聞家的人,更是當朝大將軍姬蒼的女婿,我打算安排你去他的營下效命,你意下如何?”

    “一切皆聽族兄安排,必不負家族厚望。”

    陳源起身,對陳之烆深深作揖。

    他心裏清楚,陳家隻是一個地方家族,陳之烆也僅僅隻是一個從六品的小官。

    當然,以他小宗境界的武道修為,入左將軍聞正卿帳下效力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但是,效命和效力雖隻有一字之差,待遇卻是千差萬別。

    前者是心腹,而後者,僅僅隻是屬下。

    所以,這必然是陳家用整個泗州的既得利益,為他換來的機會。

    這場謀劃從當初家族送他入漕幫就已經開始,並且還將持續到北伐結束。

    陳家從此以後是再上層樓,還是衰落傾頹,就看他在戰場上是建功立業,還是戰死沙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