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宋塔粗糲著嗓音問。

    應小檀搖搖頭：“我誰也不是，但是我知道將軍是大英雄，您做的事都被記住了，往後也還有許多需要您的事，西北那些邊沙騎兵，廣袤的戰場和百姓，他們都需要你，大麻葉也不要緊的.……隻要活著，這些都不要緊。”

    她不是誰，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人。

    她隻是想宋塔能夠活下去而已。

    ‘砰’——

    牢門突然被推開，方才那獄卒出現在門口，衝著他們叫嚷：“趕緊走人，皇宮戒嚴了，恐怕是出了什麽事端，快點！”

    上官爵眉宇一凜。

    應小檀一張臉都嚇白了。

    戒嚴？

    突然間能出什麽事情？

    難不成他們半夜偷偷溜進天牢的事情這就敗露了？

    情急之下應小檀本能地看向上官爵：“怎麽辦啊？”

    “快走！”宋塔突然推了他們一把，眼眸猩紅激動：“快離開！”

    上官爵不知道是不是麒麟殿的侍衛出了問題，約莫是提前被發現了，若是如此，必然現在到處都是在搜他的。

    但是也不能留在這，這就等於蹲著給人捉。

    他跟應小檀匆匆起身要往外走，踏出牢門前複而看了宋塔一眼。

    宋塔看得懂他的眼神，多年至交，他怎麽會不懂上官爵是想要自己給他一個定心丸。

    他輕歎了口氣，答應道：“我不尋死。”

    有了他這一句，上官爵才放心地跟隨獄卒離開。

    可他們一走，宋塔就起來站在了牢門前，用拷住自己的鐵鏈使勁地砸門，邊砸，他邊大聲高喊：“來人！來人！！！”

    鐵鏈砸門的聲音惹得人煩不勝煩，一個獄卒手持鞭子過來，二話不說就往宋塔身上招呼了一下：“大半夜叫魂呢？艸你娘的，好好呆著，老實點！不然你那大麻，我們可就克扣著給了，讓你多體會一會生不如死的感覺，哼！”

    這一鞭子抽在還未愈合的舊鞭傷上，立刻便湧出血來。

    不過宋塔沒有哼出一聲，這樣的疼痛於此時的他來說，更益於保持清醒。

    “叫他過來，把他給本將叫過來！”宋塔咬著牙，怒瞪著獄卒。

    獄卒揚手又是一鞭子過去：“認清自己的身份吧，你現在不過是個落水狗，還本將，逞哪門子的威風！”

    突然，宋塔從縫隙中伸出手去，一把攥住了獄卒的咽喉將他拉到自己麵前。

    他低頭，駭人的眼神將人看著，重複道：“把他，給本將叫過來。”

    “他交代過你們，若是我在這牢裏出了什麽事，你們一個個都吃不了兜著走吧？”

    他威脅的聲音不大，但是獄卒卻聽得清楚。

    見鬼，這帶兵打仗的人就是跟常人不一樣，僅僅一個眼神就能讓人腿軟。

    獄卒掙紮著結巴道：“這大、大半夜的、、、我……”

    “我來了。”一道聲音傳來：“找我何事？”

    宋塔鬆了手，望向來人。

    一個在門裏，一個在門外。

    一個一身狼狽，一個素衣輕裘。

    遙遙相望之下，薑安常率先別開了臉。

    別說他受不住宋塔淩厲的眼神，便是他身上那些新舊傷痕，和想到他如今深受大麻的侵害，薑安常就沒有理直氣壯對視的勇氣。

    宋塔推開獄卒，與在上官爵麵前的絕望不同，他清清淡淡地一笑：“你來了。”

    那眼裏，分明有恨意。

    他恨所有的東籬人。

    薑安常來的這樣快，令宋塔不得不懷疑他的目的：“大半夜的，你不是來探監的，你是聽到了消息趕來的。”

    他語氣篤定。

    薑安常揮退了獄卒，又命自己的心腹在牢門口守著，自己開了門，踏了進來。

    他沒有隱瞞：“嗯，我是聽了消息趕來的。”

    所以方才上官爵與那個小丫頭來看自己的事，薑安常早就知道了。

    即便那宮女說牢頭賣她人情，可是顯然，人家牢頭是薑安常的人。

    “宋將軍，你們未免太大膽，今夜若不是我得了這個消息，那兩個人的命，是打算交代在這裏麽？”

    宋塔哈哈一笑：“不是正合你意麽，一網打盡，你們的大麻備的夠多吧，再弄一條瘋狗出來？”

    薑安常急促地喘了一口氣：“我說了，你的事情是我身不由己，宋塔，陛下他要你死！”

    “那就殺了我。”宋塔看回去：“若是這次我沒死，來日重回大創，死的就是你們。”

    他曾經將薑安常當成一個名士，這人雖然有時候文縐縐的，一副膽小鬼的模樣。

    可他入仕的目的很純粹，為了百姓。

    這樣的人雖然是自己的對立國，宋塔也還是表達了欣賞。

    可是當方楚辭將大麻灌進自己口中的那刻起，這樣的欣賞就不複存在了。

    宋塔不是個傻的，薑安常跟在方楚辭身邊多年，可謂是他最親信的左膀右臂。

    自己的這點欣賞實在是可笑了一些。

    他恨方楚辭，恨東籬，恨一切與方楚辭沾上關係的人或事，就連薑安常，他也信任不起來了。

    薑安常一聲苦笑，他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你如今恨不能將我分屍，喂大創的狗。”

    “可你如今在東籬的大牢裏，你出不去，你若想做些什麽，隻能信我。”

    宋塔盯緊他的眼睛：“宮裏的緊急戒備，是你所為？”

    “不是。”薑安常說：“監守有異，應當與你那位朋友有關。”

    宋塔知道，自己此時再恨薑安常，卻也真的如他所說，不過不是信他，是求他。

    “你幫我把他送回去。”宋塔閉了閉眼，難以啟齒地說出自己的訴求：“你們要拿我怎麽樣，都隨意。”

    薑安常突然有趣般湊近他：“宋將軍這是要跟我交換條件？”

    他稀罕似的：“可你如今什麽都沒有。”

    宋塔咬牙道：“我說了，條件你們隨便開，即使是要殺了我，拿我的屍體去跟大創要贖金，你們也能得到一大筆錢，我們陛下會給的。”

    他一心都奔著死路去，即使答應了上官爵，他也沒有想過能活。

    薑安常認真地注視著他的眼睛，他在宋塔的眼裏看不見光。

    當日在皇宮中間第一麵時，那個飛揚自信的年輕將軍，似乎真的被他們殺死在宮牆內院了。

    許久。

    宋塔聽見了一句輕聲應答。

    “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