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方楚辭似乎僵硬在了原地。

    就連親眼見證了這一幕的薑安常頭頂也緩緩冒出了一個問號，詢問的眼神看向韓承。

    從承乾殿出來方楚辭說要跟他去薑府開始，薑安常根本沒有空隙可以找人找口信給韓承，讓他將上官爵轉移開。

    由此那掀起車簾的一瞬，他也以為已經是生死瞬間。

    可是上官爵居然不在馬車內？？

    他喉嚨口差點爆出的兩個字‘人呢？？？？’，被狠狠地憋了回去。

    先不說自己方才跟方楚辭剖心剖肺了一場，也算是大吵了一架。

    就說上官爵不在馬車上，對薑安常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若是他果真在，少不了現在已經見了血。

    卻見韓承一臉驚訝又疑惑的表情問道：“陛下，您究竟在找什麽？”

    薑安常：“.……”

    他沒發現自己的心腹居然還有兩幅麵孔。

    方楚辭甩手放下門簾，一臉陰鷙地望向韓承：“車上的人呢？”

    “什麽人啊陛下？”韓承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從方才起您與大人說的話我就不大聽得懂，仿似大人在這馬車上藏了人似的，可是我一直在此等大人下朝，沒見過任何外人。”

    “放肆！”這時候出聲的是太監，他了解方楚辭，陛下眼下已經生了怒。

    他就是再蠢，方才陛下跟薑大人的對話他也聽出來些意思了。

    雖然陛下一句話都沒有說，但他的行為，實打實的是在懷疑大人包庇了昨夜大鬧皇宮的罪犯！

    陛下方才似乎是篤定了人在馬車裏，可這抬手一掀卻發現落了空，心裏別提有多大的氣呢。

    若還不知死活地還往他的怒氣口上撞，依他看，就是薑大人也要糟糕。

    方才不是已經挨了陛下一拳了麽，可見薑大人這寵臣的位置也是岌岌可危。

    近日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多的太監都要看不清陛下究竟想要做什麽了。

    韓承收了聲，一把跪下來。

    “人呢？”方楚辭看向薑安常，他嘴角隱約有冷笑：“你藏哪兒去了？”

    薑安常絲毫沒有躲，直接看了回去：“陛下說的人微臣不知，陛下若是懷疑臣，那便將臣裏裏外外都搜一遍，或者陛下也想像宋將軍那樣，將臣關起來？”

    “你別拿話堵朕！你敢說昨夜鬧的這麽大動靜，跟你沒有關係？那你去天牢做什麽？”

    “陛下去查了便知，臣這幾日日日去天牢，還曾帶過太醫去。”

    方楚辭眸子裏露出一絲陰狠：“朕當了壞人，你來當好人？”

    “除非陛下將臣關起來，不然宋將軍一條命我就不可能讓他死在東籬，為了兩國邦交也好，為了天理地公也罷！”

    “天理地公？”方楚辭冷嗤：“你一口一個宋將軍，是覺得別人的將軍受你敬仰，朕的所做所為是小人？”

    這話太監哪裏敢聽，他急忙跪下了：“陛下，息怒啊！”

    可薑安常站的筆直，他今日似乎是格外不想忍了，方才那一拳更是打的他兩耳嗡鳴：“陛下若覺得是，那便是吧。”

    百轉千腸，他如今不知道方楚辭在想什麽了，也覺得不重要了。

    他也不想再玩什麽兩個人互相打啞謎的戲碼，這不是他薑安常的一貫作風。

    “你！”

    方楚辭似乎是被他氣笑了，狹長的眼尾都垮下去：“你是覺得朕不會動你。”

    薑安常站著不動。

    “朕不動你，但那個人被朕找出來，你就要親眼看著朕是怎麽動的他！來人！”

    四處巡視的侍衛早已恭候在一旁，聽見陛下詔令，全都湧了過來：“陛下！”

    “去搜，宮門前，天牢，還有你們薑大人的梅花殿，全都給我搜一遍，找到可疑的立刻給朕帶過來！”

    “是！”

    侍衛不知道這處發生了什麽，可是看陛下和薑大人的神色，似乎——昨夜那逃竄的人與丞相脫離不了幹係。

    薑大人臉上還鼓著一個包。

    從來沒有見過陛下與丞相起過這麽大的衝突。

    他們自然不敢多問，領命去了。

    不多時，這對峙的場麵還未結束，又一個太監匆匆跑過來。

    方楚辭隻是眼梢看見了一點，認出這是康文宮裏的太監，心下一凜，問道：“什麽事？”

    那太監急匆匆跪地行了個禮，臉上都是慌亂，隻挑緊要地說：“陛下快回去看看吧，姑娘她——”

    方楚辭話都沒有聽完就要走。

    盛卿塵任何一點動靜都比這眼下的重要，他走之前隻瞥了薑安常一眼，那眼神淩厲，警告分明。

    薑安常本想跟過去看看，可是邁出兩步又收了回來。

    陛下一走，韓承本能地感覺到自家主子身上那股無可奈何的氣息就露了出來。

    今日鬧的實在是過分了些，就連過往的宮人都能看出來了。

    “大人.……”

    薑安常抬手，示意他不用擔心，隨即問道：“人呢？”

    他不信什麽大白天大變活人的把戲，韓承也沒有機靈到那份上。

    這事隻能是上官爵那出的主意。

    果然就聽見韓承說：“那位.……壓根就沒有上馬車，您前腳剛去上朝，他後腳就讓我找了個趁著天未亮透要出宮采買的馬車，這會兒應當已經跟他的人匯合了。”

    薑安常想不明白上官爵為何能靈敏至此。

    更想不通明明是他跟自己分析，說方楚辭不會懷疑到他頭上，轉頭卻背道而馳的行徑是為什麽？

    難不成，他在自己殿裏時所說的話都是假的，他早就猜到方楚辭會有這一步的行動，隻是為了讓自己的情緒更加真實，才這麽說的？

    如若是這樣，那薑安常就不得不感歎一句，這人絕對是個鬼才了。

    他似乎每一步都靠了點運氣，可這運氣中，又摻雜著他對事態的拿捏。

    差一步都不可能順利走出宮去。

    薑安常收回思緒，碰了碰自己高高隆起的顴骨，無聲歎了口氣。

    他感到了自己的倉皇無力。

    鬧也鬧了，可是這路卻仿佛被堵住了。

    “大人，回去吧？”韓承在一旁小心地問。

    “去天牢。”薑安常丟下一句，自己率先抬腳往天牢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