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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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王心頭一陣悲涼,盡管他知道一切不過都隻是自己的猜測,可心裏有了猜測,又如何還能夠像平日裏那般看待這些事。

    這夜,靜王府的書房燈火一夜通明。

    是夜,裴辭一行人宿在林間。

    盛寶齡靠在樹邊,看著裴辭翻動著手裏的野味,香氣一直縈繞在鼻尖,她不由舔了兩下嘴唇,饞。

    可見裴辭手法嫻熟,她心裏又有疑惑。

    按理說,裴辭身子不好,在裴府,自小也應該是嬌養著的,這些個事,都是不沾的才對。

    可為什麽他這會兒,烤這野味,手法卻這般嫻熟,好似曾做過。

    不僅是盛寶齡心裏有疑惑,一旁一直守在盛寶齡身邊的離生,看著自家大人十指從未沾陽春水的手,這會兒烤著這野味,心裏頭的困惑,不比盛寶齡少。

    而裴辭,顯然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上的不妥,在盛寶齡目光望過來,且不再移開時,他隻當盛寶齡是餓了。

    見烤熟了,這才將吃的遞給了盛寶齡,“山間吃食少,將就一下。”

    見了吃的,盛寶齡也不再糾結裴辭為什麽這麽會烤野味,小心翼翼接過吃的,搖搖頭,臉上掛著淺淺的笑,“聞著挺香的。”

    言下之意,這哪裏算是將就了。

    當朝左相親手烤的野味,這世間還不知有幾個人能吃上。

    盛寶齡小口小口的咬下,細嚼慢咽,果然美味。

    她忍不住眯了眯眼,顯然對手裏的吃食,很是滿意。

    想法全掛在臉上了。

    裴辭見了,不由勾了勾嘴角,像是也受了她的情緒影響,慢條斯理的拿過另外一串還未上火的開始翻烤。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離生根本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便是傻子,這會兒也都該發現了這兩人之間的不妥之處了!

    大人為太後娘娘洗手烤野味,隻為搏得太後娘娘一笑,太後娘娘這一笑,大人的情緒,也受到了影響。

    向來都是板著臉,可這短短兩三日,他卻見大人笑了不下七八次。

    這若是讓管家或是大姑娘瞧見了,隻怕都要以為是在發夢。

    按理說,這該是好事,可這人是當朝太後,那可是先帝的皇後,那先帝又與大人是知己。

    雖說先帝已故,可這大人又怎能對太後娘娘動了些這心思。

    動了便也就動了,卻又這般往來密切。

    這半年多來,盛寶齡回回來裴府,最後都是離生送回去的。

    離生的視線太過矚目,盛寶齡循著他的視線,回望過去,眼裏茫然,還以為他是瞧見了自己手裏的吃的,嘴饞,也想分一杯羹。

    她頓時又收緊了不少。

    旁的什麽能給,可這野味,自己也就這麽一份,卻是不能給的。

    盛寶齡的小動作,被裴辭盡收眼底。

    依舊像多年前在盛府時一般,她將東西藏在身後,唯恐被旁人搶占了去。

    小姑娘又嬌又軟,說話也是那樣。

    想到這,他眼裏的光不由柔和了一些。

    若能一直都如此……

    此時的裴辭腦子裏劃過一個念頭,這次南下,危機重重。

    小皇帝和朝中其他敵對,勢必會在這一路上對自己下手,若他借此假死脫身,帶著盛寶齡離開。

    這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去?

    汴京雖繁華,卻處處受限,身份亦是他和盛寶齡之間最大的阻礙。

    裴辭薄唇緊抿,反複在心裏思考。

    汴京的一切,總還是會有其他人接手。

    既已知道最後的結果是死,為什麽不能一走了之,逃過一劫?

    因為想得太入神,連手裏的東西烤焦了,都未察覺。

    直到盛寶齡聞到了焦味,喚了裴辭兩聲都一直沒有反應,這才起身伸手,從裴辭手裏將那一串已經焦了的野味拿了過來。

    這一動作,才將裴辭驚醒。

    盛寶齡傾身嗅了兩下,眉頭皺了皺,太焦了,已經不能吃了。

    心裏多少有些惋惜。

    “你怎麽了?”盛寶齡放下手裏的東西,看向裴辭,問,“在想什麽事想得這麽入神?”

    連東西焦了也沒發覺。

    裴辭的目光在盛寶齡身上停留了片刻,思及方才在自己腦子裏劃過的想法。

    若是自己想帶她離開汴京,離開大宋,遠離這塵世,她可會願意?

    想著想著,裴辭心裏湧起一陣苦澀,怕是不會願意。

    上輩子,那般相處過後,他以為盛寶齡對自己也是有意的,可最後,發覺時局不對勁時,他為盛寶齡做了安排,可她卻不信自己。

    甚至是爭執之間,扯斷了手串。

    他便該知道,眼前的這個盛寶齡,更是不可能會放下汴京裏的一切,同自己離開。

    自己又為何在這裏這般胡思亂想。

    她心裏有朝廷,有百姓,又如何放得下。

    便是自己,在知道今後會發生的事,亦是沒辦法徹底狠心置之不理。

    裴辭嗓音沉沉,“在想,此次南下,沿路可能會遇上的事。”

    盛寶齡笑了笑,眼裏劃過一抹狡黠,“怕死?”

    她故意問了這麽一句,心裏存了些許的試探之意。

    她想知道,裴辭究竟怕不怕死。

    裴辭淡淡的應了一聲,沒再說些其它的了。

    任憑盛寶齡再問什麽,他也不再多少,便隻是應上一兩聲,仿佛又變成了從前那個板著臉,話少的裴左相,如一塊石頭般。

    盛寶齡連說了幾句,見裴辭反應都有些敷衍,也沒了興致繼續問下去。

    她轉過身,背對著裴辭,靠著樹,閉上了眼睛,淺淺入眠。

    可裴辭,卻是睡不著,依舊維持著方才的坐姿,餘光落在那已經睡著,肩膀有規律的輕輕動來動動去的身影。

    眼底深色不明。

    月朗星疏,風刮動著林間的葉子,發出細微的動靜。

    火堆也隨之發出“劈啪”聲響。

    裴辭腦子裏一直回轉著,是盛寶齡方才問的那句話。

    怕死?

    他自然怕死。

    可比起死,他更怕的是,他死了,無人再能護她。

    先帝將她最後的安危托付於自己,自己必然便是她最後的後路。

    自己若是死了,她今後若是想離開京城,再無人能相助於她。

    裴辭怕,怕自己死後,盛寶齡便永遠都隻能留在宮裏,再不見今日這般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