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詫異的是，方才還雄赳赳氣昂昂揪著朱棣不放的朱夫人，瞥了一眼曹小芹，也隻是翻了個白眼，卻什麽都沒有說了。

    仿佛方才對小妾喊打喊殺的人不是她。

    就連朱若兒也隻是狠狠瞪了一眼她懷裏的嬰兒，而後撇過頭去。

    “老爺，您這是怎麽了？”曹小芹看著朱棣一身狼狽，擰著眉問。

    朱棣對這個小妾果然比對朱夫人兩母女要柔情的多，大概也是夫妻感情早就在往日被磨滅了罷，他攬過曹小芹的肩，說自己沒事。

    “這怎麽是沒事？額角都被指甲撓出血了！”

    朱棣歉然一笑。

    “姐姐。”曹小芹突然將話鋒轉向朱夫人，柔聲柔氣地道：“縱然老爺有再大的不是，你也不能當著客人的麵打人呐！”

    曹小芹的維護顯然對朱棣來說是很好的安慰。

    盛卿塵猜若是再給朱棣選擇的機會，他定然是不會選朱夫人的。

    但是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們作為外人，是一句話都說不上的。

    “關你什麽事？說到底我才是正房，你一個給人當妾的，生的是兒子又怎麽樣？還不是庶子！”

    “庶子也罷，總是老爺的兒子，受不了薄待。”曹小芹還是那副溫溫柔柔的模樣：“姐姐若是因為兒子跟老爺生氣，那便生兒子去，小芹絕不攔著。”

    朱夫人年近三十五，在這年代，要生絕對不可能了。

    她被氣得夠嗆：“你！”

    曹小芹接著道：“但是老爺如今也不是姐姐一個人的，娶妾律法都不管，我愛慕老爺所以嫁進來，姐姐要給我氣受也就罷了，逮著老爺出什麽氣？”

    這番話說下來，盛卿塵下巴差點掉在地上。

    先不說曹小芹是不是真心喜歡朱棣，她一個年輕端正的姑娘，對上朱棣一個年近不惑的男人，表現的如此依賴和維護，就是換成任何男人，隻怕也會對她死心塌地。

    男人麽，都是愛麵子的，朱夫人如此不給麵子，就相當於將朱棣往外推。

    那朱棣就算以前對她再有感情，也早就消散殆盡了。

    朱夫人被曹小芹說的麵紅耳赤，朱若兒更是上前要揪她的領子：“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跟我娘叫板！”

    曹小芹抱著人閃到朱棣身後：“大小姐也是的，如今已經十八了，不可以端出這樣一副做派，咱們朱府好歹有些家門威風，傳出去了，誰敢娶一個打自己爹的姑娘？”

    “你！”

    眼看新一輪打架又要掀起，上官爵抬起手指，重重地在桌麵篤篤敲了兩下：“吵完了麽？”

    他說話的聲音依舊不大，可是莫名的，擲地有聲地落在這一方小小的前廳，卻分外有氣勢。

    四個人齊刷刷看來，半晌都不敢有聲音。

    朱棣到底是當官的，愣了一會兒後才敢說話：“那個，對，管家去命廚房準備晚膳，那個，黎公子，我先帶你們去廂房歇息一番。”

    去往東廂房的路上，朱棣又歉然地道：“實在是不好意思，這點家醜讓公子夫人見笑了。”

    “見笑倒是不至於，就是沒有想到朱夫人性子如此烈。”

    朱棣聞言歎了口氣：“這都是我的脾氣慣出來的，我一直覺得夫妻間，男子就該退讓些，所以養成了她如今囂張跋扈的性子，不過她本心不壞的。”

    這人都被當麵揪著打了，背後居然還能為朱夫人說話。

    盛卿塵點點頭，又笑說：“不過這曹娘子對大人也是真好。”

    說到曹小芹朱棣便止不住笑：“小芹年紀輕輕就跟了我，還差點在生昊兒的時候難產，又要麵對夫人的責難，確實不容易。”

    盛卿塵聽罷，若有所思，走路也不大看路，差點在門檻處絆了一跤，幸好被上官爵穩穩扶住。

    “走路分神想什麽？”

    盛卿塵心虛地吐了吐舌頭。

    “公子跟夫人感情真好。”朱棣豔羨地道：“男人不求三妻四妾，就求個知暖知熱的可心人兒。”

    盛卿塵可不敢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是可心人。

    上官爵倒是非常的大言不慚：“是，有一個就夠了。”

    不知道是不是盛卿塵的錯覺，她總覺得在聽完上官爵說的‘有一個就夠了’之後，朱棣的眼神閃了閃。

    東廂房是個僻靜的小院，門口一顆已經在落葉的枇杷樹，若是夏天過來，這個院子應當是可以摘到枇杷的。

    四元和衛行雲將東西搬進來，朱棣便回前院去了，囑咐他們歇息一下，飯好了著人來叫他們。

    盛卿塵這一天奔波也是累了，雖然他們走的不快，幾乎是馬車走走停停，但是對孕婦來說，也是折騰的。

    這會兒朱棣不在了，盛卿塵才放心地將自己靠坐在貴妃椅裏揉腰。

    “很酸？”上官爵找了個枕頭過來墊在她後腰，貼心地在她後腰上輕按。

    盛卿塵舒服的有些昏昏欲睡。

    “你覺得朱棣這人如何？”

    盛卿塵被他揉的舒服，忍不住思緒放空反應有點慢：“唔……不是個多事的人，但是他的反應不大對，其實我覺得，那個曹小芹更加不對。”

    上官爵見她半躺著不怎麽舒服，就將人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幾乎把她半圈在懷裏：“嗯？說說看。”

    “她本來可以不說這麽多的。”盛卿塵已經習慣了上官爵的觸碰，就穩穩的靠在他懷裏：“朱夫人看得出來胸無點墨，罵人都是用些粗糙詞匯，壓根鬥嘴鬥不贏她，也看得出來不想跟她正麵衝突。”

    上官爵覺得她說得對，在她額頭上輕輕摸了一下：“繼續。”

    盛卿塵斜晲他一眼，才繼續道：“但她偏偏要在我們麵前說出一番維護的言論，雖然吧這也沒有什麽，但是我就是覺得太刻意了，可能也是我想多了？”

    上官爵輕搖頭：“你沒有想多，她確實是玩心術的高手。”

    在方才那樣的情境下，若是曹小芹當真是個不爭不搶的羸弱性格，那她就不應該對朱夫人發難。

    而且她說的那些話，幾乎都是在挑起朱夫人跟朱棣的矛盾，看著是維護，但是顯然，朱棣聽過這話後，隻會在心底更加埋怨朱夫人。

    一邊是溫柔鄉，一邊是母老虎，所以朱棣自然會對曹小芹更加愛護了。<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