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黃沙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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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絕望如同無形的巨手,死死扼住齊永豐的咽喉,將他拖向月牙泉眼最深處、最粘稠的黑暗。肺葉在尖叫,每一次徒勞的吸氣都帶來冰針穿刺般的劇痛,仿佛要將胸腔撕裂。水流不再是液體,而是凝固的、滑膩的墨汁,纏繞著他的四肢,拖拽著他向那永不見天日的深淵沉淪。耳中隻有水流沉悶的嗚咽和自己心髒瘋狂擂鼓般的搏動,那是生命在絕境中最後的悲鳴。
    突然,一股無聲的暗流湧來,帶著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如同腐爛了千百年的腥臭。齊永豐全身的汗毛瞬間炸起,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懼攫住了他,比冰冷的河水更刺骨!他幾乎是憑著肌肉的記憶猛地扭身,手中的短刀帶著求生的本能向上格擋!
    “鏘——!”
    一點火星在絕對的黑暗中驟然迸裂,如同瀕死螢火蟲的最後閃光!那瞬間的光明,映照出一張近在咫尺、巨大而扁平的頭顱!慘白的皮膚覆蓋著滑膩的粘液,沒有眼睛,隻有兩個深不見底、仿佛通往地獄的凹坑,一張布滿層疊利齒的巨口正無聲地張開,足以將他攔腰咬斷!是盲眼巨鯰!
    冰冷的恐懼瞬間炸開,又被更強烈的求生欲強行壓下。齊永豐借著刀身傳來的恐怖巨力,像被巨浪拍打的浮木般向後急退,後背狠狠撞上粗糙嶙峋的岩壁,痛得他眼前發黑。巨鯰那滑膩粗壯的身軀帶著千鈞之力橫掃而過,水流被攪動成狂暴的死亡漩渦,將他狠狠甩向另一側。“哢嚓”一聲輕響,肋骨劇痛,嘴裏湧上一股濃重的腥甜。
    他不敢有絲毫停頓,手腳並用,在迷宮般狹窄曲折、如同巨獸腸道的黑暗水道裏亡命奔逃。身後是巨獸攪動的毀滅激流和無形的死亡壓迫。肺快要炸開,視線開始模糊、扭曲,四周嶙峋的岩壁在黑暗和缺氧中幻化成無數擇人而噬的獠牙。就在意識即將被冰冷的黑暗徹底吞沒的邊緣,前方幽暗的水底,一抹迥異於岩石死寂的、凝重的青幽冷光,如同絕望深淵中的燈塔,死死攫住了他最後一絲神智。
    水道盡頭,一麵巨大得令人窒息的青銅壁,如同遠古巨神的封印,深深鑲嵌在漆黑的岩體之中。這就是夏欣悅描述過的“水紋鎖”!鎖麵光滑如鏡,在微弱水光的折射下,散發著幽冷、神秘的光澤,上麵布滿了層層疊疊、玄奧莫測的漩渦紋路,仿佛將整個水底世界的狂暴力量與古老秘密都凝固其中。鎖的正中心,一個由數重精密嵌套青銅環組成的複雜核心機括,正散發著微弱卻極其危險的、如同心跳般的能量波動。
    夏欣悅的指導在缺氧而混亂的腦中艱難響起:“……漩渦紋路交匯的核心點……撬開那三重環扣……破壞中樞……”
    空氣!時間就是空氣!就是生命!齊永豐榨幹肺腑最後一絲殘存的力氣,如同瀕死的魚般奮力遊近。冰冷的手指在顫抖,幾乎握不住那柄特製的堅硬撬棒。他咬緊牙關,將撬棒尖銳的尖端,對準青銅環扣交匯的核心節點,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刺入、發力撬動!
    “哢噠…咯嘣——!”
    一聲沉悶而巨大的金屬斷裂聲,在水中如同悶雷般震蕩開來,直擊靈魂。下一刻,一股無法想象的、純粹而狂暴的能量衝擊,猛地從鎖芯深處爆發!那不是水流,而是一股無形的、毀滅性的巨錘,帶著冰冷的惡意,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噗——!”
    一大口鮮血混合著肺裏最後一點珍貴的空氣,化作猩紅刺目的氣泡噴湧而出。劇痛瞬間淹沒了一切感知,眼前徹底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身體如同被撕裂的破布娃娃,被那股恐怖的反噬巨力狠狠拋飛出去,重重撞在後方冰冷堅硬的岩石上。意識,在滅頂的劇痛和窒息中,沉入最深的冰冷。
    **鑰匙歸來?**
    泉眼入口,血雨腥風,已成阿鼻地獄!
    玉蠍衛的箭矢如同死亡的蝗群,傾瀉如瀑,冰冷的金屬箭頭撕裂空氣,發出淒厲的尖嘯,壓得沙洲最後的勇士們抬不起頭。嚴酋長那雄獅般魁梧的身軀,此刻插著數支顫動的羽箭,深紅的血浸透了破碎的皮甲,順著虯結如鐵的肌肉淌下,在黃沙上匯成一道道刺目的、暗紅的小溪。他如同被激怒的遠古凶獸,手中巨大的彎刀每一次狂野的揮舞,都帶起一片飛濺的血肉和殘肢,那震耳欲聾的嘶吼聲,竟短暫地壓過了箭矢破空的銳鳴:“頂住!給老子頂住!一步不退!”
    夏欣悅臉色慘白如紙,腰間原本鼓脹的毒藥皮囊早已空空如也。她銀牙緊咬,貝齒幾乎要碎裂,身形卻如穿花蝴蝶般在刀光劍影的縫隙中驚險遊走。手中的銀針是她最後的獠牙,每一次精準、狠辣的刺出,都讓一名撲到近前的玉蠍衛動作瞬間僵硬、無聲地癱軟倒地。她素白的衣衫已被染上朵朵淒豔的血梅,氣息急促紊亂,那雙秋水般的眸子卻依舊銳利如淬毒的匕首,燃燒著冰冷的火焰。
    防線在玉蠍衛不顧傷亡的瘋狂衝擊下,如同暴風雨中腐朽的堤壩,每一次凶悍的衝鋒都讓沙洲勇士倒下數人,發出臨死前不甘的怒吼。絕望的氣息,比血腥味更濃重地彌漫開來。
    就在這防線即將徹底崩潰、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黑影,如同從地獄縫隙中鑽出的幽魂,又如同貼著滾燙沙地疾掠的毒蛇,竟從戰場最激烈、最不可能穿過的側翼陰影中,以鬼魅般的速度猛然躥出!速度快得隻在視網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他並非衝向浴血的嚴酋長或搏命的夏欣悅,目標直指那翻滾著渾濁水流、如同巨獸之口的月牙泉眼!
    是沙狐!是那個一直潛伏在孟老二身邊、卑微沉默的“啞叔”!
    他臉上慣有的那種麻木、畏縮的神情徹底消失無蹤,隻剩下一種岩石般的、令人骨髓生寒的冷酷和決絕。更令人心神劇震的是——他那隻一直藏在破舊灰布袍袖中的枯瘦手掌,此刻正死死地、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緊握著一柄奇物!形如彎月,通體泛著古老幽綠的青銅光澤,表麵蝕刻著與水下“水紋鎖”如出一轍的、玄奧莫測的漩渦秘紋!
    龍宮鑰!
    他眼中沒有絲毫要阻攔水下齊永豐的意思,那森冷的目光如同冰錐,死死鎖定幽深的泉眼深處,目標明確得令人心膽俱裂——他要搶先一步,打開那道通往傳說之地的秘門!
    真相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著每一個目睹者的心。原來,這才是玉王子交給他的真正使命,超越了對孟老二和鑰匙的追索——奪取並控製那傳說中的“龍宮”!他是潛伏最深的毒牙,隻為這致命的一刻!
    **泉眼驚變**
    沙狐的動作快如閃電,不帶一絲猶豫。那柄彎月般的“龍宮鑰”帶著一道幽冷的、仿佛來自幽冥的綠芒,如同毒蛇的信子,直刺泉眼中心翻滾的、渾濁的水流!鑰匙尖端冰冷的觸感仿佛已經碰到了那看不見的鎖孔——
    “轟隆——!!!”
    一聲沉悶如遠古巨獸在九幽之下發出的痛苦咆哮,猛地從幽深的水底炸開!整個月牙泉,連同其下堅實的大地,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攥住、瘋狂搖晃!
    大地在痛苦**,劇烈震顫!泉邊的沙礫瘋狂地跳動、蹦起,如同沸騰的油鍋。原本隻是翻湧的泉水瞬間失去了形態,瘋狂地塌陷、旋轉!一個巨大、恐怖得令人靈魂凍結的漩渦,以吞天噬地的姿態在泉眼中心瞬間形成,發出震耳欲聾、如同地獄之門的吸水咆哮!強大到無可抗拒的吸力瞬間攫住了泉眼邊緣的一切!
    沙狐首當其衝!他眼中剛剛閃過一絲計劃被打亂的驚愕,整個人就被那來自深淵的巨力猛地拖拽、卷起!他像一片微不足道的枯葉,被狂暴的漩渦瞬間吞噬,那柄至關重要的“龍宮鑰”從他絕望的手中脫手飛出,在渾濁翻騰、如同黃湯的水渦中,劃出一道絕望而詭異的幽綠軌跡!
    “鑰匙——!”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尖叫,如同裂帛般劃破混亂的戰場!是嚴靜!她一直死死盯著泉眼方向,目睹了沙狐被無情吞噬和鑰匙脫手的瞬間。沒有任何思考,那瘦小的身影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如同撲向地獄之火的飛蛾,不顧一切地縱身躍入了那瘋狂旋轉、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渦之中!冰冷的泉水瞬間淹沒了她帶著哭腔的驚呼。
    **龍宮初啟**
    漩渦深處,地動山搖,仿佛末日降臨!
    狂暴的水流中心,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巨大金屬扭曲摩擦的刺耳噪音,漩渦的底部,仿佛被這劇變的力量和水壓合力喚醒,一道塵封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宏偉門戶,正抗拒著時光,緩緩開啟!
    那是何等震撼的景象!巨大得超乎凡人想象的青銅門扉,表麵覆蓋著厚厚的青苔和水垢,邊緣蝕刻著難以辨識的、形態猙獰的古老巨獸紋樣,散發著洪荒的氣息。此刻,這扇沉睡的巨門在刺耳的、仿佛來自遠古的**聲中,向內緩緩裂開一道深邃的、仿佛通往九幽的黑暗縫隙。縫隙迅速擴大,露出其後深不見底、吞噬一切光明的絕對黑暗!
    “嗚——!”
    一股冰冷徹骨、帶著濃烈鐵鏽與萬年塵土氣息、仿佛自洪荒時代吹來的強風,猛地從黑洞洞的門縫中呼嘯噴湧而出!這股風是如此強勁、如此古老,瞬間衝散了部分狂暴的漩渦水流,形成一股向上的、混亂的激流!
    一個身影被這股激流猛地從渾濁的水底拋了出來,如同被遺棄的破布口袋,重重摔在泉眼邊緣濕冷的沙地上——是齊永豐!他渾身濕透冰冷,臉色青紫,嘴唇烏黑,雙目緊閉,隻有胸膛還在微弱地、艱難地起伏。然而,他的一隻手,卻死死地、痙攣般地攥著半截扭曲斷裂的青銅物件,正是那“水紋鎖”被撬壞的核心鎖芯!
    渾濁翻湧的水流中,嚴靜的身影在奮力掙紮、沉浮。她嗆咳著,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但她拚盡全力,終於一把抓住了那柄在水中沉浮不定、散發著幽光的彎月鑰匙!冰冷的青銅入手沉重而詭異。她借著水勢,如同逆流而上的魚兒,奮力向著岸邊齊永豐生死不知的方向掙紮遊去,眼神死死鎖住那個身影,充滿了恐懼和不顧一切的勇氣。
    **末路抉擇**
    “轟隆!”的巨響和泉眼那恐怖到非自然的異變,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引爆了早已殺紅了眼的戰場!
    玉蠍衛指揮官眼中猛地爆射出狂喜與貪婪交織的銳芒,那光芒如同餓狼發現了血肉!他猛地拔出腰間的彎刀,刀尖帶著破空之聲,直指那噴湧著刺骨寒風的幽深黑洞,嘶吼聲如同夜梟般響徹血腥的戰場:“秘道!目標在那裏!全軍壓上!殺!殺光他們!奪下入口!”
    這最後的命令,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帶著毀滅性的瘋狂。早已疲憊不堪、傷亡慘重的綠洲防線,在這不顧一切、如同黑色潮水般的衝擊下,發出了最後一聲哀鳴,轟然崩潰!
    “呃啊——!”一名沙洲勇士被數支長矛同時洞穿胸膛,發出不甘的怒吼,頹然倒下。玉蠍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魚,瞬間淹沒了最後的抵抗,狂吼著,踩著同伴和敵人的屍體,瘋狂地撲向那象征著傳說與財富的泉眼入口!
    “欣悅——!!!”一聲驚天動地、仿佛要將靈魂都吼出的咆哮,壓過了戰場上所有的喧囂與慘叫!
    是嚴酋長!他渾身浴血,如同從血池地獄中爬出的魔神,左肩插著一支穿透的箭矢,右臂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猙獰外翻,但他依舊挺立如山,是這片血海煉獄中最後的礁石!他用盡身體裏最後殘存的力量,如同投石機般,一把抓住身邊昏迷不醒、氣若遊絲的孟老二,將他沉重的身體狠狠推向幾步外正被數名玉蠍衛纏住、分身乏術的夏欣悅!
    “走——!!!”這一聲嘶吼,帶著噴濺的血沫,帶著不容置疑的、如同山嶽般沉重的決絕,如同垂死雄獅向蒼天發出的最後咆哮,“帶他們走!帶上鑰匙!進秘道!活下去——!!!”
    吼聲未落,嚴酋長猛地扯開自己早已被鮮血浸透、破爛不堪的皮甲內襯,露出綁在胸前數個鼓脹的、散發著刺鼻氣味的皮囊!他布滿血汙的臉上露出一個猙獰而釋然的笑容,用牙齒狠狠咬掉引線,火石在同樣沾滿血汙的粗糙手掌中猛地一擦!
    “呼——!”
    刺目、灼熱的火焰瞬間騰空而起,如同複仇的精靈,貪婪地舔舐著他沾滿火油的須發和強健的身軀!他整個人,在刹那間化作一尊熊熊燃燒、咆哮著衝向死亡與敵人的——人形火炬!
    “黃沙的兒郎!隨我——!!!”
    那燃燒的身影爆發出最後、最嘹亮、最悲壯的戰吼,帶著焚盡一切、照亮黑暗的決絕,義無反顧地、如同一顆墜落的流星,狠狠撞入了那洶湧而來的黑色死亡潮水之中!烈焰瞬間吞噬了他偉岸的身軀,也吞噬了最前方數名驚駭欲絕的玉蠍衛,淒厲到非人的慘嚎和皮肉焦糊的惡臭衝天而起!這慘烈到足以讓天地同悲的一幕,如同時間凝固的悲壯畫卷,用生命和火焰,為身後至親至愛之人爭取到了那致命的一瞬停滯!
    **遁入深淵**
    “阿爹——!!!”
    嚴靜抱著冰冷沉重、染著水漬的龍宮鑰,剛剛掙紮著爬上岸,濕透的身體還在劇烈顫抖,便目睹了那焚身一擊!撕心裂肺、仿佛靈魂被生生撕裂的哭喊衝口而出,卻被一隻沾滿血汙卻異常穩定的手死死捂住!
    “走!”夏欣悅的聲音沙啞破碎,淚水混合著臉上的血水在肆意流淌,但那雙眼睛,卻如同淬煉過的寒星,燃燒著刻骨的恨與必須活下去的、足以焚毀一切的火焰。她不容分說,用盡力氣一把將昏迷的孟老二沉重的身體甩到自己背上,用早已準備好的、撕下的衣襟布條飛快地、死死地捆緊。同時,另一隻手如同鐵鉗般猛地拽起地上意識模糊、如同死去的齊永豐,將他沉重的身體推向嚴靜,“靜兒!扶住他!跳!沒時間了!”
    嚴靜渾身劇震,巨大的悲痛如同滔天巨浪幾乎將她徹底淹沒、撕裂,但父親那最後燃燒的身影和那聲震碎靈魂的“活下去”的嘶吼,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入她的骨髓。她猛地咬破了自己的下唇,鮮血的腥鹹和劇痛讓她從滅頂的悲痛中猛地掙脫,眼中爆發出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死死攙扶住搖搖欲墜、毫無知覺的齊永豐。
    泉眼中心,那扇巨大的青銅門扉在劇烈的震動中正加速閉合!黑洞洞的入口在無情地縮小,那噴湧著遠古寒風的深淵巨口正在發出最後的召喚!
    “嗖嗖嗖——!”
    玉蠍衛指揮官氣急敗壞的怒吼和漫天箭雨同時降臨!箭矢撕裂潮濕沉重的空氣,帶著死神的尖嘯,如同黑色的冰雹,密密麻麻地籠罩了泉眼邊緣這最後的四人!
    退?身後是燃燒的阿爹、陷落的家園、無邊的血海!
    進?前方是未知的黑暗、古老的傳說、或許是更深的煉獄!
    沒有選擇!沒有退路!
    夏欣悅背著孟老二,嚴靜拖著齊永豐,四人如同撲向未知命運之口的飛蛾,在箭雨及身的最後一刹,帶著那柄染血的、象征著血仇與希望的彎月鑰匙,縱身躍入那噴湧著無盡寒風的、幽深如亙古巨獸咽喉的——黑洞!
    冰冷刺骨、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地下河水瞬間包裹了他們。強大的、混亂的水流如同無數隻無形的手,蠻橫地裹挾著他們,翻滾著,衝向那未知的、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身後,那扇沉重的、布滿古老獸紋的青銅巨門,在震耳欲聾、仿佛大地合攏的轟鳴聲中,帶著萬鈞之勢,轟然閉合!
    最後一絲來自地麵的、混雜著火光與血色的微光被徹底隔絕。連同那震天的喊殺、垂死的哀嚎、家園陷落時最後的悲鳴和那如同烙印般滾燙的血海深仇,一同被關在了那扇冰冷的、隔絕生死的青銅巨門之外。
    絕對的黑暗,刺骨的冰冷,瞬間吞噬了一切。隻有湍急的水流聲在耳邊瘋狂咆哮,如同深淵巨獸的低語,嘲弄著渺小的生靈。身體在激流中無助地翻滾、碰撞著堅硬的岩石,無法呼吸,無法思考,隻有求生的本能和手中那冰冷、粘膩、染著不知是誰鮮血的青銅鑰匙,提醒著他們——還活著。
    身後,是故土永訣的血與火,是家園化作的焦土與灰燼。
    前方,是龍宮深埋的秘與禍,是先祖遺留的謎團與殺機。
    黃沙之上,那泣血的龍吟終是漸息,隻餘下風沙嗚咽。
    黃沙之下,新的風暴已在深淵中悄然凝聚,孕育出更加猙獰、更加叵測的輪廓。黑暗,是此刻唯一的色彩,也是未來唯一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