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頂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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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取證的過程冗長複雜。
從頭到尾,蘇婠都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邊,一直到調查結果出來,她眼裏的情緒才波動了下。
“周圍所有監控都壞了,而那把刀子上有您的指紋。”律師坐在她對麵,專業冷靜的分析,“如果能找到其他有利線索的話,也許……”
可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蘇婠近乎機械麻木的抬頭看向對麵的人,聲音幹涸,一字一句的重複“所有的監控都壞了?”
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攥緊了。
那座老宅是有監控的,因為有數百年的曆史來頭,所以這座宅子不修葺不重整,隻保持著最原始的樣子,門口的監控更是全方位的開著。
可怎麽……怎麽就偏偏壞了呢?
“是。”律師遺憾的回答。
唯一能還原整個事情的監控沒了,隻怕按照現在的情況,殺人未遂的罪名逃不掉。
“壞掉的是哪一天?”蘇婠抬頭看向對麵的人,放在膝蓋上的手逐漸收緊繃白。
“昨天。”
兩個字轟然落下,她臉上可見速度的寸寸蒼白下去,可下頜依舊微倨,像是保持最後那點驕傲頑固。
果然。
她早該知道,這場意外本身就是一場謀算。
“我要見顧景宸。”她沙啞的開口,脊骨輕顫。
可屋內沉默的時間更久,律師許久才歎氣說道“這是顧先生委托我給您的。”
他推過一份文件,上邊碩大的幾個字,狠狠地刺傷她的演技女——
離婚協議書。
字字狠戳過來,像是鋒銳的刀尖,剜著骨頭狠狠刺過來。
“蘇小姐。”律師聲音更輕,像是在斟酌用詞,“顧先生說,他會以殺人未遂來繼續起訴。”
眼眶驟然酸澀,心底僅存的最後那點期待和幻想,都被戳的粉碎。
律師出去的時候,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看到剛才還堅強麻木到一動沒動的人,如今脊骨繃著在不停地顫抖,像是在哭。
他拿起手機撥通號碼,“顧總,蘇小姐簽了。”
……
而另一邊的病房內。
顧景宸接到電話,眉頭皺起,雋沉的臉上覆著一層的寒翳,本該順暢舒心的事情,如今聽到,卻莫名的心底煩躁不堪。
“她怎麽樣?”他喉嚨暗啞,倦怠的揉了揉眉心。
電話那邊似乎有些遲疑,“蘇小姐的情況不是很……”
“顧先生。”被其他匆匆聲音打斷,醫生推開手術室的門出來,“許小姐的手術很成功,隻是……”
電話那邊的話不等聽完,顧景宸直接掛斷,看向醫生,“隻是怎麽樣?”
“她之前是不是受過傷?”醫生說“身體本身就有創傷,這次索性她的心髒比正常人偏左,才沒傷及到生命,隻是後續需要繼續觀察。”
“注意不要讓她受到刺激,好好修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醫生叮囑完,離開。
顧景宸看向病房的位置,裏麵的人麵色蒼白的躺在那裏,帶著氧氣罩,跟記憶中的人完完全全重疊在一起。
當初許漪出車禍被送進醫院搶救的時候也是這樣,渾身都是血,瞳仁淺淡渙散,在看到他的時候艱難的抬手想要說話,卻最後什麽都沒說,就走了。
而如今,兜兜轉,又是一樣的人,又是差不多的事情!
他心髒某處沉積下來,拿著手機的手微微攥緊,最後那點遲疑被一點點的掐滅,眸眼沉濃暗冷。
手機再度嗡嗡震動起來,還是剛才那個律師的電話。
“顧先生,那蘇小姐的事情……”
顧景宸沒說話,隻是攥著手機的指骨,因為捏的很緊,而繃的泛白凸起。
許久才沙啞的開口,“她不是想坐牢嗎,那就讓她去。”
病房內的人似乎翻了翻身。
他大步進去,看到許芫麵色蒼白和印象中的那人如出一轍的樣子,聲音忍不住溫緩下來。
“醫生說很巧,恰好避開了致命點。”他的嗓音沙啞,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許芫仰頭,咬破舌尖逼著眼裏蘊出水霧,“景宸,我好疼啊。”
那隻手微微一頓,緊跟著就聽到極淡的聲音,像是輕聲歎息又像是單純的詢問。
“他怎麽會忽然想殺了你?”
許芫忽然僵住,掩住眼裏的慌張,隻一瞬,豆大的眼淚啪嗒滾下來,止不住的顫抖像是極其恐懼。
“不,不知道,他說當年我就該死的,怎麽現在還活著,就忽然對我動手了。”
“我也不知道他說的什麽意思,是不是……是不是我姐姐的死,就是他殺的啊?”
每個字都像是鋒銳的刀子,狠狠地刺過來,顧景宸眸底最後的那點遲疑,都因為這話變得冰封冷凍。
當年的事情,是他心口的一道傷,更是不能提起來的禁忌。
而偏偏,偏偏蘇軒再一次踩到這個禁忌上了!
“別擔心。”他的手隻停頓了片刻,聲音依舊低沉,像是含著無盡的疲倦沉啞,“這件事我會好好處理的。”
等門關上,屋內原本柔弱到微顫的人頓時變了樣子,許芫眼神陰鷙的看著門口,手攥緊了帶著幾分的不甘心。
她要的可不止是一個交代,她想要的一直都是顧景宸身邊的那個顧太太的位置!
外邊寒風凜冽。
律師站在屋簷下等著,看著過來的人,才把文件從公文包裏拿出來,“顧先生,這是離婚協議書。”
上邊簽字的地方,蘇婠已經簽上了,自己娟秀,一筆一劃都極其的認真卻也筆跡很重,在最下邊的位置,似乎有一塊像是被水漬被眼淚浸潤過的一樣。
他眸眼沉濃,伸手摩挲了一下,喉結上下滾動,抑不住的煩躁,“嗯。”
律師遲疑的看著他,“那簽字……?”
等他簽完,這份協議才徹底的走完流程,可眼前的人,似乎沒有下筆的意思。
顧景宸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向他,反問“這件事調查的怎麽樣了?”
“她真的願意去坐牢?”他的喉嚨更為沙啞,沉沉的看向對麵的律師,問道。
心底閃過幾分的嗤諷和荒謬,像她那麽驕傲的不可一世的人,怎麽會甘願頂罪。
可偏偏這個念頭卻又深深的紮根,似乎又真的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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