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絕地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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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厚重的木門在轟然巨響中猛地合攏,插上粗如兒臂的門栓,將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兵刃碰撞聲、瀕死的慘嚎聲暫時隔絕在外。但這隔絕脆弱得如同紙糊,門板被外麵潮水般的撞擊撞得簌簌發抖,木屑紛飛,每一次撞擊都像是砸在屋內眾人的心口。
祠堂內,唯一一盞掛在神龕旁的油燈,燈焰在劇烈的震動中瘋狂搖曳,將斷臂殘肢的猙獰影子投射在斑駁的牆壁和古老的神像上,如同群魔亂舞。血腥味、汗臭味、火油味、還有一股絕望的氣息,濃得化不開。
夏欣悅半跪在孟老二身邊,她的世界隻剩下指尖下那微弱到幾乎消失的脈搏,以及他胸口那柄淬著幽藍劇毒的匕首。匕首周圍的皮膚已經呈現不祥的青黑色,並像蛛網般蔓延開來。汗水沿著她的鬢角滑落,混合著眼角滲出的冰冷液體,滴落在孟老二灰敗的臉上。她的銀針如同穿花蝴蝶,精準地刺入一個又一個穴位,強行鎖住那洶湧的毒流,指尖縈繞的苦澀藥香濃鬱到了極致。那枚碧綠的“九轉還魂丹”的藥力,正與毀滅性的劇毒進行著最後的、慘烈的拉鋸戰。
“呃…嗬…”孟老二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如同離水的魚,喉嚨裏發出破風箱般艱難的喘息。他竟在夏欣悅不計代價的施救和藥力刺激下,再次強行睜開了眼睛!那雙渾濁的眼珠,此刻卻亮得嚇人,如同回光返照的鬼火,死死地、艱難地聚焦在夏欣悅臉上。
“欣…悅…”他的聲音破碎,帶著血沫,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肺腑裏摳出來的,“…鑰…鑰匙…齊爺…書房…暗…暗格…月…月牙…泉底…龍…龍宮…” 他的目光艱難地轉向祠堂中央那尊被香火熏得黝黑的、手持書卷的儒生神像,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急迫和未竟的托付,“…沙狐…玉蠍…王…王子…要…要的是…它…帶…帶走…永…豐…走…!”
話音未落,一股黑血猛地從他口中湧出!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枯瘦如柴的手死死抓住了夏欣悅的手腕,指甲幾乎嵌進她的肉裏,渙散的瞳孔死死盯著祠堂穹頂,留下一個混合著滔天恨意、無盡擔憂和最後一絲微光的眼神,隨即徹底暗淡下去。那隻緊抓的手,也頹然滑落。
“孟二叔——!”齊永豐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鳴,撲倒在床邊。
“二哥!”嚴酋長魁梧的身軀猛地一晃,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手中的戰斧“哐當”一聲砸在地上,濺起幾點火星。這位鐵打的漢子,眼中第一次湧出了渾濁的淚水。
夏欣悅的手指還停留在孟老二已然冰冷的腕脈上,身體僵硬如同冰雕。巨大的悲痛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但孟老二臨終嘶吼出的信息——“鑰匙”、“書房暗格”、“龍宮”、“玉王子要的是它”——卻如同驚雷般在她混亂的腦海中炸響!一個被遺忘的、關於月牙泉綠洲最大秘密的碎片,瞬間被這驚雷照亮!
就在這時!
“轟——!!!”
祠堂沉重的木門,在持續不斷的瘋狂撞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靠近門軸的位置,幾道巨大的裂縫如同蛛網般蔓延開來!木屑混合著門外的沙塵簌簌落下!敵人即將破門而入!
“頂住門!”嚴酋長如同受傷的暴熊般發出一聲狂吼,瞬間從悲痛中掙脫,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凶光!他抄起戰斧,和僅存的幾名還能站立的綠洲戰士,用肩膀、用身體死死抵住搖搖欲墜的大門!門板傳來的撞擊力如同重錘,每一次都震得他們口鼻溢血!
齊永豐從悲慟中抬起頭,眼中是血紅的憤怒和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瘋狂。他猛地抓起地上那柄沾滿敵人和自己鮮血的柴刀,不顧嚴靜的阻攔,嘶吼著撲向門邊,和戰士們一起用身體去阻擋那即將到來的毀滅!
嚴靜緊咬著下唇,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倔強地沒有落下。她撿起地上斷裂的木矛矛尖,站到了夏欣悅身邊,用自己瘦小的身體護住昏迷的孟老二(她以為孟老二隻是昏迷)和陷入巨大衝擊中的夏欣悅。
門外的撞擊聲、敵人的咆哮聲越來越近,門板的裂縫越來越大,死亡的陰影已經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就在這千鈞一發、祠堂即將化為血池地獄的刹那——
祠堂外,震天的喊殺聲中,突然插入了一陣極其突兀、卻異常尖銳刺耳的金屬哨音!那哨音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鋼針,穿透了混亂的聲浪,帶著一種奇特的、令人牙酸的穿透力!
緊接著!
“殺——!!!”
一片更加狂暴、更加凶悍、帶著刻骨仇恨的喊殺聲,如同平地驚雷般,在圍攻祠堂的敵人側後方猛烈炸響!
祠堂內,抵著門的嚴酋長等人隻覺得門板上傳來的壓力驟然一鬆!門外的撞擊和咆哮聲瞬間被一片更加激烈的金鐵交鳴、瀕死慘嚎所取代!
“怎麽回事?!”嚴酋長又驚又疑。
一名靠在門縫處、渾身浴血的戰士透過裂縫向外望去,隨即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酋長!外麵…外麵打起來了!是…是另一幫人!在砍黑鷲衛!”
所有人都愣住了!
夏欣悅猛地從巨大的信息衝擊中驚醒,她一步搶到門縫邊,向外望去。
血月之下,祠堂外的空地上,戰局已徹底逆轉!
一支如同從地獄幽冥中殺出的隊伍,不知何時、從何處出現,如同鋒利的楔子,狠狠鑿入了圍攻祠堂的黑鷲衛和玉蠍衛的後陣!他們人數不多,約莫二三十人,但個個悍勇絕倫!沒有統一的甲胄,身上是破爛不堪、浸透血汙的灰褐色麻衣或皮甲,臉上塗著厚厚的、混合了沙土和幹涸血跡的油彩,幾乎看不清麵容。他們手中的武器也五花八門:沉重的彎刀、磨得鋒利的鐵鍬、甚至還有帶著倒刺的沉重鐵鏈!但他們的動作卻驚人的一致——狠辣、簡潔、高效!如同最精密的殺戮機器,每一次劈砍、每一次突刺,都帶著同歸於盡的慘烈氣勢,直取要害!
為首一人,身形異常高大魁梧,如同鐵塔!他臉上塗著最厚的油彩,幾乎隻剩下一雙在血色月光下燃燒著熊熊怒焰的眼睛!他手中揮舞的,並非尋常刀劍,而是一柄沉重的、帶著猙獰倒刺的狼牙棒!每一次橫掃,都帶起一片骨斷筋折的恐怖聲響!他如同一頭發狂的犀牛,在敵群中橫衝直撞,所過之處,人仰馬翻,無人能擋!他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咆哮,每一次咆哮都讓周圍的敵人膽寒!
“沙影衛!是沙影衛!”門縫邊觀察的戰士失聲叫道,聲音因為激動而變調,“他們…他們在幫我們?!”
沙影衛?!真正的沙影衛?!
嚴酋長和夏欣悅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這突如其來的援兵是真是假?是雪中送炭,還是又一個更深的陷阱?!
就在此時,那揮舞狼牙棒如同魔神般的首領,似乎感應到了祠堂門縫後的目光。他猛地一棒將身前一名玉蠍衛的頭顱砸得稀爛,粘稠的紅白之物濺了他一身!他毫不在意,布滿血絲的凶悍目光如同實質般穿透混亂的戰場,瞬間鎖定了祠堂門縫後的嚴酋長!
隔著屍山血海,隔著震天的喊殺,隔著二十年的血仇與風沙,四道目光在血月下轟然碰撞!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那首領眼中的狂暴殺意驟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複雜、難以言喻的光芒——是刻骨的恨意?是燃燒的怒火?是…一絲被歲月風沙磨礪得幾乎不見、卻在此刻轟然爆發的…舊識的辨認?!
他猛地抬起沾滿腦漿和鮮血的狼牙棒,指向祠堂方向,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震耳欲聾、帶著濃重西北口音和一種撕心裂肺般痛楚的咆哮:
“老蠍子——!你他娘的還活著?!關著門等死嗎?!給老子開門——!殺光這幫玉蠍子的狗崽子——!”
“老…老蠍子?!”
這個塵封了二十年、帶著粗糲沙礫味道的諢號,如同九天驚雷,狠狠劈在嚴酋長的天靈蓋上!
他魁梧的身軀如同被閃電擊中般劇震!布滿血汙和汗水的臉上,所有的凶狠、疲憊、絕望瞬間凝固,隨即被一種巨大的、難以置信的狂喜和更深的悲痛所取代!他死死盯著門外那個在敵群中揮舞著狼牙棒、如同浴血修羅般的身影,那雙在油彩和血汙下依舊燃燒著熟悉火焰的眼睛…
“是…是他?!鐵塔…雷…雷震山?!”嚴酋長嘴唇哆嗦著,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如同野獸嗚咽般的聲音,巨大的衝擊讓他幾乎站立不穩!這個當年齊長安麾下沙影衛中脾氣最暴、力量最大、也最重情義的兄弟!齊府血案後,所有人都以為他早已戰死!他…他竟然還活著?!
不是陷阱!是真正的兄弟!在綠洲即將覆滅的絕境,如同神兵天降般殺回來了!
“開門!快開門!”嚴酋長猛地發出一聲泣血般的狂吼,巨大的戰斧狠狠劈斷門栓!
“轟隆!”
祠堂沉重的木門被猛地拉開!
門外,是修羅屠場!殘肢斷臂鋪滿了地麵,鮮血匯聚成小溪,流入月牙泉,將泉邊的淺水染成刺目的猩紅。真正的沙影衛如同複仇的惡鬼,在數量依舊占優的黑鷲衛和玉蠍衛中瘋狂衝殺,用血肉之軀硬生生撕開了一條血路!
“老蠍子!接住!”那代號“鐵塔”的雷震山看到嚴酋長,眼中凶光更盛,猛地將一個還在滴血的黑布包裹奮力擲了過來!
嚴酋長下意識接住,入手沉重冰冷,還帶著溫熱的粘稠感。他低頭一看,包裹散開一角,露出的赫然是一顆怒目圓睜、須發戟張的人頭——正是之前假扮“磐石”、在鬼哭峽設下陷阱、害死柱子等兄弟的那個玉蠍衛頭目!
“這***…交給你…祭旗!”雷震山咆哮著,狼牙棒再次砸碎一個敵人的胸膛。
“好兄弟!”嚴酋長虎目含淚,胸中積壓了二十年的悲憤和此刻絕處逢生的狂喜轟然爆發!他不再猶豫,發出一聲震動夜空的戰吼:“綠洲的兒郎們!真正的兄弟回來了!隨我——殺出去——!殺光這群豺狼——!”
僅存的綠洲戰士,連同剛剛獲得喘息之機的傷兵,在嚴酋長和沙影衛的帶領下,如同決堤的洪流,咆哮著衝出了祠堂,與援軍匯合,朝著陷入混亂的敵人發起了絕望而凶猛的反衝鋒!刀光斧影,血肉橫飛!血月之下,月牙泉畔,最後的搏殺慘烈到了極致!
祠堂內,瞬間隻剩下夏欣悅、嚴靜、昏迷的孟老二和守在旁邊的齊永豐。
外麵的喊殺聲震耳欲聾,祠堂內卻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短暫寂靜。夏欣悅的目光死死鎖在祠堂中央那尊手持書卷的儒生神像上!孟老二臨終嘶吼的每一個字都在她腦中瘋狂回響:“鑰匙!書房暗格!月牙泉底龍宮!”
“靜兒!永豐!幫我!”夏欣悅的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和激動而變調,她不再理會外麵的廝殺,撲到神像前,雙手顫抖卻異常堅定地開始在神像基座和書卷上摸索!
“書房…暗格…齊爺的書房…祠堂…祠堂就是當年齊爺在綠洲的書房改建的!”齊永豐猛地反應過來,眼中爆發出光芒!
夏欣悅的手指劃過神像書卷上一個不起眼的、被香火熏得黝黑的凸起花紋!她用力一按!
“哢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的機括轉動聲響起!
神像基座下方,一塊厚重的石板無聲地向內滑開,露出了一個一尺見方、深不見底的漆黑洞口!一股帶著濃重黴味和塵土氣息的冷風從洞中呼嘯而出!
洞口內,靜靜地躺著一個狹長的、包裹在油布中的紫檀木盒!
夏欣悅的心跳幾乎停止!她顫抖著雙手,將木盒取出。油布揭開,紫檀木盒上沒有任何鎖具,隻有一道天然形成的、如同水波蕩漾的奇異木紋。她深吸一口氣,用力掀開盒蓋!
盒內鋪著褪色的黃綢,黃綢之上,靜靜地躺著一柄奇異的鑰匙!
鑰匙長約半尺,通體呈現出一種溫潤的古銅色,卻又隱隱流動著玉質的光澤。鑰匙的柄部,雕刻著極其繁複、玄奧的漩渦狀水波紋路,仿佛蘊含著大海的韻律。而鑰匙的尖端,並非尋常的齒狀,而是三片極其纖薄、如同彎月般、帶著細微鋸齒的弧形銅片,以一種奇特的角度層疊交錯,閃爍著冷冽的幽光。
龍宮鑰!
孟老二用命換來的最後線索,齊家守護了不知多少代的秘密通道的鑰匙,此刻就在夏欣悅手中!冰冷,沉重,卻蘊含著唯一的生之希望!
“找到了!”夏欣悅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
“欣悅姐!外麵!”嚴靜突然驚恐地指向祠堂門口。
祠堂門口的血戰已經白熱化。沙影衛和綠洲戰士的拚死反擊雖然凶猛,但玉蠍衛和黑鷲衛的人數優勢依然巨大,且源源不斷有新的敵人從村口方向湧來!雷震山和嚴酋長渾身浴血,如同兩尊血色的戰神,背靠著背,在祠堂門口狹窄的空地上死戰,狼牙棒和戰斧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片血雨腥風,但敵人的包圍圈正在一點點收緊!雷震山身上又添了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動作明顯遲緩下來!
更可怕的是,幾名玉蠍衛似乎注意到了祠堂內夏欣悅等人的異動,開始試圖繞開正麵戰場,從側麵撲向祠堂大門!
“他們衝過來了!”齊永豐臉色煞白,握緊了柴刀。
“帶孟二哥!拿鑰匙!去月牙泉底!”夏欣悅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厲色!她飛快地將龍宮鑰塞進懷中,同時從腰間皮囊裏抓出最後幾枚顏色各異的藥丸和幾個小小的皮囊,聲音急促而清晰,“靜兒,永豐!我來斷後!記住,泉眼最深處的泉眼石,逆時針轉動三圈!那是入口機關!快走!”
“不!欣悅姐!我們一起走!”嚴靜急得眼淚直流。
“走!”夏欣悅厲喝一聲,不容置疑!她猛地將幾枚藥丸塞進嘴裏嚼碎,一股辛辣狂暴的氣息瞬間充斥她的四肢百骸!她抓起那幾個小皮囊,如同撲火的飛蛾,決絕地迎著那幾個撲來的玉蠍衛衝了上去!身影快得幾乎拉出一道殘影!
“攔住她!”玉蠍衛小頭目厲聲喝道。
夏欣悅在衝鋒中猛地將手中幾個皮囊狠狠砸向地麵!
“噗!噗!噗!”
皮囊破裂,數股顏色各異、帶著刺鼻氣味的濃煙瞬間爆開!黃色的、紫色的、黑色的煙霧翻滾交織,瞬間將祠堂門口一小片區域籠罩!煙霧中傳來玉蠍衛劇烈的咳嗽、驚恐的咒罵和兵器胡亂揮舞的破空聲!
“毒煙!屏息!”玉蠍衛小頭目驚駭大叫。
趁著這致命的混亂,夏欣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煙霧中穿梭,指尖銀芒連閃!幾聲短促淒厲的慘叫在煙霧中響起!
“走啊——!”夏欣悅淒厲的呼喊從煙霧中傳來!
齊永豐和嚴靜看著那翻滾的、致命的毒煙,聽著裏麵傳來的慘叫聲,心如刀絞!但他們知道,這是夏欣悅用命為他們換來的唯一機會!
“走!”齊永豐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強忍悲痛,和嚴靜一起,奮力架起孟老二冰冷沉重的身體,跌跌撞撞地衝出祠堂後門,朝著在血月下波光粼粼、卻已被鮮血染紅的月牙泉,亡命奔去!
祠堂門口,毒煙在夜風中緩緩散去。夏欣悅的身影重新顯現,她背靠著祠堂厚重的門框,劇烈地喘息著,嘴角溢出一縷黑血——那是強行催發藥力帶來的反噬。她的腳下,躺著三具喉嚨被銀針洞穿的玉蠍衛屍體。但更多的敵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正從煙霧外圍,獰笑著圍攏過來,冰冷的兵刃在血月下閃爍著寒光。
她抬起頭,望向齊永豐他們消失的方向,沾滿血汙的臉上,露出一絲近乎解脫的、微弱卻無比溫柔的笑意。隨即,她的眼神再次變得冰冷而決絕,如同萬載寒冰,死死鎖定了圍上來的敵人。她緩緩抬起手,指尖,扣住了最後幾枚淬著幽藍光澤的毒針。
月牙泉的湖水,冰冷刺骨,帶著濃重的血腥味。齊永豐和嚴靜拖著孟老二的身體,在齊腰深的血水中,拚命地、踉蹌地撲向那不斷湧出泉水的泉眼中心。身後,是祠堂方向越來越激烈的喊殺聲,以及夏欣悅那孤絕的身影,在血月下,即將被黑暗徹底吞沒的最後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