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風起雲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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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盛寶齡的話,樓夫人唇瓣緊抿,顯然已經明白了盛寶齡的意思。

    她不會出言相救,無論樓家再如何求情,亦或者有旁人求情,樓太師都難逃死罪。

    而樓家的富貴,也該換一人維持了。

    樓太師上了年紀,她該依仗的,是自己現在年輕,苦讀數十年,隻待來年春闈的兒子,而不是像今日這般糊塗,帶著兒子前來,心裏頭揣著這些個糊塗事。

    樓夫人醍醐灌頂,心知,此事,再不能摻和,否則便是將自己兒子也搭了進去。

    “臣婦叩謝太後娘娘點醒!”

    樓夫人走後,盛寶齡招來了秋衣,低聲說了一些話。

    秋衣明顯一愣,卻也明白了過來盛寶齡的用意,“奴婢明白了。”

    盛寶齡又再度坐了回去,指尖落在那字帖上,指腹緩緩摩挲,樓太師卻混帳,卻教出了一個一身才華抱負的孫子。

    同窗近一年,對樓尚也算是有些了解,若是因為樓太師自己糊塗,便連帶著毀了樓尚,倒是可惜了。

    隻是能點醒的,也須得看對方願不願清醒。

    盛寶齡薄唇勾了勾,這樣也好。

    …

    樓夫人離開了殿中,便匆匆想帶著樓尚離開。

    樓尚看著自己母親的神情,好似有古怪,欲開口相問,卻也明白此處並非說話之地。

    就在兩人要離開之時,秋衣喊住了人,“樓公子!”

    樓尚步子一頓,轉過身,回頭看向秋衣,不明所以。

    樓夫人身子一僵,神色一緊。

    難道太後娘娘發現她今日進宮的真正目的,欲施罰?

    秋衣緩步上前,對樓夫人緩緩一禮,這才麵向樓尚,“太後娘娘有話要奴婢帶給樓公子,還請樓公子附耳。”

    樓尚遲疑間,微微貼近了一些。

    一旁的蒹葭直皺眉頭,卻也不好說什麽。

    不知秋衣說了什麽,樓尚神情震驚,目光中又好似了然,仿佛猜到了,又好像沒有猜到,實在複雜。

    秋衣最後溫聲道,“樓公子苦讀數十年,可莫要自會毀前程。”

    語氣裏卻帶了幾分警告。

    這一句話,她卻是說的足夠讓在場四人都聽清。

    很顯然,這最後一句,是秋衣自己加的。

    樓尚遲疑間,應下聲,“有勞秋衣姑娘回話,樓尚明白了。”

    樓夫人心裏緊張,太後究竟要人給自己帶了什麽話,可這秋衣姑娘的神情舉止,顯然這話是不能夠給旁人所聽見的。

    母子倆離開。

    過了好一會,看不見人影了,蒹葭皺著眉頭看秋衣,問,“娘娘要你帶什麽話給那樓公子了?”

    那樓尚今日扮得光鮮亮麗,她方才隔得遠都聞見了熏香,可從未聽說這樓家公子喜歡香道。

    若說自己半點這意思都沒有,誰信?

    秋衣道,“也沒什麽,就是誇了樓公子幾句,要他好好準備明年春闈,莫要因其他事耽擱了。”

    她沒有說的是,誇樓尚的那句話,是秦老學究的話。

    這一番話,足以讓樓尚清楚,昔日在裴家私塾朝夕相處之人,確實便是盛寶齡。

    所以樓尚才那般反應。

    他若是足夠聰明,便該知道,遠離這一灘汙濁的水,一心準備來年春闈,這才是正事。

    娘娘並不會因為昔日之怨,對樓公子的仕途多加阻攔。

    蒹葭狐疑的盯著秋衣看了幾眼,倒也是挑不出錯處,這才往殿裏頭去。

    此時,盛寶齡已經抄錄了兩份字帖,正在端詳,一邊對照著裴辭的那一份。

    蒹葭在旁邊看著,不經歎了一聲,“娘娘如今的字寫的,愈發像裴大人的了。”

    若不細看,倒是真看不出來差別。

    盛寶齡笑笑,“便是練得再像,卻也不是他,他的風骨,又豈是隨意練上幾年便能學得來的?”

    字如其人,裴辭的風骨,是她這麽多年見過的形形色色的人裏頭,獨獨的一份。

    …

    樓家夫人帶著樓尚進宮的消息,在同一時間傳到了靜王府,裴府等各處,其中還有隱晦的消息,樓尚穿戴端正,據說身上的熏香極為好聞,便是走得遠,都能聞見,勾人得很。

    這汴京城,誰人不知,這盛家同樓家曾經有婚約,便是這樓尚同當朝太後。

    如今,這樓家有難,樓夫人火急火燎的帶著樓尚進宮,祖父有難,做孫子的卻沐浴更衣熏香,怎麽瞧著都古怪。

    再結合這些日子裏,汴京城裏有關太後的流言,是個有心之人,都能猜到樓家打的是什麽主意。

    隻是近幾日,因為盛寶齡命人加強了宮中的戒備,等同於斷了小皇帝獲知外頭動向的機會,卻也因此,斷了靜王和裴辭在宮中的眼線傳遞消息的機會。

    兩邊誰也不知道究竟這樓尚進了宮中後,發生了什麽事。

    隻知,出了宮後,這樓家母子看上去,神情要比進宮前輕鬆許多,言談之間,樓尚竟然還笑了。

    這一番情況,一下子便打響了兩方人的警鈴。

    裴辭硬生生折斷了筆杆,劇烈的咳了幾聲,引得旁邊的離生擔憂不已。

    “大人,今日的藥該喝了。”說著,他命人將熱好的藥端了上來。

    裴辭的身子自南下回來後,便一日不如一日,三天兩頭咳血,又因著這幾日跟著靜王殿下在徹查這麽一樁幾乎動蕩了整個朝局的案子,身子更是熬不住,昨日暈了過去。

    郎中開了藥,大人卻隻昨夜喝了一回,也不休息,成日裏便在辦事,辦靜王的大事。

    好似在同時間較勁,怕時間不夠用一般,便不曾停下來過。

    裴辭接過那藥碗,沒兩下便喝完了,又再度領人去了大理寺。

    離生隻得連忙跟上,心知便是勸,也勸不動。

    而事實上,裴辭也確實是在同時間較勁。

    自南下回來後,他便察覺自己的身子更差了,更或者說,自從他出現在這一輩子時,耗損的精力便大於從前,上一輩子,他等到了那位神醫出現。

    可這一次,他卻是不確定是否能夠撐到那時。

    為此,他必須在死之前,將所有的事完完全全的安排好,逼迫小皇帝寫下退位詔書,為盛寶齡安排最好的後路。

    如此,他也不枉走了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