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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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東江王啊?嘖嘖,長的……也就那樣。氣質……咦!好邋遢!”

    青峰寨中,渾身狼狽的東江王被縛在一張太師椅上,黃朝背著手,繞著圈嘖嘖有聲打量他,不時湊近了瞅一瞅他的鼻子眼睛或聞一聞味兒。

    “咻咻,怎麽有股酸臭味兒?”

    “這是掉進醃魚缸了嗎?還長草了。”

    說著從東江王後衣領裏拎出一根水草,提高了甩一甩,“好像是蕨菜。”

    徐寧城嫌棄的乜了他一眼。

    “蕨菜個屁,一根雜草。”

    “我能認不出是雜草?”黃朝癟癟嘴,隨手一揚扔掉水草,“人家是想給東江王留點體麵,野菜好歹還有點用處,野草,嘖,那就真是‘一無是處’了喲。”

    淡定的拂掉從天而降掉在肩膀的水草,徐寧城看向門口。

    寧鈺行色匆匆走了進來。

    “真的抓到了東江王?”

    “如假包換。”徐寧城道。

    寧鈺走近一看。

    隻見東江王軟塌塌癱在椅子上,頭發衣裳皆已濕透,腦袋無力的歪向一側,臉色慘白,額頭磕破一塊兒皮,傷口似乎有點化膿,嘴唇蒼白中泛著淡淡青紫,進氣少出氣更少,瞧著隨時會嗚呼哀哉。

    主角未到,他可不能死。

    寧鈺看向黃朝,“他這是?”

    已經解鎖一半神醫技能的黃朝不以為意,不慌不忙嗑完幾顆炒南瓜子,才道“死不了。”

    聽到寧鈺的聲音,東江王艱澀的掀開眼皮。

    其實從被摁在這張椅子開始,他就醒了,但聒噪的老頭兒實在惹人厭,看一眼就讓人反感,於是他選擇繼續裝暈。

    東江王直起腰,平靜的看著寧鈺。

    寧鈺笑容溫和,“王爺,又見麵了,禮物可還滿意?”

    ……

    逶迤山路,一隊人馬穿梭在雨霧中。

    馬蹄踏碎泥濘,一行十幾人皆是麵容冷肅,凜冽的寒風掃過雙目,使他們看起來更加冷漠。

    挫敗東江王二十五萬餘部,卻沒有找到最關鍵的人。

    時間推至兩日前。

    徐寧城將守雙峽口的任務交給徐林芃和趙修,自己則帶人潛在雙峽口上遊,逮住一條在江裏泡了一整日的大鯨魚,和一條大鯊魚,隨後快馬加鞭趕回南裏。

    燕時識破東江王的“聲東擊西”之計,火速往上遊追擊。

    追到東江王上岸的小陡坡,隻見徐壯帶著十來個練家子守在登岸口,用丈許長的長矛將企圖上岸的人戳回江裏。

    “東江王在何處?”

    東江王不在江裏,連諸葛瞻也不在,燕時隻能問徐壯。

    “東江王?”徐壯一臉迷茫,裝傻,“燕二公子說東江王在這裏?哪個是?不會被我失手刺中落回江裏了吧?”

    徐壯不承認,燕時也無可奈何。

    返回鳳啼山前,燕時命人將在江裏泡澡的五萬人打撈上岸。

    待回到鳳啼山,戰鬥已經接近尾聲。

    玄英軍大獲全勝。

    正在此時,高亢的牛角號響徹西麵山嶽,接著震天動地的喊殺吆喝聲傳來,緊隨而至的是海浪般衝出的人頭,有男有女,穿的甲胄、戴的兜鍪五花八門,集百家之長。

    人數超過十萬。

    半邊山嶽都在輕微顫動。

    若非知曉是敵非友,燕時幾乎要懷疑是蜀雲王、永平侯、承平義軍死而複生聯合起來圍攻他。

    “將軍,他們是?”副將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黑色旗麵,居中大大的紅色“玄”字格外紮眼。

    不是玄英軍軍旗,又是什麽!

    看清那一麵麵旗幟印的字兒,燕時的太陽穴一陣猛跳。

    一個短小精悍抗雙錘的黑麵中年將軍衝在最前方,嘴裏高呼“燕二公子,我來助你!”

    “站住!”

    黑麵將軍頓住腳步,踮起腳尖,滿臉熱忱望向發出冷喝的那個玄英軍副將,然後用更加火熱的目光望向燕時。

    “燕二公子,我叫劉通,是徐寧鈺徐大人的人,特來相助燕二公子。”

    劉通觀望了一夜,自認為此刻正是現身的最佳時機。

    燕時走向劉通,沉著臉抬了抬下巴,“這是誰的主意?”

    順著燕時的目光,劉通回頭掃了眼打著玄英軍旗號的自家兵,大咧咧道“徐大人說,玄英軍戰無不勝,看著這麵旗幟,可振奮士氣。”

    其實,之所以讓他們打著玄英軍的旗號,主要是為了方便跑路。

    萬一燕二公子沒來,反而與東江王狹路相逢,對方見到是玄英軍,斷然不敢貿然追擊。

    不過嘛,真實目的,他是不會告訴燕二公子的。

    玄英軍之名不是誰都能冒用,燕時讓劉通撤下旗幟。

    寫著“南裏”的旗幟被豎了起來,見燕時未反對,劉通一聲令下,十幾萬南裏軍蜂擁而至,搶著補人頭。

    撿裝備!

    玄英軍拚死鏖戰一夜,卻被旁人明目張膽“撿漏”,副將實在看不過眼。

    “將軍!他們——”副將一臉憤然,想讓燕時出手製止。

    燕時揮了個噤聲手勢,“這都是他們該得的,不必多言。”

    副將不曉得雙峽口之事,對燕時的話很不理解,但軍令如山,也不好再多說。

    安排好善後事宜,燕時率領十幾名親信,輕裝簡行直奔南裏。

    進入重慶府,尤其是進入南裏縣相鄰地界。

    一行人大受震撼。

    四年兵荒馬亂,外頭餓殍遍野,田地荒蕪,連野菜也看不見,然而這裏,良田千頃,粗壯的稻樁一看便知是大豐收。

    綠意盎然的冬日蔬菜在朦朧細雨中展露風采。

    不時遇見扛鋤頭、背背簍的農人,觀其麵色,竟比亂世前的農人更有光澤,身子骨也普遍更結實,走路或幹活都很有力氣。

    看到軍中人騎馬疾馳而過,也不畏懼,有些會駐足看幾眼,更多的是該幹嘛幹嘛。

    “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

    一個帶著鬥笠,折一支黃梅花枝在手,坐在背簍裏,由一個拿鐮刀的婦人背著的小女童被遠遠甩在身後。

    “將軍,這小姑娘在念詩。”

    出口成章的農家小姑娘,副將南征北戰三十多年算是頭回得見,不免好奇的回頭去看。

    燕時未作回應,一甩馬鞭,速度更快。

    三年多的時光,不知小書生身上的嬌慣之氣可有收斂,可否成親生子?

    如此一想,竟有些迫不及待想見到人。

    馬不停蹄又奔馳兩個多時辰,秀麗婉約的青峰山脈映入眼簾,上回來,繞過前方的彎道群就見到了小書生,不知……

    想什麽呢,小書生又沒有未卜先知的本領,怎麽可能?

    嘴角扯開一抹微小的笑意,燕時自嘲的搖搖頭,催馬跑向彎道,一口氣拐過二十多個彎,跑了小半個時辰。

    待彎道跑完,眼前豁然開朗。

    右側是垂直山壁,左側是千尺懸崖。

    而前方。

    一人一驢佇立在溟濛煙雨中。

    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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