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無緣無故會被當成菩薩供奉？

    吃香火的不都應該是寺廟嗎？？

    帶著這樣巨大的好奇，衛行雲將馬車往西邊趕。

    一座碧波蕩漾的溪流拱橋一過，盛卿塵抬手掀開車簾，果然發現對岸香火繚繞。

    而溪流岸邊，不乏有挑水回家的擔夫，也有正在借著溪水洗菜洗衣的婦人。

    靠近了，連那香火氣味都愈發重了起來。

    盛卿塵抬手用手帕捂了捂鼻子，有些難受也有些奇怪。

    這啟南城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要這麽大規模的百姓燒香請願？

    上官爵將她往懷裏帶，知道她懷著身孕不好過多聞這些氣味，想著先將盛卿塵送走：“讓衛行雲送你去城外等我，我搞清這裏的古怪，然後去找你？”

    盛卿塵卻是搖頭不答應：“我想看看怎麽回事，這些不礙事的，現下隻是不適應。”

    四元也有些擔心：“夫人，還是先回去吧，公子在這，不會出差錯的。”

    “不是我勉力要堅持，而是這城裏還有另外一處古怪，或許你們都不熟所以沒有感知出來，但是你們仔細聞聞，這香灰味中，是否能聞到一絲藥味？”

    衛行雲麵露詫異。

    他們一路走來隻覺得香灰味刺鼻，便隻留意這其中的異樣去了。

    然而.……藥味？

    衛行雲和四元都閉上眼，大力吸了幾口氣

    ——而後被嗆得鼻涕眼淚差點都湧出來，吸了一鼻子灰，但是又意外地同時感知到了一種苦味！

    對，就是一種淡淡的苦味！混雜在香灰裏，不仔細分辨，或者說若是對藥不熟悉的，就極其容易忽略掉。

    如果沒有盛卿塵的提醒，他們隻怕再呆上三天也聞不出來。

    而上官爵因為近段時日都服藥，舌苔本就發苦，所以他並未覺得氣味異常，反而是環視四周，發現了別的不同。

    “本來我們看見城中香煙彌漫，以為都是燒香所致，但是阿塵說的對，那藥味不是無緣無故來的。”

    衛行雲尋著他的視線環視四周，發現確實是——

    原本香煙到處飄，他們沒有仔細去分辨，但是如今細看，會發現這啟南城中家家戶戶其實都有青煙冒出。

    隻是那青煙很淡，混在香煙中，很容易就被忽視了。

    就像藥味很容易就被香灰味蓋掉了一般。

    盛卿塵盯著拱橋對麵隱約可見的‘朱府’二字看了看，對啟南城生起一絲興趣。

    “走吧，讓我見見這位朱縣丞是位什麽樣的人。”

    衛行雲知道他家王妃也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當初救濟寺疫病那麽大的事情都不能讓她安心呆在府裏。

    如今碰上啟南城的事，不知道也就罷了，讓她知道了，恐怕勸也是勸不回去的。

    於是他瞥了一眼主子的表情，發現主子跟自己想的一樣，也就釋然了，繼續將馬車往那朱府門前趕。

    因著天色已經較晚，朱府門口的聚集的人已經漸漸少了，因此他們一走近，才能透過熙攘的人群看到府門口那尊被供奉的‘觀音’。

    隻是個普通的，手持柳條的觀音像，被框在一個正兒八經的小廟頂下，身前是一排供桌，桌上是一眼望去看不盡的瓜果糕點等貢品。

    香案上插了密密麻麻的香，有些燃盡了，有些還有長長的一段。

    如若這是個寺廟，那便真的是個香火鼎旺的寺廟。

    可這是在一個家宅門口，就相當的怪異。

    起碼盛卿塵一個從現代來的都沒有見過這樣的，誰沒事肯讓別人將自己家當佛堂來跪拜？

    吉不吉利是一回事，就是麵前小山似的煙灰，也叫人覺得有視覺衝擊好嘛！

    上官爵盛卿塵沒有露臉，隻是將車窗簾掀起一角，向外張望。

    朱府大門口的門童似乎已經習慣這樣的場麵，隻是偶爾往那瞥去一個眼神，而後又轉回來。

    衛行雲抬手又拉住一個上完香想要離開的百姓，作揖後問道：“小嬸子，敢問這拜的什麽？”

    那婦人狐疑地看了馬車一眼，接著抬手掩住嘴唇清咳，咳完後才問道：“你們外地來的？”

    衛行雲點點頭。

    盛卿塵看見她放下手後露出有些蒼白的唇。

    婦人顯然也同他們剛進城時見到的其餘人一樣，是有一些漠然的，也就是不太愛理人。

    尤其是聽說他們是外地來的之後。

    “拜的自然是神佛觀音，祈求保平安的。”

    衛行雲又問：“很靈麽？我們沒見過在家門口拜觀音的，所以有些好奇。”

    婦人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問這個問題，不過倒是多說了一句：“自然是靈的，朱大人不遠萬裏請回來的觀音，靈得很。”

    朱棣請回來的？

    聽這婦人的口氣，對朱棣這人尊敬有加，那想必這觀音是真的靈。

    而且在她眼中，朱棣顯然也是個愛民穩妥的好官。

    這時候盛卿塵卻掀起車簾，她朝婦人溫婉一笑道：“小嫂子，我方才聽你清咳，可是有什麽疾症在身上？”

    婦人猝不及防見著這麽一張美豔靈動的臉，還衝著自己笑，不由愣了一瞬。

    這馬車雖然看起來不差，但是也隻是不差而已，還不到讓人聯想到車裏坐著如此驚為天人的女人的地步。

    所以盛卿塵的露臉讓她吃驚，不自覺地對著這麽一張臉就冷不起來臉了。

    婦人點點頭：“咳嗽之症，大夫說是肺癆。”

    肺癆？

    這婦人雖然清瘦，麵色蒼白，但是從那幾聲清咳裏，盛卿塵倒是聽不出來她是個癆病患者。

    不過應當是初期，還不大妨礙到身體。

    因此盛卿塵道了一聲抱歉：“不知道小嫂子年紀輕輕竟然如此，不過我們一路走來，發現不少屋舍都在熬藥，難道都是因為癆病？”

    婦人又咳了幾聲，這次咳得久了一些，手帕掩著唇好一會兒才順過氣來搖搖頭。

    “啟南氣候濕潤，我們這兒，得什麽病的都有。”

    盛卿塵不禁轉臉跟上官爵對視一眼，在對方眼中發現與自己一樣的疑問？

    感情這真是個多病之地？

    “不過自從朱大人請了這觀音來，我們就好許多了，隻要心誠，在這求幾貼藥，喝了就能好個七七八八。”

    ？？？？

    這時候，朱府大門打開，一命高瘦頭戴綸巾的男人從門裏走出來。

    門童規矩地作揖道：“大人。”

    ——朱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