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與我何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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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卿塵馬不停蹄,趕到慈寧殿的時候,外頭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

    而殿內傳來一聲聲打砸的瓷器落地響。

    盛卿塵匆匆跑進去,一眼就看見殿內不止太後和上官爵。

    皇後於慧秀也在。

    蘇貴妃也在。

    看樣子都是被宮人驚動過來,勸架的。

    隻是沒人能勸動上官爵,他已經摔紅了眼。

    太後捂著心髒被扶靠在貴妃椅上。

    上官爵手邊夠著一個青花瓷,眼睛不眨地往地上桄榔一碎:“就他命好,你們都要護著!”

    所有人都隨著這一聲摔裂瑟縮了一下。

    於慧秀的裙角還被瓷片刮過了,她楚楚動人的雙頰上掛了一行淚,想要上前卻被杏桃拽住了。

    “出去。”上官爵猛然看向於慧秀和蘇貴妃,“都給本王出去!”

    其實她們趕來都不知道上官爵生氣是為何,隻是慈寧殿的小宮女們說,宣王在太後的寢宮發火,眼看太後就要被嚇昏過去了,需要有人過去主事。

    眼下上官墨池臥病在床,這後宮裏,要說話事的也就是於慧秀和蘇貴妃了。

    於慧秀不用說,事關上官爵,她從床榻上翻坐起,正裝都沒換就趕了來。

    可就算是來了,也近不了身。

    宣王的情緒儼然已經被頂在了頭頂,他根本不聽勸。

    “王爺,這是何苦呢?太後她年事已高,有什麽事我們不能冷靜下來慢慢說?”

    太後僅著中衣,坐在貴妃榻上抹淚。

    於慧秀萋萋楚楚地道:“王爺,求求你助手。”

    殿外的宮燈還未撤下,殿內一片狼藉。

    蘇貴妃有些戰戰兢兢:“宣王身上的牽機毒是不是還未解幹淨?聽說牽機毒發六親不認,人都會趨於癲狂,是不是.……是不是毒發啊?”

    於慧秀經這一提醒,猛然醒味過來:“毒發?”

    上官爵如今這副樣子,確實像是牽機毒發作了。

    大概是怒極攻心,他情緒壓著太久太憤怒了,方才與太後又不知發生了什麽,所以才——

    蘇貴妃厲聲衝宮女道:“趕緊去催一下,宣王妃到了沒有?”

    “早就派人去請了,隻是宣王府離宮裏有段距離,王妃隻怕還在趕來的路——”

    話音未落,門口昏黃的宮燈印出一個人影。

    盛卿塵視線轉了一圈,而後便定在上官爵身上。

    他與第一次藥浴時的情況差不了多少,此時基本處於人事不知的境地。

    怕是方才與太後聊的內容,並不怎麽好。

    所以才刺激的心智大失。

    盛卿塵快步上前,在上官爵抬手又要摔碎一個汝窯時,握住他的手腕。

    可如今的上官爵陷在自己的情緒中,基本不認人。

    方才於慧秀幾次想上前,卻差點被他不分青紅地砸下來,壓根半點不能近身。

    可如今盛卿塵一出現,便是直接往他身前衝,半點都不懼怕被傷到。

    在這一點上,於慧秀便自愧不如。

    她摸摸收緊了掌心。

    杏桃在一旁假意道:“王妃,王爺如今不認人,你還是小心些好,待會受了傷,得不償失啊!”

    盛卿塵沒空理她,她力氣沒有上官爵的大,製不住他,隻能喊:“衛行雲!”

    衛行雲匆匆進來,得了盛卿塵的命令,將汝窯搶下來。

    又立刻熟練的抓住上官爵的手。

    “放開本王!你們都要父王死,你們都想要他死在西北,你還是親娘嗎?!”

    這話一出口,太後臉色刷白。

    於慧秀,蘇貴妃等人,都像是聽到了什麽驚天秘聞一般,倏地瞠大了雙目。

    “宣王說什麽?”

    “他是說翼王當年的死……可這跟太後有什麽關聯?”

    太後努力想要忽視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可她知道,從上官爵踏入慈寧殿的那一刻起,維持了十年的平衡局麵就已經被打破了。

    “衛行雲,抓緊你主子的手!”盛卿塵轉向殿內的宮女:“找根繡花針過來,快點!”

    宮女匆匆去殿內,又匆匆回來,將手裏的針遞過去。

    盛卿塵絲毫不耽誤,抓過上官爵的指尖便是一紮,血猛然湧出,滴落在太後珍貴的地毯上。

    一滴一滴。

    上官爵還想掙紮妄動,被盛卿塵抓過手,半攬在懷裏。

    她不斷的安撫上官爵:“沒事了,沒事了。”

    牽機毒發,毒隨血液流動,才會讓他一下子失了神誌。

    隻要血放出去就好了。

    室內眾人屏氣凝神,眼見方才還狂躁不安的宣王,在盛卿塵懷裏趨於鎮定。

    漸漸的又恢複成那個喜怒不行於色的宣王。

    “好了嗎?”盛卿塵細聲道:“知道我是誰了嗎?”

    她耐心哄人的時候,輕聲細語,配上絕色的容貌,就連旁觀者不都禁因她的話而軟下來。

    更別說上官爵了。

    隻是他方才情緒起伏太大了,此時並不想動,臉埋在盛卿塵的臂彎間,呼吸尚未完全平穩。

    他開口的聲音還帶著嘶啞:“你怎麽又回來了?”

    他方才與太後對峙,發現自己的祖母對十年前的事情並不是一無所知。

    兩個都是親生兒子。

    她與祖父,卻都選擇了偏向上官墨池。

    他隻是想不通而已。

    想不通她身為母親為何也能如此偏心?

    而太後卻抹著眼淚,跟他說:“不是哀家狠心,是你皇祖父說,說天下的製衡之術就在這,不能一人獨大,那些年,你父親的權勢,確實已經蓋過了你祖父的聲望。”

    “所以呢?權勢比骨肉親情還大??你就眼睜睜地看著我父親死在敵人的箭下?!”

    “哀家、我、我不想的,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麵對上官爵的質問,她都一味的搖頭否認,說她什麽都不知道。

    可真的不知道嗎,不知道怎麽會說出前麵那段話來?

    至此。

    上官爵心底的那根弦徹底崩斷。

    他嚐到了心頭血往上湧,又從喉頭往下墜的感覺。

    他為父王不值。

    為那死去的五萬將士不值。

    “我來帶你一起回家。”盛卿塵不去看一屋子的狼藉,他們今天都太累了,索性就閉上眼吧。

    “我們回王府去,不管這一地的繁雜了,好不好?”

    朝政讓他亂去吧。

    上官墨池讓他癱著吧。

    太後驚呼:“阿爵,阿爵你不能放手不管,如今你皇叔病重,這朝綱會亂掉的,會亂掉的!”

    上官爵森然一笑:“與我何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