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往生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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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宏幾人快馬加鞭,擔心竇家再派高手來,不敢耽擱。出了群山,來到城鎮的郊外,眼前頓時開闊起來。

    雖然到了十月初,已是秋季。但金州地處南方,幾乎一年四季都是夏日天氣,非常炎熱。

    從郊外一直到鎮上,一路上見到許多逃荒的人。拿著黑碗,拄著竹棍,穿得破爛不堪,老老幼幼三五一群,朝城外走去,非常可憐。周宏瞧著不覺皺起眉。一打聽,才知道夏季大旱,持續數月,顆粒無收,發生了大饑荒。朝廷的賑災糧不夠吃的,百姓隻能四處逃荒,乞討度日。

    周宏等人衣著鮮亮,騎著高頭駿馬,一看便是富貴公子,街邊的乞丐們蹲在牆邊,睜大眼怯生生瞧著,羨慕不已,不敢靠近。

    路過一個土地廟,見一群乞丐齊聲念著經文,朝著案台上一個神像磕頭膜拜。周圍站著一人,手中拎著一籃子白麵饅頭,“教主乃真神轉世,隻要誠心皈依教主,便能脫離苦海,永生極樂。念得齊,聲音大,每人賞一個。”

    “往生教!”白柳風大驚,脫口而出。

    “哦!”周宏也是大吃一驚。

    “那神像是往生教的教主苗天魁。早就聽聞往生教盤踞在雙龍嶺中,倚仗著山險路峭,朝廷一直沒能將他們剿滅。卻想不到如此明目張膽!”白柳風盯著土地廟,連連搖頭。

    往生教發源於前朝末年,天下大亂之時,趁機嘩變,聚集了幾十萬信徒,攻城略地,盤踞南方三州十六省,自稱“往生天國”。太祖皇帝攻來時,依仗著天險,拒不投降,後被太祖剿滅。餘黨便逃入深山密林中,苟延殘喘,隱秘傳教,在民間一直香火未斷。

    “對這些災民乞丐來說,隻要能給吃的,能活命,哪管什麽信仰。朝廷賑災不力,往生教反而做了善事,社稷動蕩時便能拉攏人心,為他們賣命。”

    穿過這個鎮子,往西行了一百多裏,遠遠瞧見一座牌坊,寫著“七牛鎮”三字。

    地圖上標著金州大營就在七牛鎮附近,周宏不禁舒口氣,終於到了。

    鎮上人煙稀少,乞丐依然隨處可見,與一路行來見到的集鎮並無二樣,隻是局麵稍稍好些。看來饑荒在金州一帶鬧得不輕。

    到驛站旁的客棧中尋到了伍天刺,二人見麵非常激動,似久別的好友一般。把白柳風等人一一介紹給他,眾人見過禮,都很高興。在這金州大營中,人生地不熟,多個人便多個依靠。周宏知道,伍天刺這人也值得信賴。

    正值晌午,想找個酒館好好吃頓飯,突然見前方路口飛速奔來十幾人馬,氣勢囂張,馬蹄聲亂響,在這空寂的街麵上特別刺耳。

    這些人都是青年男子,卻穿得大紅大紫,頭發編成十幾股小辮子,墜著一串串紅綠珠子,披散開,顯得怪異突兀,一看便不是漢人。

    這夥人徑直闖進一家米糧店,大聲吆喝,屋裏霎時傳出一片婦孺的哭喊聲。

    隻見從裏麵扛出一袋袋米、麵,動作迅捷,搬到馬車上。

    街麵的行人瞧著趕緊避開,遠遠張望,不敢吭聲。湊巧有兩個身穿官服的衙役從一個酒館裏出來,也慌忙躲避,生怕被這夥人看到。

    周宏瞧著,與白柳風對視一眼,深深皺起眉。

    光天化日,這夥人明目張膽搶劫,官府竟然怕成這樣!

    朝白柳風、伍天刺使個眼色,六人立即大步走去。

    見來者不善,這夥人並不停手,一邊搬糧食,一邊也過來六人,殺氣騰騰,迎麵而來。領頭的約二十來歲,皮膚黝黑,一身筋肉飽滿,高大威猛,像頭壯實的牛。

    一照麵,十幾人立即戰成一團。

    這六人中,隻有領頭到了煉髓境初期,其餘的都在煉骨境。短短一交手,三四個回合,全部被打倒。白柳風製住領頭這個年輕人,反擰住他胳膊,這人掙紮幾下,動彈不得。

    見首領被擒,其餘的人立即停手,快步過來,把周宏等人團團圍住,惡狠狠盯著,又不敢亂動。

    剛才躲避的那兩個衙役本來已經跑開,聽到打鬥聲,又跑過來瞧。見此情景,一人趕緊去向縣令報告,另一人快步過來,到跟前,看著周宏,微微施個禮,“幾位好漢,你們是什麽人?”

    周宏取出兵部的文書給他看一眼,“我是去大營赴任的營千總,路過這裏,正好撞見這夥人搶劫。剛才見你們躲得飛快,身為官差怎能如此!”周宏瞪著他,怒聲斥責。

    這人陪著笑臉,一臉尷尬,“軍爺有所不知。他們是山上的火黎族人,居住在雙龍嶺中。被你們擒住的這位,是火黎族的少族長烈赤陽。火黎族與漢人向來不睦,極少往來。每逢旱澇災禍,糧食緊俏,我們自己都不夠吃的,怎麽會把糧食賣給他們。他們便會時不時地下山來劫掠糧店,扔下銀兩便走。”

    想不到竟是這樣!周宏聽著,不由皺起眉。似乎管了閑事,真是騎虎難下。

    正思索著,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隻見一位身穿雲紋飛鶴官服的中年人,帶著幾個官差快步走來。一見這官服,便知是縣令。

    見縣令到了,這衙役立即過去,把事情一講,縣令趕緊過來施禮道“小軍爺,不是我等推責懈怠,你有所不知,聖上一直主張民族和睦。我雖為縣令,卻不便擒拿他們,隻能睜隻眼閉隻眼。今年金州三個省大旱,餓殍遍地,朝廷發放的賑災糧哪裏夠吃,聽聞火黎族也餓死不少人。他們——如何處置,全憑小軍爺做主。”

    周宏心中暗罵,這個縣令真是油滑,把這燙手的山芋塞給我。

    “放開他。”周宏對白柳風道。

    白柳風鬆開手,烈赤陽立即回到自己的隊伍中,懊惱不已,垂頭喪氣。顯然覺得今日出師不利,倒了黴頭,隻能空手回去。

    “我一路行來,見到災民無數,百姓流離失所。這樣,糧食讓他們拿走。我捐出十萬兩銀子,你趕緊派人到外地采購糧食!”

    聽了這話,縣令大喜,施禮道“小軍爺真是菩薩心腸,我替全縣的百姓感謝你的大恩!”說完鄭重一拜。

    周宏還禮道“這十萬兩銀子,至少能買到一千萬斤大米。扣除運費、勞工的吃住等等,至少能運來九百萬斤,要勞煩大人了。”

    “敢問小軍爺尊姓大名?”

    “我叫周宏。”

    縣令幹咳一聲,正色道“現在糧食緊俏,須廣派人手到外省采購,頗費周折。周大人,我以頭上的烏紗帽擔保,半個月內,至少先把一百萬斤大米運到縣衙的糧倉中,你可派人來查看!其餘的,在兩個月內運來。”

    四周圍觀的百姓聽了這話,頓時興高采烈,齊聲歡呼,街麵上一片沸騰。

    烈赤陽沒想到周宏會讓他運走糧食,又見周宏捐出十萬兩來賑災,心中佩服不已,拉著眾人,齊齊單膝跪地,鄭重施個大禮,“恩公受我等一拜!”

    這烈赤陽是條血性漢子,周宏上前扶起他,也恭敬還個禮。“你們火黎族也是我大赫的子民,糧食一到,會分二十萬斤給你。其餘的到了後,再給你五十萬斤。”

    烈赤陽聽了激動不已,又是深深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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