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三願裴玄瑾歲歲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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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州橋往下走,不過一會,便瞧見了許多姑娘公子都圍在一處放花燈。

    花燈漂亮奪目,什麽樣式的都有。

    光投射在河麵上,波光淋漓,好看極了,盛寶齡不禁多看幾眼,看著那些個姑娘寫下心願,捧著花燈小心翼翼地放到河麵,她不由也笑了笑。

    還未進宮前,因著年紀小,沒機會出府。

    後來進宮了,又因著身份,更是沒機會出宮。

    細算下來,這還是她頭一次來這汴河洲橋看花燈。

    裴辭站在她身後旁,目光,一直落在盛寶齡身上,不曾移開,隻見她一直望著那些捧著花燈的姑娘公子。

    盡管看不見她臉上表情,卻好似能感受到盛寶齡的情緒與此刻心中所想。

    裴辭指尖微微捏住了袖口一角,步子駐紮在原地久久不動,餘光瞟向不遠處賣花燈的小販。

    雪不大,輕飄飄的,可整個汴京城都好似被蒙上了一層白霜。

    突然,一盞花燈出現在盛寶齡眼前。

    蓮花樣式,十分好看。

    她順著那盞花燈看去,隻見那捧著花燈的手腕骨清瘦,掛著一串佛珠。

    盛寶齡眼睛一亮,抬手掀起了帷帽的綢布,去接那花燈,“真好看!”

    目光一下子便被裴辭遞過來的花燈所吸引,連君臣之別,都忘了。

    接過花燈的那一刻,她溫熱的指尖不經意間碰到了裴辭的手,感覺到了一片冰涼。

    她下意識抬眸看向裴辭,見他臉色相較方才,又蒼白了些許,突然想到,方才裴辭走的方向應當是要回府的,若是沒有遇到自己的話。

    這副身子骨,又怎麽會在這裏吹著冷風。

    雪雖不大,可被風夾帶著,往身上砸,滋味卻是沒有瞧著那般好。

    花燈的光通透,照在盛寶齡臉頰上,襯得她本就貌美的容顏更加柔和。

    盛寶齡捧著花燈,往河邊走去,正要蹲下身子去將花燈放了,身後的裴辭卻突然問,“不寫心願?”

    唇瓣張開之時,隱隱可見呼出的白氣,可見這天,是真的冷了下來。

    聲音清清淡淡,周圍旁人聽不清是在同誰說話。

    可盛寶齡卻是知道,他在同自己說話。

    她嘴角彎了彎,“在心裏念著就好,說出來,便不靈了。”

    說著,她將花燈,小心翼翼地放置到河麵上,目光落在那微微輕顫的火光上,彎起的嘴角始終未沉下來。

    風輕輕吹動綢布,盛寶齡閉眼虔誠的許願,心裏念念有詞。

    信女盛寶齡……

    一願社稷昌。

    二願黎民寧。

    三願

    盛寶齡微微一頓,睜開眼轉過頭去,隻見裴辭一直就站在那,臉色蒼白,目光卻始終平靜的望著自己。

    她心尖微頓,紅唇抿了抿。

    三願裴玄瑾,無憂無恙,歲歲長安。

    河麵上滿是花燈,炫彩奪目。

    看著花燈往遠處飄去,盛寶齡轉過身看向裴辭,見他兩手空空,顯然隻有一盞花燈,問,“你沒有嗎?”

    裴辭幾乎快沒有血色的唇瓣微微一抿,眸光深沉,嗓音清冷而低,“一盞便可。”

    仿佛耳語。

    這一刻的裴辭,像極了她夢中的裴辭。

    盛寶齡眼睫輕顫,不由有幾分緊張,當即抬步往裴辭後頭的方向走去,抬步間,語氣帶著幾分心慌,“我去那邊看看。”

    裴辭目光落在不遠處擁擠的花燈中,已是分不清,哪一盞,才是方才盛寶齡放入其中的花燈。

    願她所願皆成。

    送盛寶齡回宮的路上,裴辭一言不發。

    盛寶齡手裏撐著一把方才從同那賣花燈的小攤販手裏高價買來的油紙傘,高高舉著,越過裴辭頭頂,擋住風雪。

    二人共撐一把傘,實在親昵,於理不合。

    盛寶齡被夜色迷了心竅,心裏又有幾分憐惜裴辭,因而未想到這一點。

    而身旁放慢了步子的裴辭,心裏始終清楚這些條條框框,他本該保持距離,就在宮裏頭那般。

    可他卻隻是緊緊的攥著那掛在腕骨處的佛珠手串,閉口不提。

    今日於他而言,慶幸的,大約便是應了裴婉,去見了沈從安,才能在回府之時,遇上了偷偷出宮的盛寶齡。

    宮中各處有小皇帝的眼線,可同樣,盛寶齡的眼線,也不少,她既敢這般頻繁出宮,一切,必然早已打點過。

    將盛寶齡送到皇宮後麵一處廢棄宮殿後頭,盛寶齡的人,早已在此處安排好。

    裴辭方知,盛寶齡平日裏,是如何在小皇帝眼皮子底下進出宮。

    在裴辭怔神間,盛寶齡將手中的傘遞給向了裴辭,“回去一路,多加小心,保重身子。”

    裴辭接過傘,恭敬一禮,“臣謝太後娘娘關懷。”

    盛寶齡的視線在裴辭蒼白的臉色停留片刻,猶豫間,在旁邊人詫異的神色中,摘下了自己白色的手抄,遞給了裴辭。

    裴辭卻未接過。

    上次在盛府時的湯婆子,已是逾矩。

    此時,還有人在此處,且不知是否可信,若見了次事,恐有損盛寶齡名聲。

    盡管裴辭神色淡漠,可也算是相處了些許日子,盛寶齡好似能夠猜到裴辭心裏頭在想什麽。

    她彎唇一笑,“秋衣是我身邊的人,回去一路風雪大,裴相還是戴上吧。”

    裴辭目光看了站在盛寶齡身旁的秋衣一眼,猶豫片刻,才接過了盛寶齡手裏遞來的手抄,上頭還殘留著她的暖意,一點一點裹著裴辭冰涼的指尖。

    隻有他自己知道,所有盛寶齡殘存的暖意,每一份,他都想留存。

    裴辭撐著傘,獨自一人的身影,行於風雪之中,逐漸在薄薄的雪地上留下一排鞋印。

    形影孤單,在雪中,更顯孤寂。

    盛寶齡不由多看幾眼,目光一直緊緊的跟著那道身影,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些許酸澀不是滋味。

    看著盛寶齡如此,一旁的秋衣眉頭輕蹙,伺候主子這麽多年,她從未見過主子這般神色。

    更從未見過,除了大公子,主子對哪個公子這般上心過。

    難道

    聯想到某些猜測,秋衣心一“咯噔”,目光跟著盛寶齡的視線,投向遠方,那道身影逐漸遠去,幾乎要與風雨融為一體。

    腹有詩書氣自華,裴大人又生得一副好模樣

    可裴辭是什麽身份,當朝左相。

    而她家娘娘,卻是當朝太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