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著門框的於慧秀搖搖欲墜，一雙眼睛落在他身上。

    上官爵對著杏桃可以說重話，對上於慧秀卻有些說不出口。

    良久，上官爵撇開視線。

    “天冷。”他對宮女道：“扶你們主子進屋休息。”

    他沒有回答於慧秀的問題，轉身要走。

    宮女去扶，卻被於慧秀一把甩開，她大聲質問起來：“你現在要去找你的王妃了？”

    上官爵微微凝眉：“你該去休息了。”

    “我為什麽要？”於慧秀尖利道：“她不過也就是個運氣好點的女人，她配不上你！”

    宋塔忍不住上前一步。

    “王爺！”杏桃見上官爵隱約也有怒火，驚恐道：“娘娘她今日受了驚嚇，不是故意的，您請息怒。”

    於慧秀卻無知無覺，她大概憋著的氣都控製不住了，咄咄逼人：“我說錯了嗎？！她不過就是運氣好嫁給了你，又運氣好生了那兩個孩子，不然，不然她憑什麽？她爹也就是個助紂為虐的奸臣！”

    “皇後娘娘！”宋塔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

    他竟然不知道，皇後這個看起來不爭不搶的女人，嫉妒起來，卻是如此瘋狂。

    “宋將軍，我們是一樣的人。”於慧秀嗬嗬地笑起來：“我們是一類人，你看盛卿塵的眼神騙不了人。”

    上官爵背在身後的一隻手攥成拳。

    他討厭有人將盛卿塵和宋塔放在一起說。

    宣王的氣勢徒然沉下來，原本在簷下嘰嘰喳喳的宮女都不敢再出聲，全都戰戰兢兢地跪下來。

    此刻恨不得自己的耳朵聾了。

    “王爺！”杏桃眼見上官爵就要發怒，大著膽子抱住他的腿：“王爺息怒，您看在娘娘今日受到驚嚇的份上，不要與她計較，她一片真心、她不是要針對王爺的！”

    “扶進去。”上官爵克製著脾氣：“今日的事，若是本王明日聽到任何風言風語，包括宋將軍與王妃，本王定不手軟，將六條舌頭都割下來！”

    這現場，包括杏桃正好是六個宮女。

    杏桃哪裏還敢耽擱，爬起來抓過於慧秀的手臂，將人半推半拽地送回了內室。

    上官爵一甩衣袖，離開了鹹陽宮。

    派去太後和上官玥那詢問的人來回稟，說王妃不在這兩處。

    上官爵被一連串的事情弄得心交力瘁，忍不住踢翻了旁邊給他掌燈的太監手裏的燈籠。

    恰逢此時下起了雪，白茫茫從天上飛下來，鵝毛似的，蓋了人一頭頂。

    皇宮那麽大，要派人翻個遍也都需要時間。

    上官爵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

    他刻意忽略的宋塔卻在此時出聲：“阿爵。”

    他的聲音也沉沉的。

    兩人站在高高的皇城上，看腳下萬家燈火，並肩而立，一如當年一起作戰的時刻。

    上官爵不樂意懷疑他，可他看盛卿塵的眼神未免也太過露骨，別說於慧秀，眼睛不瞎都能看出來。

    “嗯。”

    兩人在西北行軍打仗時，何曾這樣交流過，都想著躲開對方似的。

    “昨夜是我不對，落入陷進，但我最抱歉的，是傷害了她。”

    盛卿塵是他心中的白月光，他可以自己被玻璃渣子紮一身，卻不願意盛卿塵受到半點傷害。

    “西北的事，我不會放在一起想，但是盛卿塵你若是不珍惜，我放過一次，絕對不會放過第二次。”

    上官爵沉默半晌，突然沉沉一笑，眼裏卻無半點笑意：“你是不是昨夜的揍沒有挨夠？”

    “我不開玩笑。”宋塔轉身要走：“我讓我的人一起找，她總不會躲到——”

    他驀然頓住。

    想起自己昨日遇見盛卿塵的地方。

    她平日裏都呆在太醫院，要麽就是給各宮娘娘把脈，可昨日遇見她的地方，那附近較偏，隻有一座宮殿。

    ——悅樂宮。

    她從那而來，分明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隻怕是那處有什麽能令她上心的人。

    上官爵見他頓住，立即追問道：“不會什麽？”

    宋塔一聲苦笑：“若是我卑鄙一點，要跟你打賭，誰先找到算誰的，你會怎麽？”

    “她不是物品。”上官爵嚴肅道：“本王不跟你打這個賭。”

    宋塔其實能看出來，上官爵對盛卿塵，並不是旁人說的那樣無情。

    相反，他隻怕是情深不自知。

    宋塔一邊痛心，一邊又忍不住刻薄：“可你叫她傷心了！”

    “阿宋，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上官爵忍不住攥住宋塔的肩：“你也說了，是本王叫她傷心，本王有責任對她負責！”

    這麽說似乎也叫人無法辯駁。

    兩個男人麵對麵，眼裏是劈啪燃燒的火星，似乎一觸即發。

    誰也不退讓半分。

    雪下的愈發大了，簌簌落滿人整個頭頂。

    遠處還夾雜了一聲聲悶響的驚雷，劃破天際，顯出烏雲蓋住的月光，昏暗的樹梢寂靜清冷。

    良久，宋塔敗下陣來：“我昨日在悅樂宮附近遇見她.……”

    話未說完，上官爵已經沒了人影。

    ——

    盛卿塵在宮道裏漫無目的地走了一陣。

    直到天完全變黑了，她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走到了偏僻的宮殿處。

    她腦子裏紛紛雜雜，心口也像溺了水，半點不舒服。

    而後她抬頭看到了三個大字，悅樂宮。

    心中苦笑，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不知不覺間走到這，也許是隋願昨天的話還在心間造成了影響。

    她抬手，破開了門。

    那受過她教訓的嬤嬤驚訝之餘，顫顫巍巍地將人請進來。

    如今這宮裏，她可是比怕皇後還要怕這位宣王妃。

    “叫隋願出來見我。”

    隋願到時，也格外詫異。

    昨日一別，她還以為這位王妃會對她敬而遠之，沒想隔了一天又見麵了。

    “隋願啊。”盛卿塵歎了口氣：“你有酒嗎？”

    隋願還真有。

    隻不過是藥酒。

    她們在這宮裏習舞習禮儀，總有碰傷的地方，於是自己泡了些藥酒，以便應付。

    盛卿塵第一次喝酒，藥酒裏摻雜了十種八種藥材，難聞的很。

    她往嘴裏灌了一口，差點沒嗆死。

    “酒為什麽這麽難喝啊？”

    隋願給她遞了個手帕：“王妃找我，就是為了喝酒嗎？”

    盛卿塵搖頭：“不是。”

    “那是為何？”

    她換了姿勢，又喝了口酒：“來回答你問題，你不是問，本王妃是否鍾情宣王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