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晴了幾天，雪又下了。

    鵝毛般的大雪飄飄揚揚，將整個世界刷成了灰白色。

    咯吱……

    咯吱……

    萬和走在大路上，每一步積雪都沒到腳踝。

    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橫斷城的人把這句話發揮的淋漓盡致。

    一家一家除了自己門前巴掌大的地兒掃的幹淨，全不管其他地方。

    大家都走的地兒，憑什麽我要去掃？

    萬和微微搖頭。

    前十幾年他也不出門，沒什麽感觸。

    這時候看著卻有些礙眼。

    當初蜀山下雪的時候，滿派弟子一起出動的場景他還記得清清楚楚。

    有一次白老鬼不耐煩，做法借來一陣狂風，雪是沒了，天樞殿的瓦也被刮掉不少。

    “上次的還沒化，這次的又來了，到了最後，這雪得有多高？”

    萬和十分懷疑，幾個月下來這路麵是不是得高過兩邊人家的院牆。

    “要不是怕出不了門，他們連自家門前恐怕也是懶得掃的吧？”

    萬和準備回家去一趟。

    兩手空空，沒有鎖妖塔裏的妖材拖累，他又是那個坦蕩的少年。

    有些東西，他準備問問萬老頭或者萬屠。

    比如功法。

    殺豬的世家他也是世家。

    萬一他就有祖傳的好東西留下來呢？

    這幾天，萬和又去了一趟黑虎幫的藏書樓。

    意料之中的沒有什麽新的功法。

    想來也是，黑虎幫幾十年才攢了那麽點兒家當，不可能這麽短時間有什麽改變。

    抱個萬一的想法罷了。

    獨眼老王對他仍然不冷不熱，也不知道那麽一條壯漢為什麽甘心窩在那裏。

    “我已經漸漸快把山字經和銅像功糅合到一起，就缺一套強力的攻擊法門了。”

    雖然萬和仗著驚人的力量徒手就已經夠強，但誰能拒絕變得更強？

    他變身以後的火力爆發更是石破天驚，但畢竟不能作為常態使用！

    “鐵砂掌拳什麽的就算了……”

    藏書閣裏這些大路貨的威力萬和看過之後實在不敢恭維！

    “那套冰火相融訣倒是挺有意思。但是我現在還練不了。”

    如果將冰視為陰，火視為陽的話，萬和體內現在是陽屬性占了絕對優勢。

    雖然冰火相融訣是陰陽同時修煉，但萬和體內的陽屬性太強了，隻會把陰屬性徹底撲滅。

    修煉來修煉去，最後陽愈強，陰全無，水火相濟就不用想了，不走火入魔就算好的。

    萬和現在就像個火藥桶。

    一點就著。

    ……

    唰……

    唰……

    萬和那間小酒館開著門。

    萬老頭提著他們家的鐵杆掃把，正在門前掃雪。

    也虧得是他，一般人大冷天敢用這種東西，手先給凍掉了。

    “老頭子。”

    萬和笑著打了聲招呼。

    萬老頭斜眼看了看他，倒也沒生氣。

    這孫子剛學會說話的時候就這麽叫他，當時不舍得打。

    等舍得打了他卻又已經習慣了不生氣了。

    “回來啦？”他悶聲回了句。

    “這是精精兒在裏麵？”萬和好奇地問道。

    在外麵他就能聽見小酒館裏麵吵吵嚷嚷，比他在的時候生意好了很多。

    “對。”

    萬老頭顯然對孫子不務正業跑來賣酒很不滿。

    萬和也習慣他的脾氣，笑了笑“我進去看看。”

    “呱！”

    剛進門他就和一對紅眼珠對上了。

    火鴉王正在門簾後麵撲騰。

    門簾是用厚厚的棉布做的，它飛不出去，正急得團團亂轉。

    看見萬和進來它十分人性化地一喜，就要往萬和身上撲。

    “老板！你養的老鴉就要跟人跑了！”有酒客哄笑。

    然後萬和就看到火鴉王倒著飛了回去！

    萬精精坐在櫃台後麵，麵無表情地收緊手中的繩子。

    另一頭……

    係在火鴉王的腿上。

    “哈哈哈……”

    萬和大笑出聲。

    看火鴉王焉頭焉腦的樣子，顯然沒少在萬精精手裏受折騰。

    “你非得跟著我下山，就是為了進城被人拴著玩兒的？該！”

    萬和毫不同情它。

    “老板，一碗肉一碗酒。”

    萬和拍了拍櫃台，笑吟吟地看著萬精精。

    萬精精抬頭看他，眨了眨眼。

    “哥。”

    “嗯？”

    萬和也對著他眨了眨眼。

    萬精精提著火鴉王站起來，往旁邊讓了讓“你自己沒長手嗎？”

    “……”

    萬和被他堵的說不出話來！

    好半天，他才理順了氣，重操舊業自己給自己盛了一碗肉湯。

    他想找個座位坐下，卻發現小酒館裏居然座無虛席！

    “什麽時候買賣這麽好了？”

    萬和有些狐疑“難道精精兒居然有做菜的天分？”

    他站在櫃台旁邊，試探地喝了一口肉湯，還是那個味兒。

    “那麽是酒變好喝了？”

    呸！

    還是老劉酒坊那摻了酒的水！

    地方沒變，酒菜也沒變，天上還下著大雪，酒客卻變多了……

    這事兒怎麽看怎麽透著古怪。

    唯一變的是……

    萬和看看櫃台後麵的萬精精，整個人都有些不好。

    論相貌，他這弟弟甩他八條街也不止。

    “不至於吧？”

    萬和抬頭看看，很多都是老酒客。

    街坊鄰居的，哪兒能不知道萬精精是男的？

    然而這一看，他還真發現不少人偷偷瞄萬精精。

    “這叫什麽事兒？”

    萬和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該不該發火。

    ……

    “我來晚了？”

    一陣雪花飄進來，又有酒客進門。

    看了一圈他就有些失望。

    最後跟萬和一樣，要了一碗酒站在櫃台旁邊。

    “兄弟你也是來等著的？”

    這人有些話癆的潛質，看見萬和的體格也不怵，端著酒就過來搭話。

    “老朱啊。”萬和衝他點了點頭。

    這個人也是酒館的常客。

    “你是……”

    老朱疑惑地看了看他，忽然驚叫一聲“萬哥兒！”

    萬和的體格變化雖大，那張臉變化卻不大，有心人還是能認出來。

    老朱剛才也是先入為主把他當成了陌生人。

    “你最近去哪兒了？”他興奮地衝著萬和胸口搗了一拳“嘖嘖，還真結實！”

    “有點事兒。”萬和微笑著衝他舉了舉酒碗。

    老朱興奮地咕嘟咕嘟一口把酒幹了“老板，再來一碗！”

    “你怎麽這時候來了？沒座位了也不走？”

    萬和慢慢套他的話。

    老朱的酒量……

    這摻酒的水一碗都能上頭。

    “嘿嘿，你還能不知道？你一開酒館的怎麽好意思跟我們搶？”老朱享受地喝一口酒，怪笑著回答。

    萬和再問，他就不肯回答了，隻讓萬和等著看熱鬧。

    “難道還有人敢來搗亂？”

    萬和的眼神慢慢危險起來。

    酒能亂性，所以酒館這種地方最容易爆發衝突。

    當初萬屠也不知道打斷了多少人的腿，才讓他能在這兒安穩地賣酒。

    “有老頭子在，什麽人不要命了？”

    萬和十分確定，換成萬精精，萬老頭隻會要命。

    “哎，你聽說了嗎？”

    老朱喝了幾口酒，又拿胳膊來拐萬和“最近好多出城打柴的人都沒能回來。”

    北境冬天離不了柴火，一般所有人都會提前備好。

    當然也有意外情況，還有的人專門以此謀生，所以冬天裏照樣有人出城。

    隻要不離開城外五裏的安全區域，也不太容易碰到野獸。

    “難道是因為城衛軍最近沒空清剿野獸，有猛獸過來了？”

    萬和心中一動，猜測道。

    他就沒往狼災的地方想。

    別說那些人不傻根本不會往上撞，橫斷城冬天除了南門別的門也不開。

    “不知道了吧？”

    老朱得意一笑，賣弄地小聲道“那些人是被法門寺的大師抓去做了和尚！”

    他眼神裏居然有些羨慕“要不是有老婆孩子拖累，我都想被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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