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虛淵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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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入葬魂大裂穀的瞬間,時間仿佛被拉長,又被粗暴地壓縮。視野被純粹的、翻滾的、閃爍著死亡微光的黑暗徹底吞噬。蝕骨黑沙如同億萬顆細小的、貪婪的牙齒,瘋狂地啃噬著簡陋沙橇的每一個角落!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瞬間淹沒在震耳欲聾的風暴尖嘯中。沙魂刀插入的能量節點爆發出刺目的淡金光芒,勉強撐起一層薄如蟬翼、不斷劇烈波動的光膜護罩,將整個沙橇連同上麵的人籠罩在內。這是隔絕死亡的唯一屏障!
黑沙風暴如同擁有生命的粘稠泥沼,帶著恐怖的侵蝕力瘋狂擠壓、撕扯著護罩。淡金色的光膜表麵如同沸騰的水麵,無數細密的漣漪瘋狂蕩漾,明滅閃爍,每一次衝擊都讓光膜向內凹陷、變薄,發出不堪重負的**。沙橇主體由流沙熔鑄的部分,在護罩之外的部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侵蝕、剝離、化為烏有!那些簡陋的繩索和布條更是發出緊繃到極限的悲鳴,仿佛下一秒就要寸寸斷裂!
狂暴的亂流如同無形的巨手,將沙橇高高拋起,又狠狠摜下!每一次劇烈的顛簸和旋轉,都帶來天旋地轉的眩暈和內髒錯位的劇痛。固定在中央的沙影衛死士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徹底昏死過去。嚴靜死死抓住一根粗糲的繩索,指節勒得發白,指甲翻裂出血,才勉強穩住身形。齊永豐則如同釘在沙橇尾部,雙腳深陷在熔沙之中,雙手緊握沙魂刀柄,全身肌肉賁張,青筋如同虯龍般暴起!他咬緊牙關,牙齦滲出血絲,將體內每一絲殘存的力量,不顧一切地壓榨出來,注入刀柄,維持著那隨時可能破碎的護罩!
金眸死死盯著前方,試圖在純粹旋轉的黑暗中分辨方向。星盤碎片在嚴靜懷中劇烈震顫,投射出的光之軌跡在護罩內形成一條扭曲搖擺的細線,頑強地指向風暴最深處。然而,風暴的撕扯力越來越強,方向感早已迷失,隻能憑借星盤指引和沙魂刀對地脈的微弱感應,在狂暴的亂流中艱難地、如同醉漢般跌跌撞撞地前行。
“左!永豐!向左偏一點!”嚴靜嘶啞地喊著,聲音瞬間被風暴吞沒大半。
齊永豐猛地扭轉刀柄,強行引導能量,沙橇在狂暴亂流中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來自抗沙晶碎片骨架),艱難地向左傾斜。護罩在轉向的瞬間受到側麵更猛烈的衝擊,光芒驟暗!幾縷黑沙如同毒蛇般穿透了光膜的薄弱點,嗤地一聲,擦過齊永豐的手臂外側!
劇痛!並非物理的切割,而是一種瞬間的、極致的冰冷與灼熱交織的侵蝕感!手臂上覆蓋的淡金甲殼紋路如同被強酸潑過,瞬間變得灰敗、剝落,露出下麵瞬間失去血色、仿佛被抽幹了生命力的皮膚!若非甲殼紋路抵擋了絕大部分侵蝕,這條手臂恐怕已化為飛灰!
齊永豐悶哼一聲,額頭冷汗涔涔,握著刀柄的手卻更加用力,指關節發出咯咯的聲響。不能停!絕不能停!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息,也許是幾個時辰。在永恒的黑暗與毀滅的尖嘯中,前方的風暴似乎…稍稍減弱了?那永不停歇的旋轉亂流,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向內收斂的趨勢?
“風暴眼!”嚴靜的聲音帶著一絲絕境中迸發的希望,“永豐!快!順著牽引力!風暴眼中心是相對平靜的!”
齊永豐也感受到了那股微弱的、指向裂穀最核心區域的吸力。他金眸爆閃,不顧一切地將最後的力量注入沙魂刀,護罩的光芒強行穩定了一瞬,沙橇如同離弦之箭,順著那股吸力,猛地向著那黑暗漩渦的中心紮去!
就在他們即將衝入那片傳說中的“平靜區域”邊緣時——
異變陡生!
前方翻滾的黑沙風暴,毫無征兆地向內坍縮、凝聚!
一股比周圍風暴強大百倍、冰冷死寂到極致的吸力驟然降臨!沙橇的速度瞬間被強行拖慢,護罩的光芒如同風中殘燭,劇烈搖曳,幾近熄滅!
那坍縮的黑沙並未形成龍卷,而是詭異地扭曲、蠕動,化作一個龐大無比、沒有固定形態的黑暗輪廓!它仿佛由最純粹的毀滅意誌和沙暴能量凝聚而成,核心處閃爍著兩點幽深的、如同通往虛無的暗紅色光芒。它沒有實體,卻散發著令人靈魂凍結的威壓和貪婪——那正是玉王子體內逸散出的龍魂碎片,在葬魂裂穀這極端環境中滋生的恐怖存在:虛淵之影!
嗚——嗷——!!!
一聲無法形容的、直接作用於靈魂層麵的無聲咆哮席卷而來!那不是聲音,而是空間本身的哀鳴!沙橇護罩瞬間如同被重錘砸中的琉璃,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嚴靜如遭重擊,眼前一黑,七竅同時滲出細小的血絲!齊永豐更是渾身劇震,喉嚨一甜,強行將湧上的鮮血咽了回去,沙魂刀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
虛淵之影那龐大的、不斷變幻的黑暗輪廓,如同嗅到血腥的深海巨獸,猛地“撲”了過來!它並非物理移動,而是空間本身的扭曲!巨大的陰影瞬間籠罩了整個沙橇,那兩點暗紅的光芒如同饑餓的眼睛,死死鎖定了沙橇中央——更準確地說,是鎖定了嚴靜懷中散發出星盤碎片氣息的位置!
嗤啦!
一隻由純粹黑沙風暴凝聚而成的、遮天蔽日的巨爪,無視了搖搖欲墜的護罩,直接穿透而入,帶著湮滅一切物質與能量的氣息,狠狠抓向嚴靜!護罩在巨爪穿透的瞬間,如同肥皂泡般徹底破碎!
死亡的氣息,冰冷刺骨!
“嚴靜!!”齊永豐目眥欲裂,想撲過去,卻根本來不及!沙魂刀的力量在維持護罩和對抗虛淵威壓後,已近枯竭!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嚴靜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瘋狂!她沒有試圖躲避那根本無法躲避的毀滅之爪,反而做出了一個讓齊永豐心髒驟停的動作!
她猛地將懷中兩塊拚合在一起的星盤碎片高高舉起,用盡全身力氣,將新獲得的那點微薄的星象能量,不顧一切地注入其中!
嗡——!!!
星盤碎片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青銅光芒!這光芒並非防禦,而是帶著一種極其純粹、極其強烈的空間坐標信息和地脈能量波動,如同黑夜中最耀眼的燈塔,瞬間吸引了虛淵之影全部的“注意”!
那抓向嚴靜的黑暗巨爪,在距離她頭頂不足一尺的地方,猛地停滯!
虛淵之影核心處的兩點暗紅光芒,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瞬間從嚴靜身上移開,死死地、貪婪地聚焦在那團璀璨的青銅光團上!星盤碎片散發出的坐標信息,對它這種由龍魂碎片和地脈混亂能量誕生的怪物,有著致命的吸引力!那是它混亂本能中渴望吞噬、渴望占有的核心!
就是現在!
“永豐!!!”嚴靜用盡最後力氣嘶喊,鮮血從嘴角不斷湧出,高舉星盤碎片的雙臂劇烈顫抖,仿佛隨時會被那光芒本身撕裂!
齊永豐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以身為餌,創造那唯一渺茫的生機!一股混合著極致心痛、無邊憤怒和破釜沉舟決意的力量,如同火山般在他體內轟然爆發!
“呃啊啊啊——!!!”
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不再壓製體內狂暴衝突的龍魂與地脈之力,反而主動將其引爆!所有的力量,連同燃燒的生命本源,如同決堤的洪流,瘋狂地灌入沙魂刀柄!
刀柄瞬間變得滾燙赤紅!瀕臨極限的刀魂發出瀕死的哀鳴!刀身之上,那些黯淡的沙紋驟然亮起,但亮起的並非往日的淡金,而是刺眼欲盲、如同熔岩核心般的熾白光芒!
這還不夠!
齊永豐的腦海中,猛然炸開流沙王座最後崩毀時,那狂暴能量衝擊的印記!那龐大齒輪哀鳴的頻率,那能量沙粒沸騰的軌跡,那瀕臨解體的毀滅波動!他福至心靈,將流沙王座那毀滅性的能量運行模式,強行烙印在沙魂刀此刻狂暴輸出的能量洪流之上!
“給我——開!!!!”
他雙手握住滾燙的刀柄,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著前方那被星盤光芒短暫定住的虛淵之影核心暗紅光芒,狠狠劈下!
沒有刀身,隻有一道純粹由燃燒的意誌、超載的刀魂之力、以及流沙王座毀滅印記共同構成的——熔金斷世之刃!
一道無法形容其璀璨與暴烈的熾白光芒,撕裂了永恒的黑沙黑暗!
它仿佛由無數瘋狂旋轉、燃燒殆盡的沙粒構成,帶著流沙王座崩毀時的哀鳴與狂暴,帶著齊永豐和沙魂刀玉石俱焚的決絕,精準地、無聲地劈入了虛淵之影那兩點暗紅光芒的正中心!
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仿佛滾燙烙鐵插入萬年玄冰般的、令人靈魂凍結的湮滅之聲!
虛淵之影那龐大無邊的黑暗輪廓,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猛地凝固!核心處兩點暗紅光芒劇烈地閃爍、明滅,如同瀕死的燭火!整個形態開始瘋狂地扭曲、波動,發出無聲的、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痛苦與混亂的尖嘯!構成它軀體的純粹黑沙能量,在那熾白熔金之刃的劈入點,如同遇到克星般劇烈沸騰、蒸發、消散!
一個巨大的、不規則的“空洞”,在虛淵之影的核心處被硬生生劈了出來!空洞邊緣的黑沙能量如同融化的蠟油般滴落、湮滅!
這重創的一擊,瞬間打破了虛淵之影對周圍空間的恐怖壓製!那股向內坍縮的吸力驟然消失!
“走!!!”
齊永豐劈出那一刀後,整個人如同被抽幹了所有骨髓,眼前一黑,向前栽倒,全靠本能死死抓住沙魂刀柄才沒有掉下去。嚴靜強忍著靈魂被虛淵咆哮震蕩的劇痛和星盤光芒反噬的灼燒,猛地收回高舉的碎片,青銅光芒瞬間黯淡。她不顧一切地撲向沙橇尾部,用身體死死抵住搖搖欲墜的齊永豐!
失去了虛淵之影核心吸力的強行拖拽,沙橇在慣性作用下,加上風暴眼區域本身微弱的向心牽引,如同斷線的風箏,險之又險地擦著那核心處仍在湮滅沸騰的“空洞”邊緣,猛地被“甩”了出去!
前方,被虛淵之影龐大軀體暫時遮蔽的區域,豁然開朗!
那是一片直徑不過數十丈、近乎垂直向下的、相對“平靜”的圓柱形空間!周圍的恐怖黑沙風暴如同被無形的壁壘阻擋,在圓柱形空間外瘋狂地旋轉、咆哮,卻無法侵入其內!這裏沒有肆虐的黑沙,隻有呼嘯而下的、冰冷刺骨的純粹氣流,帶著一種真空般的死寂!
沙橇如同自由落體般,被這股強大的下墜氣流裹挾著,一頭紮進了這通向裂穀深淵的、最後的垂直通道!
在墜入通道的最後一瞬,嚴靜回頭望去。隻見那被熔金之刃重創的虛淵之影,正發出無聲的、扭曲的狂怒咆哮,龐大的黑暗輪廓瘋狂地扭動、試圖重新凝聚,核心處的空洞艱難地彌合著,兩點暗紅光芒死死鎖定著下墜的沙橇,充滿了怨毒與不甘。然而,風暴眼通道那無形的壁壘,暫時阻隔了它。
視野被急速下墜的、深不見底的黑暗吞噬。頭頂上方,是虛淵之影不甘的扭曲陰影和永恒咆哮的黑沙風暴漩渦。下方,是未知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深淵。
失重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了所有人。沙橇在垂直通道的狂飆氣流中發出解體的**,繩索一根根崩斷,熔沙結構不斷剝落。齊永豐徹底陷入昏迷,隻有緊握沙魂刀的手不曾鬆開。嚴靜死死抱住他,另一隻手抓緊沙橇殘存的骨架,在呼嘯的氣流中閉上雙眼。
葬魂裂穀的深淵,張開了它最後的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