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娘娘信任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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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月,汴京城中,已是即將過年的熱鬧氣息。

    城中到處都有人在賣撒佛花,街市燭火通明,盛寶齡遊於街市之中。

    她今日未做男裝打扮,一襲水青色的衣裙,戴著帷帽,麵容全然無法被窺視。

    又因著街市上,也有許多姑娘家帶著帷帽,這身裝扮,也不會招來太多目光。

    盛寶齡手裏抓著一直便很想吃的糖葫蘆和一個燒餅,一邊走著,一邊瞧著這汴京城夜色是何等美。

    汴河之上,畫舫隱隱傳來撫琴之聲,美妙絕倫,盛寶齡當即往州橋上走去,五彩的燈籠掛滿街市與河上畫舫。

    盛寶齡眼睛彎了起來,像彎月,她張嘴咬下了一顆糖葫蘆,酸酸甜甜,心裏美滋滋。

    少有的輕鬆時刻,便是一個人,終歸是少點什麽,若是這會兒,蒹葭能一塊兒,或是其它什麽人也好啊

    突然,就在盛寶齡垂眸去咬燒餅之時,未注意看路,眼前被一片陰影蓋住,一下子,便撞上了從橋另外一邊迎麵走來的身影。

    男子身穿一身青色袍子,被人撞上,悶哼一聲,側了一下身子,下意識垂眸去看。

    盛寶齡抬眸間,帷帽的綢布微微掀起一角,一張熟悉的容顏印入眼簾,鼻梁高挺,低垂的眸眼隻能瞥見淺淺的陰影。

    她微微詫異,“裴辭?”

    這道聲音幾乎是刻在男子骨子裏的熟悉,帶著些許綿軟,像醇香的果酒,聽得裴辭微醺,那雙好看的眸眼逐漸失焦。

    盛寶齡倒是沒有想到,出來一趟,還能撞上裴辭。

    裴辭所見的盛寶齡,總是穿著顏色穩重的朝服宮裝,有時候看多了,甚至會忘了她其實也就是一個不過十七歲的姑娘。

    而眼前戴著帷帽的少女,一身水青色的衣裙,仿若未出閣。

    他心口處微微顫,冷白的手抬起間,握住了帷帽下的綢布一角,綢布輕柔,握在手間,酥酥癢癢,他的耳邊,被寒風吹刮著,心緒有些迷亂。

    綢布微掀,盛寶齡微詫的眼神中夾帶著一絲不解與茫然,目光與裴辭短暫碰撞後,視線落在了那隻此刻攥著自己帷帽綢布的手上。

    裴辭此舉逾矩了。

    似乎是未想到裴辭會有此舉,盛寶齡有些緊張,抓著糖葫蘆的手不自覺攥緊了。

    許是天冷了下來,寒風吹多了,她兩頰微紅,這抹顏色,一下子將裴辭的目光全然奪走。

    那雙因為失神有些失去焦距的眸子逐漸恢複清明。

    驚覺失態,裴辭頓時鬆開了手,綢布從他手中滑落。

    “臣唐突,請娘娘恕罪。”

    “無妨。”盛寶齡微微搖頭,並未放在心上。

    橋上行人來來往往,時而往盛寶齡處擁擠,裴辭微不可見的移了一下身子,替她擋住了往來行人的身體觸碰。

    二人並行走到了橋邊,從橋上這處看過去,汴京城的風光,美不勝收。

    她微微側過目光,隔著綢布,大膽的去看裴辭。

    光在他臉上,盛寶齡卻隻能瞥見側顏,鼻梁高挺,薄唇緊抿,目光直視前方,像是在看遠處那艘i畫舫。

    其實,相較於景,她現在所見之人,更美。

    而且,身旁有個熟識的人共賞,倒也不錯。

    她私下出宮這麽多次,都被裴辭發現了,他也從未說過什麽,也不曾在旁人甚至是小皇帝麵前揭過自己底,可見是個值得深交之人。

    盛寶齡收回目光,嘴角卻微微揚起,突然覺得,這樣子,也挺好的,若是能再晚些回去,多走走,便好了。

    “娘娘怎會一人在此?”

    身旁傳來裴辭一慣清冷的聲音。

    盛寶齡將手裏最後一顆糖葫蘆咬下,含糊不清回道,“宮裏頭悶的很,出來走走。”

    裴辭沉默許久,寒風從河麵襲來,吹動著盛寶齡的帷帽與衣裙,更是將裴辭的耳朵染上一抹刺眼的紅。

    猶豫片刻,他沉聲道,“娘娘近來頻繁出宮,可曾想過會被官家發覺?”

    盛寶齡笑笑,“官家如何會發覺?”

    裴辭轉過頭去看身旁帶著帷帽的女子,聲音淺淺淡淡,“知情人告密。”

    盛寶齡聽了,卻隻是笑彎了眼角,忍不住去看裴辭,幸而綢布蓋住了她的臉,未叫裴辭瞧見了她的失態。

    “可現如今,知道的人隻有裴相一人。”

    她笑著看裴辭,問,“你會嗎?”

    最後的那三個字,仿若孩童往湖麵擲石子打水漂一般,往裴辭心口砸。

    裴辭半晌不語。

    而盛寶齡不知道的是,在裴辭這副從容淡漠的外表下的一顆無人能看見的心,在這一刻,是何等熱忱的在一下一下的劇烈跳動。

    仿佛快要衝破胸腔,暴露在眼前。

    就在盛寶齡以為裴辭不會答時,耳邊再度傳來那一道猶如清風的聲音。

    “娘娘信任臣,臣自然不會。”

    盡管裴辭的聲音和語氣一如既往讓人覺得疏離,可此刻在盛寶齡聽來,卻親近許多。

    她低低笑著,隻覺一日的饑餓,手中的燒餅,倒是美味,未再說話。

    而站在她身旁的裴辭,隱隱能夠聞到一股的淡淡的香味,從盛寶齡身上被吹過,在鼻尖縈繞,久久不散。

    他忍不住餘光去看盛寶齡,可隔著綢布,看不真切,卻能猜到,那一張麵容,此刻應當是笑著的,那一雙眼睛笑起來,眼裏有光。

    裴辭本就生得俊俏,又帶著病弱的文人氣息,惹眼極了。

    兩人如出一轍的青色衣裳一襲雪色鬥篷,站於橋上,不知道的路人瞧多了兩眼,還以為是哪家的郎君,帶著夫人出門。

    這郎君,瞧著驚豔,眉目間的風華,是常年病氣都掩蓋不住的。

    寒風吹過,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人群也逐漸擁擠,孩童的嬉鬧聲越來越響。

    還不知為何,裴辭鼻尖一涼,隨後瞥見,漫天雪花飄落。

    他能聽見,身旁的盛寶齡笑了一聲,“下雪了。”

    這汴京城的第一場雪,來得比往年都還要早。

    皚皚白雪,飄落在裴辭發間,仿若在一點一點將其上色。

    裴辭的臉色又蒼白了些許,可他卻隻是垂眸看著身旁之人。

    看著這樣與往常都不同的盛寶齡,他的腦海裏出現的,卻是承和帝曾說過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