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一人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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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手裏拿著來自薛延陀的戰報,都不知道自己是想笑還是想哭,自己剛要打薛延陀,薛延陀就亂了個四分五裂,這簡直就是上天送來的神助攻。
所謂趁你病、要你命,這句話用在哪裏都合適,尤其是用在戰爭中,國中不穩必然會有外患。
現在的薛延陀沒人打它,它都分裂了,要是再有人打它,它不就被滅了嗎?
李泰既為能輕易滅掉薛延陀而開心,又為陸清草率的犧牲而難過,區區一個薛延陀,要滅了它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你何苦把命搭上?
李泰不許別人詛咒陸清,他卻堅定地相信陸清早已戰死,二十幾個人衝進敵軍大營,這不就是送人頭去了嗎?生還的機會萬中無一。
另外他知道如果陸清活著,一定會想盡辦法的給自己送個信,他一定知道自己有多惦記他。
這麽久了,他連一個字的消息都沒收到,他的期待一點點地被放涼,失望一點點地積攢成山。
生,不能比肩度日;死,不能扶棺話別。
李泰盯著戰報,臉上一會兒喜、一會兒憂,一會兒笑、一會兒愁,他幽幽地長出一口氣,薛延陀無論如何都要打。
陸清活著,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回來;陸清死了,就算出兵百萬也要替他報仇!
李泰放下戰報,抬頭看了一眼坐沒有?”
“說了。”曹蟒使勁地把嘴裏的食物吞咽下去,說道:“他讓我貪財好色、吃喝嫖賭,嗯,還有別當官、別犯法。”
李泰的眉頭微皺,有點不大理解陸清的意思,貪財好色、吃喝嫖賭也不是什麽好品德,不讓曹蟒當官或許是怕他粗魯無識做不好官。
不讓曹蟒犯法,這還用提醒嗎?哪個正常人成天想著幹點犯法的事?
李泰帶著幾分好奇地問了句:“他為什麽這麽說呢?”
“他說我不用學文學武,隻要好好活著,讓你隨時能看到我就行。”曹蟒邊吃邊說話,說著一抬頭,李泰突然轉過身,微仰頭望著天棚說了句:“我封你做個元帥,去征討薛延陀,如何?”
李泰突然被那句“讓你隨時能看到我就行”給感動得破防了,眼淚充滿眼底,他怕眼淚真的流出來,就轉過身仰望著天棚,把眼淚生生給憋了回去。
曹蟒不知道怎麽回事,見李泰仰著頭,他便也抬頭向上看,李泰說要封他做個元帥,他居然喃喃地整出來一句:“天棚元帥?好像挺威風啊。”
李泰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狠狠地白了曹蟒一眼:“吃你的吧,別胡說八道的,什麽天蓬元帥?你蠢得像頭豬一樣,哪裏威風了?”
“那你還派我去打仗?我才不要當什麽元帥,我就留在家裏吃喝玩樂。”
曹蟒本就不是個愛吃苦的人,偏偏去了兩趟天竺,回來之後他真的是什麽也不想幹了,就想好好地享受人生。
突然讓他當元帥,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拒絕,他不怕死但他也不想死,陸清的話他是真的聽進去了,他確實是喜歡過躺平的生活。
“征討薛延陀沒什麽難的,你隻要”
“太子殿下!”李泰話還沒說完,李道宗腳下生風地走了進來,遠遠地就開喊:“征討薛延陀一事,主帥必須由我來當。”
“江夏王請坐。”李泰先是禮貌地一伸手,請李道宗坐下,然後緩緩地開口,問道:“我阿爺如何說?”
李道宗坐下以後,微微地躬著身子,輕笑道:“陛下並沒有說什麽,隻說一切由太子殿下做主。”
“哦”李泰看了曹蟒一眼,曹蟒急忙搖了搖頭,轉過身子背對著李泰開吃。
李泰讓他當元帥也不是讓他真的指揮三軍去打仗,而是讓他用心地去尋訪陸清的下落。
見他如此的不情願,那也隻好先放棄這個念頭了。
“既然阿爺說讓我做主,那我就做主一回。”李泰笑著對李道宗說道:“江夏王剛剛回朝就再度出征,是不是有些太過勞累?”
天子不遣疲兵,人家才回來就把人家派出去,這樣的做法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除非是國事緊急或者朝中無人可派,否則沒人願意做這樣的事。
李道宗怕就怕這個,打仗誰怕累啊?他老眼睛瞪得溜溜圓,胸脯拍得啪啪響:“太子說哪裏話來?臣這是打一半仗,回來過個年,然後再接著打。”
李道宗把兩次攻打薛延陀說成了一次,你看我的活兒沒幹完,我繼續幹就是了,沒有把我的活兒強製性分給別人的道理吧?
李泰都被他給逗笑了,大唐的武將們一個個搶軍功都能搶破頭,給出的花樣理由都不著邊際。
隻要能讓他們有仗可打,雞蛋他們都能說成是三角的、四棱的,甚至是會變形狀的。
“好。”李泰略微想了想,跟李道宗聊了聊薛延陀的近況,又說:“江夏王能否預計一下薛延陀未來的走勢。”
李道宗毫不猶豫地說了四個字:“國將不國。”
“薛延陀在草原可謂是根基頗深,縱然有些個風吹草動,也不至於迅速亡國。”
李泰一臉認真地繼續說道:“薛延陀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江夏王覺得會是什麽原因?”
李道宗過來是為了搶元帥的大印的,不是過來上政治課的,最討厭的地方是上課也就罷了,居然還老是提問。
問點有用的也行,一個勁問薛延陀衰敗下來的原因,那也不是我把它禍害得衰敗了,你老問我,我問誰去?
李道宗心裏有些不耐煩,臉上卻都是不摻假的微笑:“聽聞多彌可汗性情多疑、暴躁,對下屬從無寬厚仁和,多猜忌、少恩惠,任人唯親還大肆地亂殺無辜,引起了國人的不滿。”
“嗯。”李泰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你說的都對,可這些都還不至於讓薛延陀衰敗的如此之速。”
李道宗不是新出道的毛頭小子,他可是政治場上的老油條了,聽這話當然知道李泰這是準備要揭曉答案了。
李道宗豎起耳朵,一臉求知欲地看著李泰:“願聞其詳。”
李泰微微一笑,滿臉驕傲地說道:“薛延陀能夠如此迅速地敗亡,多賴一人之功。”
李道宗心裏多少是有點數了,不過他依然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地問:“是什麽人呐?”
“本宮有個義兄叫唐直唐無過,小字高明,在薛延陀頗有些名望,曳蟒便死於他手。此番出兵,薛延陀必亡國,切莫誤傷了我義兄。”
李泰想打薛延陀沒錯,但是不能把唐直也連累進去,打下一個薛延陀,得罪一個老爹,那可太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