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自責(兩章 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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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璃連忙站了起來,帶著眾人就趕往毓慶宮,邊走,邊追問道“馬兒怎麽會發狂他們三個可有人受傷”

    小太監也趕忙爬了起來,緊跟在鍾璃一側,他嘴唇都在哆嗦,聞言,連忙回道“馬兒發瘋時,小泉少爺被馬兒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說話間,幾人已走出了毓慶宮,秋月和安漣小心護在鍾璃身側,小太監就在安漣身旁。

    他喘口氣,繼續道“騎射師傅趕去救小泉少爺時,其他馬也受了驚,其中一匹,踢了小少爺一腳。師傅隻將小泉少爺救了下來,小少爺”

    他這話一出,鍾璃卻停住了步伐。

    教他們三人騎射的是一位姓王的武官,他去救小泉沒什麽問題,可承兒身邊卻有淩九護著,他不可能看著承兒受傷,這小太監顯然不知道,承兒身邊也有暗衛。

    鍾璃又掃了他一眼,小太監也朝她看了過來,他眼神躲閃,臉上的神情不似擔憂,更似緊張,手也緊張地捏著袖口。

    安漣與小太監站在一起,沒瞧見他的動作,秋月和鍾璃卻瞧見了。秋月隻覺背脊一寒,想也不想就擋在了鍾璃身前,她的動作也令小太監意識到已然暴露。

    小太監心中一凜,伸手就將刀子掏了出來,朝她們撲了過去,他狠狠捅了秋月一拳,秋月疼得躬了一下身,他握起刀子就朝鍾璃的肚子紮了過去。

    鍾璃瞳孔一縮,往後躲了一下,她懷胎四個多月,身子雖不算笨重,慌亂之下,腳步卻有些踉蹌。

    秋月想也不想就抱住了鍾璃,小太監與他們離得太近,一刀子紮在了秋月腰上。

    安漣眸中滿是駭然,見兩人腳步踉蹌,她一把扶住了秋月和鍾璃,抬腳去踢小太監。

    小太監拔掉刀子繼續朝鍾璃刺去,電光火石間,一道身影閃現在秋月跟前,一腳踹開了這個已然逼近的小太監,小太監倒飛出兩步遠,手中沾血的匕首也落在了地上,發出“砰”的一聲。

    這小太監行動時,宮殿門口同樣有兩個太監撲了過來,是小六和小七攔住了他們。

    被踹倒在地的小太監又翻身爬了起來,他警惕地看了一眼珞瑜,清楚打不過她,他掉頭就跑,珞瑜手中的飛鏢徑直拋了出去,射在了他腿上。

    小六已砍暈一人,順道堵住了這位小太監。珞瑜又重新回到了鍾璃跟前,望著四周的目光,充滿了警惕。

    秋月忍著疼,趕忙看了看鍾璃,“娘娘,您沒事吧”

    鍾璃有些驚魂未定,剛剛那把刀子,明晃晃衝著她的肚子來的,想到秋月撲上來的舉動,她心中一慌,“你怎麽樣受傷沒”

    秋月與她差不多高,剛剛整個人都撲在她身前,鍾璃根本沒瞧見她是否受傷,她眸中滿是擔憂。

    “奴婢沒事。”秋月嘴上說著沒事,豆大的汗珠卻從額前滑了下來。

    鍾璃趕忙扶住了她。

    秋月後腰的衣服被紮爛一些,有血順著洞口滲了出來,已染紅一片衣服,鍾璃眸中滿是駭然,心中驟然一緊,厲聲開口時,牙齒都在打顫,“快去喊太醫”

    這一切猶如風馳電掣,宮女和太監們反應過來時,秋月已受傷,宮殿外的三個小太監也已然被捉了起來。侍衛也團團圍住了坤寧宮。

    聽到鍾璃的話後,其中一位太監最先反應了過來,趕忙去喊了太醫。

    見秋月腿腳發軟,站都有些站不穩,珞瑜趕忙上來搭了把手,她與鍾璃一道將秋月扶到了偏殿,安漣則在一側扶著鍾璃。

    鍾璃眼眶都有些發酸,忍不住責備道“你怎麽這麽傻,怎麽直接衝了過來刀劍無眼,萬一傷到要害,如何是好”

    危機關頭,秋月哪能考慮那麽多,她疼得秀眉微蹙,隻衝鍾璃笑了笑,“娘娘別慌,奴婢沒事。”

    鍾璃道“你別說話了,趴好就行,我先幫你止血。”

    安漣幫著讓秋月躺了下來,珞瑜低聲道“主子,屬下來吧,屬下身上有止血的藥膏。”

    鍾璃沒聽,已徑直解開了秋月的衣衫。

    她邊解,邊對安漣道“你派個人趕緊往毓慶宮走一趟,看看承兒他們出事沒。”

    安漣應了一聲,趕忙退了下去。

    珞瑜抿唇站在一側。

    小太監趕忙跑去了乾清宮,他急匆匆跑來時,守在門外的黃公公不由厲聲嗬斥了一聲,“怎地這般急吼吼的,也不怕治你個殿前失儀”

    小太監跪了下來,急急道“有幾個太監心懷不軌,欲對皇後娘娘行凶”

    裴邢本在處理奏折,聽到小太監的話時,他臉色大變,起身站起來時,險些將桌子掀翻,明黃色衣袍翻飛,不等黃公公進來通報,他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宮殿外。

    小太監們也趕忙追了出去,待他們跑出乾清宮時,已瞧不見皇上的身影。

    外麵風大,吹得人心尖泛涼,小太監皆有些擔憂,唯恐皇後娘娘真出個什麽事。

    裴邢來到坤寧宮門口時,小六和小七已經將小太監綁了起來,瞧見他,奴才們跪了一地,一個個皆低垂著腦袋,大氣都不敢出,唯恐惹了聖怒。

    裴邢疾步邁入了坤寧宮,“皇後呢怎麽樣可有受傷”

    安漣剛吩咐完小太監,瞧見他,趕忙行了禮,回道“娘娘不曾受傷,秋月為娘娘擋了一刀,娘娘如今正在偏殿,為她止血。”

    裴邢已聽到偏殿內的聲音,正欲抬腳進去,迎麵遇見了珞瑜,珞瑜一身黑衣,手裏還端著一盆血水,瞧見皇上,也趕忙行了一禮,隨即才道“皇上,秋月傷在後腰,主子正在給她處理傷口,室內汙穢,您一會兒再進吧。”

    裴邢擰眉,腳步停了下來,“怎麽讓她處理”

    珞瑜垂下了腦袋,有些沮喪,“屬下勸不住娘娘。”

    清楚鍾璃外柔內剛,主意很大,裴邢便也沒再責備,他這才掃向小六和小七,兩人早就跪了下來,“是屬下沒能護好娘娘,才令秋月受了傷,請主子責罰。”

    裴邢擰眉掃了她們一眼,又看向地上被綁成一團的三人,對小六、小七道“先將人帶入天牢,讓淩六先審著,隨後去找秦興領罰。”

    鍾璃雖未受傷,她身側的丫鬟卻受了傷,說到底也是她們失職,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小六和小七領命退了下去。

    裴邢吩咐了下去讓全宮戒嚴,隨即才罰了守在門口的宮女,按理說,她們不該什麽人都放進坤寧宮。

    她們也是聽說承兒出了事,有些害怕,才趕忙讓這小太監入了坤寧宮,鍾璃也正是因為擔心承兒等人,才隨著他出的坤寧宮。

    其實,小六和小七最近一直守著鍾璃,見秋月和安漣護在鍾璃身側,她們便跟在她們身後,偏偏又有兩個太監,從柱子後衝了出來,他們手持刀子,目標全是鍾璃,她們自然是以鍾璃的安危為先,這才沒能及時救下秋月。

    鍾璃為秋月止住血時,太醫才提著藥箱趕來,她後腰上的傷不算太重,那小太監手有些抖,刺得並不深,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等太醫為秋月包紮好,鍾璃才鬆口氣,她對秋月道“接下來一段時間,都需要好生休養,你別亂動,先休養一下。”

    鍾璃眼眶發紅,眸中滿是擔憂。

    秋月咧嘴笑了笑,“奴婢沒有大礙,主子不必擔心。”

    她一笑,不小心扯動了傷口,不由齜了一下牙,鍾璃連忙握住了她的手,“你別再說話,好好趴著休息一下。”

    “嗯。”

    將秋月安頓好,鍾璃才從偏殿出來,裴邢就在殿外站著,漆黑的眸緊緊落在她身上,他快步行至她跟前,手攥住她的手腕,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他一聲不吭,攔腰將她抱了起來,徑直將人抱進了寢宮內。

    鍾璃伸手摟住了他的脖頸,順從地靠在他身上,怕他擔心,才柔聲安撫了一句,“三叔,我沒事。”

    直到將她擱在床上,裴邢才道“嚇到沒”

    鍾璃沒吱聲,那把匕首,險些刺中她,她自然有些怕,如今回想起來,還隻覺手腳冰涼。

    裴邢眸中滿是歉意,“是朕不好,沒能提前將這些人揪出來,害你受驚。”

    鍾璃自然清楚,前段時間,他已揪出許多有異心者,總有一些隱藏的很深,他們若不行動,他想發現,自然很難,鍾璃並不怪他,隻怪自己沒能護好秋月,竟還讓她因救自己受傷。

    鍾璃心中不大好受,忍不住將臉頰埋入了他懷中,裴邢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將她抱入了懷中,“我再多派幾個會武的,護在你身側,讓她們寸步不離地守著你。”

    鍾璃沒拒絕,隻低聲道“你別罰小六和小七,她們一直守在我身側,刺客出現時,她們也出了力,也怪我,有些擔心承兒,才隨著這小太監一道出去的,反倒害秋月受了傷。”

    鍾璃發現這小太監的異常時,本沒想打草驚蛇,誰料秋月這傻丫頭,竟直接撲了上來,說到底,她也是護主心切,鍾璃又心疼又感動,眼眶也有些濕,“好在她傷得不重。”

    裴邢沒說話,隻順了順她的背。

    安漣派去毓慶宮的人,很快就回來了,得知三個孩子,安然無恙,鍾璃才鬆口氣。

    將她安撫好,裴邢才去地牢,地牢裏陰暗潮濕,幾盞燈籠,散發著幽暗的光芒。

    裴邢一襲明黃色衣袍,在黃公公的帶領下,一步步走了進去,燭火將他的身影拉得有些長,襯得他略含戾氣的眸,格外冰冷。

    他過來時,淩六正在審其中一個,這三個太監,分別被關在不同的監獄中,其中兩個已昏死過去。

    “招了嗎”

    淩六聽見他冰冷的聲音後,趕忙行禮,隨即慚愧道“屬下無能,尚未撬開他們的嘴。”

    裴邢將衣袖往上卷了卷,冷聲道“出去。”

    淩六走出牢房時,餘光瞥見他修長白皙的手,拿起了一側的鐵鉗,鐵鉗是上等的精鐵冶煉而成,泛著一層幽光,淩六不曾使用過鐵鉗,一時不清楚,主子怎麽選了這等東西。

    他剛走出地牢,就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隨即像是什麽細小的東西,一顆顆砸在了地上。

    想到主子恐怖的神情,淩六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這三人並非硬骨頭,雖提前服了毒藥,卻又被喂了解毒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自然是招了。

    他們竟是先皇的人,對先皇死心塌地,因殺不了裴邢,才想對鍾璃腹中的孩子動手。

    經此一事,裴邢再次讓錦衣衛調查了一下宮裏的太監和宮女,從籍貫到曾服侍過哪些人,細到一年出宮幾次,跟哪些人有過往來。

    一時間,宮裏人人自危。

    大臣們安插在皇宮內的釘子基本都被拔除了,他們根本不知道鍾璃遇刺的事,唯有幾個入宮覲見的大臣,察覺到了宮裏的戒備森嚴。

    裴邢查明一切後,才下旨將這三人斬首示眾,其父兄一並被問斬,直到這時,大臣們才得知鍾璃遇刺的事。

    意圖謀殺龍嗣乃重罪,大臣們自然不會為其求情,裴邢雖憤怒,考慮到鍾璃和其腹中的孩子,並未多造殺孽。

    宮外,李洺倩和鄭菲淩也得知了鍾璃遇刺的事,兩人還一道過來瞧了瞧她,見鍾璃並無大礙,才鬆口氣。

    不僅她們來了,周氏、鄭氏,顧知慧和鍾歡等人也遞了拜帖,清楚她們是擔心自己,鍾璃一一見了她們。幾人入宮後,便發現了坤寧宮的防衛,嚴了數倍。

    她們都未久坐,送上問候,就離開了。

    唯有夏荷待得久一些,這是她出嫁後,第一次入宮,她瞧著變化還挺大。

    少女一頭青絲綰成了婦人髻,秀麗的五官皆露了出來,許是過得順心,臉上還多了一絲肉,她本就沉穩,如今瞧著,更添了一分老練,舉手投足,越發有了張媽媽的派頭。

    瞧見鍾璃後,她眼眶都紅了,徑直在她跟前跪了下來,鍾璃親手將她扶了起來,“你也是,如今有孕在身,還跑來作甚”

    夏荷才剛剛懷上,正是關鍵的時候,她第一次往宮裏傳消息時,鍾璃讓她回去了,沒見她,誰料她竟再次過來了。

    夏荷道“不親眼看看您,奴婢放心不下。”

    鍾璃將她拉到了榻上,她原本還不肯坐,被鍾璃瞪了一眼,才順從地坐下來。

    鍾璃與她說了會兒話,問了問青鬆待她如何,青鬆行事穩妥,也是個知冷知熱的,待夏荷自然不錯,如今她有孕在身,什麽活他都自個包攬了,衣服都不讓她洗。

    夏荷還挺感動,簡單說了一下婚後的日子。

    見她過得不錯,鍾璃才放心,清楚她肯定也掛念秋月,鍾璃隨她一道去看了一下,秋月最近幾日都趴在榻上,沒敢動彈,吃飯喝水時,都是一位小宮女在伺候她。

    瞧見鍾璃和夏荷,秋月眼眸不由一亮,正欲行禮,就聽鍾璃厲聲道“別動老實趴著。”

    秋月又乖乖趴了回去,笑道“娘娘怎麽又來看我了您有孕在身,就別跑了,讓夏荷自己過來就成。”

    她怪不好意思的,隻是挨了一刀,鍾璃都來了三次了。

    鍾璃並未久坐,又瞧了一眼她的傷口,才離開,她恢複得不錯,隻要注意別再扯開傷口就行。

    鍾璃走後,夏荷與秋月說了會兒話,才進來辭別,鍾璃道“你等一下,我讓人去喊了張媽媽,一會兒你們一道回去。”

    夏荷隱約猜出了鍾璃的意思,正欲說點什麽時,就聽小宮女進來通報說張媽媽到了。

    鍾璃道“快讓她進來吧。”

    她說完,才扭頭對夏荷道“前兩日得知你有孕時,我就想讓張媽媽回去照顧你,誰料,卻趕上遇刺的事,忙起來也忘了這事,正好你來了,讓她隨你一道回去吧。你和青鬆皆年輕,身邊有個長輩照應著,更穩妥一些。”

    張媽媽進來時,也恰好聽到鍾璃的話,她趕忙跪下行了一禮,聲音都有些哽咽,道“娘娘三思啊,老奴若走了,小少爺那邊豈不是沒人了夏荷這丫頭一向穩妥,就算沒有老奴,也不會有大礙,就讓老奴留在小少爺身側吧,有老奴照看著,老奴也能放心些。”

    鍾璃讓安漣將她扶了起來,隨即才道“張媽媽不必擔心承兒,他如今年齡已大,每日既要上學,身邊還多了三個玩伴,一切都步入了正軌,您不在身邊,也沒什麽,反而是夏荷更需要你,頭三個月正是關鍵的時候,有你照應著,我也能放心些,再說了,您這個年齡,也該享享清福了,日後在家含飴弄孫就成。”

    張媽媽年齡也確實大了,可她還是放心不下承兒,也從未想過會這麽早離開他,越想心中越難受,一時竟老淚縱橫。

    鍾璃連忙勸了勸,又親手遞給了她帕子。

    鍾璃笑道“以後又不是見不著了,快擦擦眼淚,等哪日我和承兒想您時,還能去看看您。”

    對鍾璃來說,張媽媽算是半個長輩,若非有青鬆在,她肯定是要給張媽媽養老送終的。

    聽到她這話,張媽媽臉上才又有了笑。她最終還是謝了恩,又重重給鍾璃磕了三個頭。

    待張媽媽離開後,鍾璃才不由歎息一聲,她端起宮女遞來的茶盞,垂眸喝了一些,心中也有些傷感。

    宮裏唯一不知道鍾璃遇刺的,便是承兒等人,鍾璃怕他擔心,特意讓裴邢下了旨,禁止任何人嚼舌根。

    是以小家夥們根本不知曉這事,依舊每日快快樂樂的,唯有張媽媽的離宮,讓承兒低落了幾日,他身邊有玩伴,還有秋葉等人,很快就又重展笑顏。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裴邢又揪出兩個身份有問題的,經過幾輪的調查和篩選,他才放心。

    秋闈過後,便是中秋。往年中秋宮裏都會舉行宮宴,如今後宮僅有鍾璃一人,她還有孕在身,宮宴自然沒舉行。

    幾人僅坐在一起用了晚膳,清楚承兒好熱鬧,鍾璃讓小太監買了一些煙花,讓秋葉等人陪他們放了放。

    隨即她又讓嬤嬤給宮女和太監們發了賞錢和月餅,月餅不多,一人僅有兩塊,盡管如此,眾人得了賞,依舊歡天喜地的。

    今年的中秋夜,過得格外簡單,鍾璃有孕在身,也沒出去賞月,隻坐在窗前,往外瞧了一眼,窗外明月高懸,月亮依舊是又亮又圓。

    裴邢圈住了她的腰肢,“不出去走走”

    鍾璃身子有些倦,不太想動,聞言搖了搖頭,將身子靠在了他懷中,清楚她這是累了,裴邢便也沒再勸,隻打橫將她抱了起來,將人擱在了榻上。

    他也沒出去,陪她待了待,窗外明月很亮,幾十顆星星點綴在空中,照亮了夜空。

    兩人依偎在一起,閑聊著,頗有種歲月靜好之感。

    時間緩慢流逝著,秋月的傷沒有大礙時,鍾璃的肚子已經五個多月了,如今已能頻繁地感受到胎兒的胎動。

    裴邢每晚與她睡在一處,已感受到不少次胎動,承兒卻很倒黴,每次來時,小家夥都不動,今日過來用午膳時,承兒又巴巴湊到了鍾璃跟前,“姐姐、姐姐,小外甥動了嗎”

    他說著,就眨著一雙烏溜溜的眸,湊到了鍾璃身側。

    鍾璃正坐在榻上做看書,她溫柔沉靜,儀態優雅,見小家夥湊了過來,才含笑放下手中的書籍,笑道“一刻鍾前動了一次。”

    承兒小大人似的歎口氣,小手放在了姐姐腹部上,小家夥果真沒再動,他遺憾地收回了手,“哎,每次都趕不上。”

    鍾璃好笑地捏了捏他的小臉,“快別遺憾了,別看你現在稀罕得不行,真等出生了,沒幾日你就該嫌祂鬧騰了。”

    “才不會。”承兒道,“等小外甥出生,我還要教他讀書識字呢。”

    剛出生的孩子,哪裏會讀書習字,承兒沒見過幾個月大的小孩,自然不清楚,小孩什麽樣,鍾璃也沒再給他潑冷水,笑眯眯誇道“承兒日後肯定是個好舅舅。”

    承兒挺了挺小胸脯,笑得甜甜的,“那當然。”

    晚上,鍾璃親自給自己煮了壺茶,隨著月份變大,裴邢已不許她再做針線,她每日也就聽宮女讀讀賬本或話本,日子多少有些無聊。

    她打小養在鎮北侯府,從小與顧知晴一道上的課,調香、煮茶皆有所涉獵,鍾璃也就來了閑情逸致時,會煮上一壺,她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眼眸輕垂,神情專注,一舉一動都透著雅致。

    裴邢歸來時,恰好瞧見這一幕,“大晚上的,怎麽在煮茶”

    鍾璃笑道“閑著無事,就煮了煮,一會兒讓皇上嚐嚐妾身的手藝。”

    裴邢輕輕笑了笑,靠在了榻上,靜靜注視著她,少女的一舉一動皆賞心悅目,忽視掉她鼓起的腹部,整個人猶如不染塵俗的仙女。

    裴邢坐姿懶散,絳紫色衣袍下,隱約露出一截兒黑緞地靴子,待鍾璃煮好,他親自過去倒了一杯,隨即就將少女按在了榻上,“歇會兒吧。”

    鍾璃不能久站,也確實有些累了,含笑坐了下來,裴邢將第一杯水遞給了她,又為自己倒了一杯。

    她煮的是金銀花茶,清熱解毒,孕婦也能喝上一杯,她端起茶,安靜喝了一口,才看向裴邢,“皇上今日怎麽回來這麽早”

    此刻,尚不到亥時,平日,他甚少回來這麽早。

    裴邢沒耐心品茶,一口飲完,就將杯子擱在了案桌上,“多陪陪你還不好”

    鍾璃彎了彎唇,她生得仙姿玉貌,笑起來格外甜美,裴邢心中一動,將少女往跟前拉了拉,圈住了她的腰身,“今日小家夥鬧騰嗎”

    他說著,手已放在了她的腹部,鍾璃也伸手摸了摸,笑道“每個時辰都要動幾次,承兒又沒能感受到。”

    裴邢勾了下唇,眸中也添了一絲笑,等兩人歇下時,他又摸了摸她的肚子,誰料掌下竟又動了一下,他今日總共就摸了幾次,次次都被他趕上了,裴邢龍心大悅,隻覺得懷裏這小崽子,是個識趣的。

    就在這時,宮殿外卻傳來一陣腳步聲,片刻後,安漣在門口請示道“皇上,宮外鎮北侯求見,說是老太太的情況有些不大好。”

    聞言,裴邢猛地坐了起來,鍾璃心中也驟然一緊,她趕忙披上了外衣。

    裴邢也穿上了外衣,他指尖都在輕顫,低聲道“我去瞧瞧,你早些歇息。”

    鍾璃也聽到了安漣的話,她哪裏睡得著,她不容拒絕道“我跟你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