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南裏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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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山鋪路如火如荼進行著。
兵丁招募和鄉民教化的推進也有條不紊。
寧鈺在商會大堂接見大小商戶,包括許多不在商會名錄中的散戶坐商。
“從今日起,至新政定鼎,南裏隻做四件生意,購糧售糧、購藥製藥、製衣製甲、打鐵鍛造,鄉下百姓種地種田、喂養牲口,而你們,必須帶頭將這四件事做好。”
“陳記糧鋪當家人出列。”
年過半百,脊背略微佝僂的陳樹森起身。
“草民在。”
寧鈺站在一步台階高的平台上,凝視陳樹森,鄭重道
“糧食事關民生大計,乃重中之重,戰事期間,縣裏無論誰購得糧食,皆入陳家倉庫,由陳記統一登記管理。”
“其一,確保軍糧至少有三月的儲備。”
“其二,售賣給百姓的糧食重新定價,不用管成本如何,確保九成以上百姓擔負得起,同時做好限購,絕不能出現少數人多買多占的情況,本官建議按區域按日程排隊購糧。”
“其三,存糧不足時,可酌情減少軍糧儲備,盡最大能力不叫百姓餓肚子。”
“陳老爺,本官將如此重擔交予陳記,是對陳記、對陳老爺的信任,望陳老爺莫要砸了陳記百年糧商的招牌。”
陳記將自家糧食捐了個幹淨,對此事自是義不容辭。
陳樹森拱手,“請大人放心,草民定竭盡全力辦好此事。”
“好,坐下。”
待陳樹森坐定,寧鈺又道
“其他幾家糧商,本官不強求你們捐獻倉庫的糧食,但是,三日內,必須將餘糧賣到陳記,若讓本官發現膽敢私下售糧……”
“殺無赦!”
寧鈺滿臉莊肅,不怒自威的氣場強悍強勢,叫人不敢輕視,甚至不敢直視。
其他幾家糧商的當家人皆是心頭一顫,紛紛應是。
都是在商場摸爬打滾多年的人精,知縣大人的用意他們讀得懂,是叫他們讓出家裏的掌櫃、夥計,讓這些人都到陳記去打工,助陳記管好全縣的口糧。
“榮保堂當家。”
糧食的事情安排完,輪到藥材,大老爺徐厚柄站了起來,“大人。”
“南裏的藥材、官鹽皆由徐大老爺一手把控,多年來行商也算誠信公道,那這組織百姓采藥,收購藥材、研製軍需成品藥的任務,連同製鹽、售鹽,一並交予徐大老爺。一眾藥鋪、醫館鼎力配合。”
以往蜀地為朝廷供井鹽,但南裏縣是沒有製鹽資格的,不過現在,知縣說能製,鑿井取鹵,想製多少製多少。
“是。”大老爺領命坐下。
其餘小藥商、醫館當家也一一回應。
接著,寧鈺將目光投向穩坐第一排唯一的女當家。
“雲大家。”
“民女見過大人。”
眉目溫柔、身姿婀娜的錦繡閣大當家雲綺羅施施然起身,雙手交疊於腹側,朝寧鈺福了一禮。
“本官問你,若本官將這縫製軍服軍靴,製作皮甲棉甲,以及召集婦人娘子織布紡布之事交托於你,你可有信心做好?”
南裏縣無紡織廠,六成用布靠外購,而另外四成,則靠廣大鄉民在家紡織。
往後外購勢必減少,甚至斷貨,如此一來,將零散的紡織戶集中起來提升出布量就顯得格外重要。
至於製作甲胄……
鐵甲不用想,打造兵器的鐵都不夠,想要鐵甲,隻能靠收刮戰利品。
皮甲、棉甲製作相對容易,婦人的手勁兒完全足夠。
雲綺羅凝眉思忖片刻,認真道“回大人,民女何德何能對諸多繡娘、織女發號施令?”
“本官賜你手令,見令如見本官,如有不從,可先斬後奏。”
寧鈺深知除了雲綺羅,再無第二人能在短時間內將東一個西一個的繡娘織女凝聚成團,故此不介意多放給她一些權力。
聞言,雲綺羅微微上挑的唇角揚得更高。
將散落的繡娘、織女擰成一股繩,對抗外來布商無理的哄抬布價,這是她本來就在做的事情。
知縣大人的托付,不過是幫她更快一步達成心願。
既能一償多年夙願,又能將錦繡閣推向更高的頂峰,還能為守家護園盡一份力,順便拉進與知縣大人的關係,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如此,民女定不叫大人失望。”
“好!”寧鈺適時露出滿意的笑容,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雲大家請坐。”
“謝大人。”
雲綺羅又福了一禮,翩然而坐。
儀態端方的美貌女子一動一靜皆是畫,見之,使人心緒飛揚愉悅。
寧鈺忍不住多看兩眼。
等亂世過去,如果燕時沒死,上他家弄幾個厲害的教儀嬤嬤,教一教五姐姐女兒家禮儀,免得整日像個假小子,連個上門說親的都沒有。
不過怎麽連守禮嫻雅的六姐姐,也沒人替她做媒?
一定是受了五姐姐連累,讓大家誤以為徐家六小姐也是個跋扈女漢子。
雲綺羅坐穩,寧鈺也收回思緒。
“至於鍛造兵器,本官親自督導。”
“在場所有人,需得全力配合、通力合作,協助陳記糧鋪、榮保堂、錦繡閣成事,若讓本官發現有人借故推諉或使絆子,即刻趕出南裏,情節嚴重者,斬。”
“另外——”
“陳記糧鋪、榮保堂、錦繡閣,需得將日賬、月賬及時呈至徐府,交予徐府大當家徐寧炆核賬查驗,你們三家一應事務,徐寧炆皆有權幹預決策,他是你們的領頭人,可全權代表本官。”
“至於掌櫃、夥計、大夫、繡娘、織女等人,包括幾位當家的工錢,戰亂期間,皆由縣衙支付,相應的,產出的價值也歸縣衙所有,因此……”
“若讓本官察覺有人監守自盜,企圖貪墨公家資產,立斬不饒!”
單論對南裏商場的了解與控製,大哥哥與大伯比差上許多,不過論手腕、魄力和精準洞察,大伯遠不及大哥哥,因此她讓大哥哥來統籌全局,而非大伯。
一眾商戶看向台上眼神犀利、麵容冷肅,執掌全局遊刃有餘的年輕知縣,連大氣也不敢出。
太凶啦!
斬!立斬!
傳言果然非虛,新任知縣大人果真暴躁,瞧這不是“殺”就是“斬”的架勢,天爺耶,徐家一家子都是有本事又凶悍的,惹不起。
一眾商戶懷著對知縣大人的敬畏和恐懼散去。
寧鈺和大老爺留在最後。
“大伯,你是南裏商會會長,諸位商戶私底下的動靜,還請大伯多加留意,有問題也好及早處理。在大哥哥回來前,核查賬目也要大伯多費心。”
幹得好的,不叫人家寒心;毒瘤,更要第一時間拔除。
這點道理大老爺哪能不懂。
“放心吧,有大伯在,沒人敢耍花招。”除非不想在南裏、在蜀地混了。
夜裏。
寧鈺躺床上三省吾身。
二哥哥管兵權,大哥哥管後勤,娘和劉禮負責宣傳教化,縣衙庶務交給了大舅舅,李小英那裏又有二嫂嫂幫襯,外出帶隊有壯叔,回頭再把大哥哥的探子要過來聽她指揮……
猛然想到什麽,寧鈺蹭地坐起——
她怎麽像個任人唯親的奸佞!
並且正在朝甩手掌櫃的歧途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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