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想見裴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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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寶齡心口劇烈疼痛,痛到幾乎快要喘不過來氣,窗外大雪依舊,她緊緊抱著那一身血衣,泣不成聲。

    灼燙的淚水砸落在血衣上,與早已幹凝的血跡融合。

    窗戶不知何時被打開了,凜冽的雪風從四麵八方灌了進來,像無數把刀子,一刀一刀順著盛寶齡的筋骨刮下皮肉,痛到再無知覺……

    “你為何不反……為何不反……”

    一股腥甜湧上喉嚨,那佛珠手串沾染血跡,她眼前的光亮逐漸黯淡了下來,渾身的力氣仿佛在這一瞬間盡數被抽走。

    殿外風雪交加,寒意籠罩整座宮城。

    腳步聲響起,宮人端著晚膳進殿,“啪”的一聲,東西盡數砸落在地,宮人一聲尖叫,臉色慘白,連滾帶爬,“來人,快來人啊!”

    外頭的侍衛聽見動靜,一股湧進殿中,隻見殿中床榻之上,女子一襲白發,衣衫盡數被鮮血染紅,那位在宮人們口中心善仁慈的太後早已沒了生息,至死,都抱著懷中的血衣。

    嗚咽聲響起,吵鬧得耳朵生疼,心口更是一直泛疼。

    盛寶齡夢中驚醒,身上的寢衣都被冷汗浸濕,她臉色蒼白得有些難看,仿佛還在方才的噩夢中沒有醒來。

    明明是夢,可那種歇斯底裏的痛,卻還在心口處彌漫,久久不散。

    外頭聽見動靜的蒹葭快步進殿,卻見盛寶齡已經起身更衣,換下的寢衣被汗水浸濕,眼裏浮現一抹憂心,走上前,為盛寶齡梳頭。

    “娘娘,不如請太醫過來瞧瞧?”見鏡中,盛寶齡眼底的倦色,顯然這幾日都沒有睡好,蒹葭說道。

    這每日都這般夢魘睡不好,這身子隻怕遲早出問題。

    盛寶齡看了鏡中的自己一眼,可透過鏡中的自己,眼前浮現的,卻是方才夢中的那一幕一幕。

    綁於刑架之上的人,血肉模糊,身上的肉,一片一片被殘忍的割下……

    一張備受讚譽的容顏隻剩血淋淋的骨架,麵目全非。

    盛寶齡頓時有些喘不上來氣,咬了咬唇,“蒹葭。”

    蒹葭愣了一下,停下手中動作去看盛寶齡。

    盛寶齡沉聲道,“將那套青色袍子拿過來。”

    蒹葭心領神會,那套青色袍子是男袍樣式,殿裏頭放了幾件,盛寶齡出宮去裴家書塾時會穿。

    但書塾前幾日便已休息,秦老學究也回了鄉同家中人過年,這會兒娘娘去,顯然不是去聽課,隻怕是去尋裴大人的。

    蒹葭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可奴婢聽說靜王這幾日都去了裴家,娘娘若這會兒去,怕是會遇上靜王殿下。”

    屆時,隻怕難辦。

    蒹葭本以為,這般說了,盛寶齡今日必然不會再出宮,卻沒想到,盛寶齡隻是說了一句“無妨”。

    一時間,蒹葭都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是好。

    雖說娘娘每次出宮回來,好似情緒都會好些,不像在宮裏頭這般沉悶,有時回來的那幾天,晚上也能睡得安穩些。

    可這總是出宮,也不是法子,萬一哪天真被人發現了,可如何是好。

    那些個朝中大臣,一張一張嘴,最是能說。

    娘娘屆時又該如何應付?

    且,娘娘身份尊貴,在宮外沒些個人保護,若是遇上了不軌之人,可如何是好?

    可縱使蒹葭想的多,卻還是貼上了人皮麵具易,穿上了盛寶齡的衣物,裝成盛寶齡的模樣,待在寢殿中。

    盛寶齡則是從一貫走的小道,出了宮。

    隻是兩人不知道的是,當盛寶齡從宮中出來的那一刻,便已經有宮中眼線往外頭遞消息。

    等到盛寶齡出現在裴府附近時,府中原本在處理公務的裴辭,已然收到了消息。

    從宮中出來時,盛寶齡也沒有想過究竟是來裴府做什麽,隻是那個夢,太過窒息難受,以至於她到現在都沒有緩過來。

    隻要一閉上眼,眼前出現的,都是裴辭那般血淋淋的樣子,心頭便開始莫名的恐慌。

    這種恐慌,驅使她想出宮,想來裴府,想見裴辭。

    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要見裴辭,可心裏頭想了想,大約是如今和裴辭也算一條船上的人,自己總歸是希望他好好的,而做了噩夢,總是要瞧上一眼,才能安心。

    隻是等到真站在了裴府後門口時,盛寶齡的腳卻好似那千斤重的石像,寸步難行。

    秦老學究回了鄉,沒了書塾的幌子,她突然不知道,來這裴府,要以何種理由走進去。

    若是裴辭問起,難道她要說,做了你被淩遲的夢,想過來瞧瞧你是否皮肉安好不成?

    實在荒謬,這些話連她自己都聽不過去。

    就在盛寶齡猶豫著,是否要回去時,裴府後門,卻突然從裏頭開了。

    盛寶齡下意識看去,入目一片青白色,她心“咯噔”一下,目光再往上時,還未看清那人容貌,一旁守著後門的下人的聲音便先響起了,“盛小公子怎麽在這,可是來找秦老學究?”

    盛寶齡這會兒,已然看清了那穿著一身青白色衣袍的人的容貌,赫然是裴辭。

    神色清冷,見到盛寶齡時,眉目間也不見驚詫之色。

    盛寶齡莫名覺得有些古怪,好似裴辭知道自己要來似的?

    可轉頭一想,又心知是自己錯覺。

    她微微頷首,“有些不明白之處,想請教學究。”

    話雖是回那下人的,可目光,卻落在裴辭身上。

    與夢中全然不同,眼前這個裴辭,是活的,就站在這,身上完好無缺,不曾受過什麽淩遲之刑。

    盛寶齡的心裏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稍稍安心了些。

    裴辭隱隱能察覺到眼前的盛寶齡有些不同,似乎心事重重。

    那下人笑道,“那盛小公子來的可實在不湊巧,秦老學究前幾日便回鄉去了,約莫要過了元宵再回京城。”

    盛寶齡抿唇笑笑,“無妨,既如此,我再尋旁人問問便是。”

    那下人當即開口道,“盛小公子,我家大人乃是秦老學究的得意門生,盛小公子若實在有不明白之處,不妨入府來,詢問我家大人?”

    下人此話說出口,盛寶齡當即看向裴辭,後者後退了一步微微側過身子,將進門的路讓了出來。

    見盛寶齡猶豫,那下人又道,“瞧這天,約莫著是又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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