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裴辭,我們從前是不是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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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年長了盛寶齡近二十歲,又是盛寶齡親舅舅。
而靜王年紀與盛寶齡相當。
盛家當年的選擇,絕非為盛寶齡好,而是為盛家好。
說到底,當時朝野上下,不僅是樓家,便是盛家,也不願得罪先太後。
如此算來,盛大人這位父親,倒不如先帝這位舅舅為盛寶齡想得多。
便是臨終前,先帝都在為盛寶齡的將來做打算。
因為他心知,待他走後,無人再能護住盛寶齡,盛家,絕非盛寶齡的後路。
而靜王不知是從何處得知當年此事,待盛寶齡,一直是不同的。
便是這幾年,時而給裴辭寫信問候,言語間,都會提及盛寶齡,雖不算刻意,卻又實在突兀。
見裴辭垂著眼,隻是看著桌麵,不知道在想什麽,盛寶齡抿了抿唇,卻是沒忍住的問,“裴相的字寫得這般好,可曾送過什麽自己的字帖給旁人?”
事實上,話問出口的瞬間,她已然後悔。
縱使那字帖當真是裴辭當年送給自己的,可這又能說明什麽,他來盛府,是同兄長一同溫書,瞧見個小姑娘字寫得不好,善心一動,順手留份字帖,也是常事。
雖心裏這麽想著,可盛寶齡卻抱著另外一種猜測。
會不會在自己記不清的那段時間裏,其實,她和裴辭是相識的?
在盛寶齡話說出口的那一刻,裴辭身形一僵,眼底神色驚詫,又像是深藏於心塵封在過去有可能泄漏心跡的某件事被當事人發覺的一絲慌亂。
色淡如水的薄唇緊抿著,因為垂著臉,對麵坐著的盛寶齡並不能夠看清裴辭的反應和神情。
可她也清楚,哪怕是能看清,那也該是毫無波瀾的。
裴辭這人,好似就是如此。
盯著盛寶齡的視線,裴辭頭也不抬一下,麵不改色道,“前些年應當是有,過去太久,忘了。”
語氣清淡,又從容,半點沒有方才聽見盛寶齡話的那一瞬間的慌亂。
盛寶齡低低的應了一聲,就在裴辭以為沒有後話的時候,忽而又道,“如此,不知裴相能否寫副字帖相送?”
她未說明用處,聽起來也不像是要臨摹。
裴辭輕輕的抿了一下唇瓣,又很快鬆開,說不明是什麽情緒,但就是控製不住的揚了揚唇角,反應過來又怕被眼前發現,很快便收斂了笑意,持著一貫淡漠清冷的樣子,抬眸看向盛寶齡。
那雙一想清冷深邃的眸子,此刻明亮。
盛寶齡無端對上裴辭的目光,跳動的心漏了一拍,而後又瘋狂的跳動,她隻覺裴辭的那雙眼睛好看極了,明明臉上未笑,那雙眼睛裏卻好似含著說不盡的溫和笑意。
讓人看了一眼,就再移不動視線。
越是這樣看著,盛寶齡的心便越慌亂,尤其是這般明顯非君臣的對視,熟悉得她腦袋有些空白。
裴辭“微臣領命。”
盛寶齡聽著他那麽說,莫名有種自己在用身份強人所難的感覺,頗有些不好意思,扯了扯唇角,又道,“我也不是命你寫,隻是……”
她聲音頓了頓,想說以好友的身份,可話到了嘴邊,卻是不知該怎麽說。
對上裴辭的目光,她生生改了口,“你和兄長關係甚好,如此,我才腆著臉同你討要一份字帖,你若不願意寫,也是無妨的。”
言下之意,裴辭若是不想寫,隻管拒了便是,無須顧及到身份。
裴辭沉默了一陣,而後才道,“沒有不願意。”
不知道是不是盛寶齡的錯覺,裴辭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好似彎了彎,笑了,一晃而過。
可當她再想認真去看的時候,卻什麽都沒有了,仍舊是那副不近人情淡漠樣。
盛寶齡沒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那隻好看的手執筆,在桌上的紙上緩緩落筆,低垂的眸眼隻能見一片陰影,平日裏臉色近乎病態的白,此刻卻因為書房裏火盆子的暖意,添了幾分血色。
她不由勾了勾紅唇,一抹淺笑,在嘴角蕩漾開,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火盆子裏炭火燒的正旺,火花時不時“劈啪——“響了一下,卻沒有打破這份平靜。
裴辭寫的認真,仍舊是洛神賦,隻有他自己知道,這一首洛神賦,究竟藏了多少他不為人知的心思。
他握筆稍稍用力,腕骨上的那串佛珠便晃了一下。
盛寶齡不由有些走神,想起昨夜夢裏,與先前的夢都不同的一點是,這一串佛珠,到了自己手上。
良久,見裴辭收筆了,她才問道,“你手上的這串佛珠,對你而言很重要嗎?”
她似乎從未見裴辭摘下過,永遠都戴在那隻清瘦的腕骨上。
聞言,裴辭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腕骨上手串,微微頷首,“此乃微臣的祖母留下的物件。”
盛寶齡了然,是裴老夫人的遺物。
如此,便是十分重要了,那裴辭自然不可能隨意相贈。
她不由心裏鬆了一口氣,果然是些亂七八糟不切實際的夢。
待那紙上的字跡幹透,裴辭將其卷好,抬步行至盛寶齡眼前,步子緩慢而輕,遞給了盛寶齡。
這一刻,裴辭神情如常,可另外一隻手的指尖微微一動,心,也跟著動了動。
“多謝。”盛寶齡接過,剛要張開來看,外頭卻傳來腳步聲,管家的聲音在外頭響起,“大人,該用膳了。”
裴府用膳的時辰要比別人家早些。
裴辭看向盛寶齡,眼裏帶著詢問。
那眼裏,還帶著一絲無人能察覺的期盼。
盛寶齡抿唇笑笑,收好了卷起來的紙張,”如此,我便不叨擾了。“
今日這般貿然打擾,又收了這麽一副字,總不好再厚著臉皮留在裴府用膳。
雖然這會兒,她確實有些餓了。
此時,外頭風雪已停,裴辭卻還是將那一身鬥篷,給了盛寶齡,在盛寶齡欲婉拒之際,道,“既是看在子陽的情分上,微臣照顧一二也是應當。”
盛寶齡不再推拒,將鬥篷披上了。
踏出書房門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回頭,看了房中神情冷淡的那人一眼,聲音明亮,幹幹淨淨,像是要說到那人心裏去。
“裴辭,我們從前是不是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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