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懷瑾人還沒死吧？”刊搏嗬嗬一笑：“他背後之人是誰，你不是一問便知？”

    上官爵自然是片刻都不等，轉身便要去盛府。

    盛卿塵急忙攥住他：“不可衝動行事。”

    上官爵猛地看向她，他怒氣衝天，有些口不擇言：“因為他是你父親，所以質問不得？”

    “我不是這個意思。”盛卿塵皺眉看向他：“你今日喝了酒，又奔波了這一趟，有什麽事等明日起來再說好不好？”

    上官爵根本不是這麽衝動的性子。

    隻因今日聽聞的真相衝擊太大，又喝了酒，這才莽撞行事。

    可盛懷瑾不比刊搏是階下囚，受困於人不得不說，他有著丞相的頭銜在，位居一品，若是直接質問，他必然是不承認的。

    別說不承認，還可能會引導朝臣的輿論，說上官爵趁上官墨池病中，便開始清理他的左膀右臂。

    就連先皇親封的丞相也不放過。

    到時候，就完全違背了上官爵的初衷。

    她方才幾乎沒有說話，腦子卻是一刻沒停止轉動的：“你先冷靜一下，我問清楚。”

    她安撫完上官爵，又轉向刊搏：“你方才說蓋了盛懷瑾的私章，難道就沒有懷疑過他是詐你的？”

    “這位小娘子，行軍打仗不是靠一股衝勁，可我派人蹲伏在山穀中，占據的是絕佳位置，若上官墨非沒去，我也不虧啊。”

    這倒是事實，當年圍困上官墨非的那處山穀，是個四麵環山的盆地。

    進入山穀後，就隻能從下往上望見一抹天穹。

    兩邊的山脈都是絕佳的掩藏之地，隻要事先埋伏好，那炳然能殺一個措手不及。

    別說是五萬將士，就是上官墨非自己，隻怕到死也不會想到，自己的行蹤已經被自己的人出賣。

    他守了一輩子的江山，最後反咬了他一口！

    上官爵再也控製不住，他一把攥住拴著刊搏的鐵鏈，發力，將他從水池中央拽了過來！

    水聲泠泠作響，刊搏的手腕腳腕被鐵鏈磨破，他身上的鞭傷被髒水泡過，一動便撕扯開來。

    刊搏痛的神誌不清，他發狠似的衝上官爵吼道：“殺了我！上官爵殺了我！”

    上官爵提著他的衣襟將人拎到麵前，笑的絲毫沒有溫度：“想死還不容易？本王要那勾結外敵置我父親於死地的人，和你一起，被大創的百姓踐踏致死！”

    “那手劄呢？那封蓋了盛懷瑾私章的信，你又放在了哪裏？你不可能將它毀了，因人都知道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這是你來日與大創談條件的證據！”

    “哈咳咳咳咳咳，”刊搏被疼痛折磨的變了形：“想要手劄也可以，放我回扶風，我回去了，自然交給你們。”

    上官爵不會信他的話：“當年扶風一敗，本王隻改了扶風國為城，納入大創版圖，未曾想過牽連百姓，想必當年你的府邸，如今也還在吧？”

    刊搏聽到這裏，恐懼地睜大雙眼：“你想幹什麽？！”

    “本王想幹什麽？”上官爵陰鷙的眼底不見情緒：“本王要你認清如今的形勢，你沒有與本王談判的資格！”

    扶風城裏，刊搏的府邸還在，意味著他的家還在，老母妻兒，哪一根不是軟肋？

    上官爵動動手指頭，就能叫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小喪命。

    刊搏疼的冷汗與水和在一起，配上他身上多處發爛的傷口，這人比喪家之犬還要難看。

    再也不是當年騎在戰馬上，圍剿了五萬西北軍的將軍了。

    前塵往事湮滅，他卻還不知道認命。

    良久，他垂下腦袋，知道自己終究逃不過一個殺父之仇，上官爵不會放過他。

    他隻能交出最後的籌碼，卑微地想要祈求有一日回到扶風的大地上去。

    “在、在刊府，我的書房暗室裏，有一道從牆壁上鎖的方格，那格子裏，就是當年的信箋。”

    果然。

    上官爵手一揚，將刊搏整個丟進了水裏，他麵色陰沉道：“本王的人若是沒有找到，你就繼續泡在這裏！”

    兩人相攜離去。

    出了大獄，天已透亮。

    遠處高低不一的宮殿房屋還隱在一片漆黑裏，天穹卻透出了微藍色。

    這一夜忙亂又漫長。

    獄外跪了一地的獄卒，全都被宣王森然的臉色嚇到，半點不敢抬頭。

    盛卿塵望著天幕許久，最後問了一句：“若事情當真如此，你當如何？”

    上官爵一步步，從很小的時候走到如今年歲，他在親情上似乎一直在失去。

    他仰頭，望向已經快要消失的啟明星：“是不是皇室都這樣冷情，本王從很小的時候起就一個願望，不需要父王有大功德，不需要他承襲帝位，隻是想他多些時間陪我與母妃而已。”

    隻是這麽微小的願望，他卻從沒被成全過。

    皇叔忌憚他，設計他。

    親祖父將他的父王逼向死路。

    這滔天權勢，當真值得嗎？

    盛卿塵心有感念，站在他身邊握住了他的手：“不是的，不是所有人都這樣。”

    “如同你父王，他不是一直想要你當個逍遙世子嗎，他是真的，一直努力在做這件事。”

    上官爵閉上猩紅的雙眼。

    似乎這樣便能將眼中那要衝破而出的濕意眨回去。

    交代了聯查暗部即刻動身去扶風，找刊搏府裏那張手劄。

    接下來，該回王府了。

    天亮起來總會有許多事要做，他連傷懷的時間都不多。

    可往宮門口走了沒幾步，他又突然頓住，“阿塵，我讓馬車送你回去。”

    “你要去哪？”

    “多日不見，我也該去看看祖母了。”

    那個深宮裏地位最尊崇的女人，他的親祖母，當年先帝的皇後。

    這事確實不適合盛卿塵跟過去，坦白和質問，都是他們祖孫倆要去麵對的。

    想到這，盛卿塵點點頭：“那我先回去。”

    她雖然還是有些不放心上官爵的狀態，隻能暗示衛行雲跟緊點。

    可她回府還未緩過一口氣，宮裏卻匆匆來了人。

    “王妃，王妃還請移駕宮裏！宣王、宣王他——他出事了，慈寧殿裏出事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